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隐寺很大,院中有百多僧人一齐练武功,动作整齐划一,喊声震天。一路上她还见到了扫地僧,虽然这里的扫地僧不像金庸先生笔下的扫地僧那么深藏不漏,武功卓绝,但行走间也气度不凡。
越往里走,人越少,越安静。
“小施主,不能再往前走了”一个小沙弥从一旁急忙跑过来叫住她。
冯若兰停住了脚步。
“小施主,你不能再往前走了。”沙弥喘着粗气又说了一遍。
“为什么”冯若兰问。
“因因为寺里有规定啊。”小沙弥说,“里面是高僧们修行的地方,旁人是不能进的。”
“那圆觉方丈在那里面吗”冯若兰指着前面问。
“在。”小沙弥涨红了脸说。
“那好,我就找圆觉方丈。”冯若兰说着就往里走。
“哎不行,不行,你不能进。”小沙弥跑到冯若兰前面伸手挡住了他。“都说了,这里是高僧们修行的地方,你怎么还往里闯啊”
冯若兰的语气提高了“那我也说了,我找圆觉方丈什么是高僧很高吗什么是修行难道把自己关里面不见人就算是修行了吗汉朝时佛教自西域传入,这么多年拾人那一点点儿牙慧,还没研究透呢若没研究透,拿出来大家坐一起辩论辩论不就明了了吗干嘛躲着不见人”
冯若兰正说着,从里面出来一位年龄稍大的沙弥,向她施了一礼,说“施主,圆觉方丈有请。”
进来圆觉方丈的禅室,圆觉方丈请她坐下。这个圆觉方丈跟冯若兰心中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不老,是个保养的很好的中年人,慈眉善目,淡然超脱。冯若兰因为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有些不好意思了。
圆觉方丈说“小施主,昨天贫僧见过你的父亲,是个内敛的人,不似施主这般张扬。”
刚才还觉得抱歉,可方丈你要是这么说的话,我就不喜了。
圆觉继续说道“佛法自西域传来,深刻奥秘,贫僧累年研修,也只理解了一点点儿,深感惭愧。今日忽得施主点醒,亦觉得十分有道理。正该与高人多多辩论佛法,今日正好施主来此,不如施主与我辩论一番,如何”
不是说得道高僧吗怎么心胸这么不宽宏呢冯若兰心里内牛满面。
“不方丈大师,我可不是高人,我只是个小孩子,我和三伯追赶父亲脚步来此,哪有闲时与您辩论佛法呀。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您千万不要见怪。”冯若兰连忙站起来道歉。
圆觉方丈盯着冯若兰看了许久,突然露出神秘一笑,说“你这个小孩子可不是一般的小孩子啊。”
啊什么意思难道这方丈真是得到高僧,能看到我的魂魄这神佛之事果然不能用道理解释。想到这里,冯若兰心慌了。
圆觉看到冯若兰惶恐的样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突然他又板起了脸说“施主急着找父亲,没有时间与贫僧辩论佛法,那就赶紧去做自己的事情,不知跑来后院消遣贫僧为甚”
冯若兰尴尬地道歉说“不是消遣,是小女子无知无畏,口不择言,冒犯了方丈大师,罪过,罪过。”
“既然知错,念你年幼,贫僧也不会与你计较。那就请你就速速离开吧。阿弥陀佛”说着就闭上眼睛打坐,不理冯若兰了。
这看到圆觉方丈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冯若兰也来了气。看来跟你客客气气礼礼貌貌好好说话是不行的了。
冯若兰想了想,站了起来,说“与方丈大师深入研讨佛法我是没有时间的,不过有个佛学问题,我倒想请教方丈大师。”
“哦”圆觉方丈微微睁开了眼睛,不在意地说,“施主请讲。”
“当年我父有恩于慧明师傅,慧明师傅便以自创自编的虎形拳图册回赠我父。我父拒绝说他不是习武之才,可慧明师傅说,我父可以把虎形拳带回传给子侄。请问方丈大师,当年若是我父把虎形拳带回去了,结果会如何呢”
圆觉说“养空便无今日之成就了。”
方丈所说的养空便是冯若兰的三伯,冯佳声的法号。
“书上说千举万变,其道一也。同理,佛学自西域而来,各地记载杂乱、学说分歧、难有定论,我中原佛学若长此以往,其结果如何呢”
圆觉惊得坐直了身体,这个小施主的话很有道理,发人深省啊。
“西域是佛教发源地,佛学氛围浓厚,是为师;我中原佛教承其学,是为徒。师傅已送教上门,弟子却不诚心向学,只抱残守缺,长此以往,恐学无所成。”冯若兰边说边摇头。
这话说得在理,竟让圆觉无可辩驳。
“我闻方丈大师曾在洛阳白马寺修行,佛理通透,地位崇高,受万众敬仰,可为何来到甘州这名声不显的灵隐寺呢”冯若兰问。
圆觉想起往日种种,心中发苦。“老衲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庙宇的大小”
冯若兰说“大师以慈悲为怀,以普度众生为己任,可如今天怒人怨,生灵涂炭,人欲膨胀、业障难消,生苦为业,循环往复,方丈大师拿哪部佛法普度众生呢”
“”圆觉方丈语结。他以为眼前这位只是个娇惯闹事的小丫头,没想到语言这么犀利,直戳人心。普度众生,那是他用来自欺欺人的说辞,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如今,大魏皇室尚佛,大兴佛教,在各地敕建寺庙,赐佛寺特权。所以佛教在中原这些年发展得很兴盛,上至皇室贵族,下至黎民百姓,信奉着众多。
可如今天下天灾不断,民生凋敝,很多人因为活不下去了才剃度出家,还有很多人是为了享受特权才剃度出家,他们的目的不纯,素质又低,搞坏了佛教的风气。圆觉也是因为看不下去了,才躲到这灵隐寺来的。
去西天取经是他多年来的夙愿,可他生起来十次的念头,都被十次的退缩消弭了。这些年,他早就没了当年的志气,早就被磨平了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