听到何雨荼的回答,江云约沉思了一下,这个防御罩应该是不可能从外界强行打开的,只有可能是何雨荼自己打开,或者是时间到了防御罩自动消失。既然元白尊上没有告诉何雨荼撤去防御罩的方法,那就只能是后者了。
既然如此,江云约转头看向滕学林,只说了一句:“他们两个一个是天峯宗太上长老的徒弟,一个是天峯宗剑长老的徒弟。”
滕学林脸色巨变,人群堆里的高桓神色也是几番变化,太史以和梁钧对视一眼,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出一份惊异,他们两人也没想到这两人居然是天峯宗的弟子。
这两人身份这么高,居然还一路默默无闻的走到了这里,要不是江云约一语道破,估计两人还会把这层身份瞒得死死的。这可真是,该说不愧是能让江云约为之出头的人吗?习惯作风都这么一样。
原本,江云约出面为何雨荼两人主持公道的时候,滕学林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是当江云约把两人的身份道破的时候,他才知道,世界上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天峯宗啊,那可是和剑宗一个层次的一品宗门,而且一个是剑长老的徒弟,一个居然还是太上长老的徒弟!严格算上来,辈分都比自己大!
人群里陆陆续续出现了倒吸气的声音,即便是不明白这件事情始末的人,看着何雨荼祝余两人衣服上斑驳的血液,再看看不远处还未消失的断臂,想也知道这贯清门的人把那天峯宗的两人得罪狠了。
他们这些看热闹的人,看向贯清门的一众人,眼中不由自主带上了藏都藏不住,也不屑于藏的嘲弄和讽刺,尤其是一直在这片区域活动的那些散修。
贯清门上上下下,虽然不是每个人都和屠山晴一样鼻孔朝天,但是态度也绝对好不到哪去。散修被抢猎物也不是第一回发生了,平时即便是恨得牙痒痒,但是在那两个金丹期的逼视之下,再大的委屈难堪都只能咽回肚子里,现在好了呀,这群人踢到铁板了吧。
该!
江云约话音落下,滕学林立刻就看向还待在防御罩内的何雨荼两人,一向严肃的他强行扯了一副笑脸,无视围成一圈的那些看戏的人,一脸歉意的朝何雨荼和祝余行了一礼,道:“不知道两位道友居然还是自家盟友,有所冒犯,还望两位道友大人有大量。这个乾坤袋内,有微微薄礼,算是我们贯清门对两位的赔礼,还望道友收下。”
何雨荼看着面前这个完全放下金丹期身份的贯清门弟子,眼神闪了闪,不愧是贯清门领头的人,这份心胸,这份处理事务的本事,真是让她叹为观止。不管这人的谦恭是不是发自内心的,但是当着这么多人做出这样的姿态,即便是何雨荼两人还心有怨念,他们也不能再提出什么无礼的要求了。
不过,他们也没有打算做出什么无理的要求,她的要求只有一个。
“贯清门的歉意和诚意我们感受到了,但是,万物讲究因果,这件事的起因来自于那位躲在他身后的姑娘,既然想要握手言和,那是不是该让那位姑娘自己来啊。”
滕学林沉默,何雨荼说的自然是有道理的,但是屠山晴那个性子,他害怕道歉不成反结仇啊。
但是,何雨荼都开口了,他总不能拒绝。
滕学林回头,看向屠山晴的方向,“过来!”
屠山晴躲了躲,被屈丞推了推,才不情不愿的走了过来。
等屠山晴走到滕学林的身边,滕学林当着所有人的面,严肃着一张脸,道:“道歉。”
屠山晴撅了噘嘴,支支吾吾半天,不情不愿含含糊糊的吐出对不起三个字来,说完,她立刻就想转身走,被滕学林一个眼神钉在了原地。
何雨荼看着滕学林的黑脸,再看看面前这个不情不愿的女青年,勾唇一笑,道:“既然这位仙子这么不情愿道歉,那也不必勉强自己,毕竟我要的也不是你那一句单薄无力的对不起。”
屠山晴看着眼前这个带着一脸假笑的女人就烦,本来就不愿意向他们道歉。结果自己道歉了,这个女人还一副谁稀罕的模样,她更暴躁了。她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这个女人就是想让她在屈丞哥哥面前丢脸!
屠山晴想也没想,看都没看滕学林难看的表情,质问之语脱口而出:“我都道歉了,而且二师兄也说了会补偿,你到底还想怎么样,怎么,嫌给的不够吗?!”
滕学林面色一变,转头看向一旁满脸不耐的屠山晴,他现在拍死这个傻女人的心思都有了。
蠢货!屈丞看着前面那道讨厌的身影还在花样作死,忍不住勾起一抹笑,心中暗骂道。那个防御罩的女人之所以提出要和屠山晴交流,就是为了让屠山晴说一些能激怒他们的话,这样让自己后面的无理要求有理化,结果这个蠢女人几乎是立刻就上当了,真是,蠢得一如既往。
不过,他也想知道,那个天峯宗的弟子到底想要什么。
何雨荼嘴角笑意淡了淡,像是被屠山晴的话激怒了一样,她直视屠山晴的双眼,神色淡淡道:“我天峯宗出来的弟子,不缺你们那点东西。我们姐弟俩也不打算要你们的东西,我的要求只有一个。”
何雨荼说到这里,面容上的笑意已经完全消失了,脸上突然没有笑容的她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让屠山晴心中升起一抹不安来。
何雨荼一直对外保持着温柔解意的人设,在外人眼里,何雨荼就是一个比其他同龄同修为的女子优秀一点的女子罢了。和一直待在她身边的祝余相比,何雨荼看上去就要逊色一点了。
但是,在这一刻,在这个放在蓝星还未成年的姑娘前跨一步,挡在祝余身前,面对金丹期修士和一群筑基期修士,脸上也毫无畏惧之情,她直视滕学林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要她的一条手臂!”
滕学林沉默了,围在这里的所有人也沉默了,他们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柔弱的女人居然敢在这么多贯清门弟子面前提出这样的条件。
屠山晴在场面静默之时,发出一声刺耳破音的尖啸:“不可能!又不是我砍伤的!”
屈丞几乎要压不住自己疯狂上扬的嘴角了,他几不可见的侧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另一位金丹修士,果然,这位已经出现面容上的变化了。这位就是刚刚救屠山晴的金丹期修士,他还是屠山晴的嫡亲师兄,没想到刚刚救完人,就被自家嫡亲的师妹上演了一幕传说中的用完就扔的戏码。屈丞低头,藏起自己的微笑,屠山晴这个蠢货很快就能把那些真心帮助她的人都得罪光了,这样自己离真正的自由又进一步了。
作,继续作,越作越好。
人的确不是屠山晴砍得,这是听到完整版消息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但是砍人的人是为了救屠山晴才砍得。何雨荼不知道人不是她砍得吗?她知道,但是她不可能当着这些贯清门的人的面要求那位金丹期修士自断一臂。能在这个年纪成为金丹期修士,而且还能被宗门选出来参加历练,如果何雨荼提出让那个金丹期修士断臂,即便两人身份再高,贯清门的人也不可能同意的。
但是,让屠山晴付出代价,就不一样了,你看,那位贯清门的领头人这不就已经开始权衡利弊了吗?
何雨荼没有去管那位已经开始慌乱的女人了,她眼睛一直紧紧的盯着滕学林。她看得出来,滕学林一直在纠结,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为什么这位贯清门的头头居然这么的纠结。难道,这个女人在贯清门的身份还很不一般?
想想这个女人之前那些做派,何雨荼有很快接受了这个女人背后有人的这个设定,如果把她看作是一个被家人宠坏的大小姐,好像一切都说得通了。
不过,这个大小姐和那个金丹期修士比起来,也不知道谁能更胜一筹。
“只要满足你的这个条件,我们双方恩怨就一笔勾销了?”滕学林终于纠结完了,他皱着眉头看向何雨荼,眼中罕见的带上了一份属于金丹期修士的威压。
何雨荼目光坚定,回视滕学林,不躲不闪,一字一顿道:“是的。两清。”
“好。”滕学林松开紧皱的眉头,既然说好了两清,那就是两清了,只要满足这个条件,他们就和天峯宗没有什么恩恩怨怨了。
屠山晴瞳孔一缩,她没有想到,滕学林居然就这样答应了这个不知道到底是不是天峯宗弟子的恶毒女人的要求!不可能,二师兄一定是被这个女人灌了什么**药,居然要砍自己的手!
谁能帮帮她。对了,对了,李贤师兄!李贤师兄也是金丹期修士!他还是自己的嫡亲师兄,他一定会救自己的。
屠山晴立刻转身,看向李贤的方向,想要呼救,但是滕学林眼疾手快的迅速摁住屠山晴,还把屠山晴禁言。他两指一点,几道土流沿着她的脚脖子往上爬,很快就把屠山晴整个人都控制了起来。
屠山晴眼睛瞪得极大,眼中闪烁着哀求和恐惧,她还在疯狂的摇头,试图让自己这位二师兄放过自己。但是,已经做好利弊分析,心灵如铁的滕学林并没有搭理不断挣扎的屠山晴。他抽出自己的长剑,二话没说,直接狠狠砍向屠山晴的左手腕。
屠山晴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左手便传来一阵剧痛。这股钻心的疼痛来的过于迅猛,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的屠山晴面容扭曲,身子突然一软,就这样晕了过去。
滕学林看也没看晕过去的屠山晴,他也没有收剑,就让这带着血迹的剑直面何雨荼。即便是亲手砍了同门师妹的手,他的神色也没有半分变化,这样的滕学林让周围人都不由自主的产生一阵寒意。
高桓看着滚落在地的那节手臂,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自问如果是七星门遇见了这样的事情,想必他也不会有滕学林这样的果断狠辣。想到这两位天峯宗的弟子和自家那三个不肖师弟的恩怨,他又觉得头疼无比。即便那三位师弟一死两伤,他也不知道这两位有没有消气?
不知道是时间到了,还是什么,防御罩在屠山晴断臂的瞬间消散。何雨荼和祝余重新暴露在大众面前,但是,何雨荼并不害怕,这里的人都看着呢,想来也没有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出手。
看见防御罩破了,滕学林便把自己的长剑收了起来,他让身后弟子把屠山晴这么一个丢人的玩意儿带回去。一个断臂之痛居然都承受不起,就这么晕了过去!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比她更丢人的了!
“既然我们贯清门已经按照道友的要求做了,现在我们就算得上是了结因果了吧。”
何雨荼点点头,重新挂起笑容,道:“那是自然。”
滕学林颔首,带着其他师弟转身离开了。
周围围着的人也很有眼力见,知道现在滕学林的心情应该不是很好,所以非常识趣的把路让开。滕学林没有去管其他人,面不改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既然这件事的主角儿之一已经离开了,这件事也已经结束了,再想想时间还剩下不到一个时辰,大家就开始陆陆续续的走开了。
虽然还有一部分人想要看何雨荼和祝余以及江云约之间的故事,但是碍于周围围着的那些剑宗弟子不善的目光,他们还是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何雨荼看着站在一旁,大一开始就帮他们说了一句话的江云约,她现在心情比较复杂。她没想到,人情这种东西,果然和父母说的一样,越欠越多。
她本来不愿意再欠江云约的恩情了,毕竟她还想等自己变得更优秀的时候,去追江云约呢。这人情越欠越多,到了最后,也许会成为她追人的一大阻力。
可是,何雨荼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算不如天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