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姑且不论其他。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 当那一扇厚重的地狱之门缓缓的打开的时候,从那里面逸散而出的黑气几乎是立刻的便开始张牙舞爪的朝着四周蔓延和溢散开去,并且只是在几个呼吸之间便已经将四周的一切都占领, 同时开始朝着更远的方向再一次的进攻。
万顷的天光都被那样的黑暗所淹没, 看起来带着某种莫名的、无法轻易的用语言去描述和形容的诡异和恐怖。
因为他们距离这门很近,或者根本就可以说是站在这一扇门的正面前的,所以达拿都斯可以清楚的看见在那一扇门上面层层环绕的锁链。如果静下心来去数一数的话可以发现,那一共有十八条。
这里的每一条锁链乍一眼看上去似乎是相同的, 但是在细细辨认之下便能够发现, 它们之间实际上有着千差万别。在锁链上面用极为细小的、并且颜色不同的符文铭刻着不同的字迹,以至于让锁链看上去也拥有了不同的颜色和模样。
而在门的一旁的那高大的门柱上面,则同样是用某种失传已久的古老文字书写着数行的字符。
达拿都斯朝着那看了过去——分明是完全不认识的文字,但是不知道为什么, 他居然奇迹一般的读懂了其中所蕴含的诸多含义。
【通过我, 进入痛苦之城——】*
【通过我, 进入永世凄苦之深坑——】*
【通过我,进入万劫不复之人群——】*
在那之下洋洋洒洒的又还有着数句话,但是却俱都不如最上面的那三句话一样, 但但只是这样读起来都会让人觉得心有一条,就像是注视着什么不得了的、原本不应该这样冒险而又失礼的去注视着的深渊。
“你在看什么?”
该隐顺着达拿都斯的目光望了过去, 同样也看见了那几行书写在地狱之门上、任何一个想要步入地狱、通过这一扇门的生灵都必然是能够看见的宣言。
“哦哦, 那个啊。”
该隐说。
“那个是路西法大人……从天堂离去、堕入地狱,第一次通过地狱之门的时候, 用自己的力量在上面刻下的。”
虽然说起来似乎是非常轻描淡写的一件事情, 但是该隐知道, 事情的真相可没有这么简单。
因为那毕竟是地狱之门, 在路西法之前的千万年里面, 莫说是像他这样在那上面肆意的留下自己想要留下的任何字迹了,怕不是拼尽全力,也不一定能够在地狱之门上面留下哪怕是半分的划痕。
而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路西法却是能够随心所欲的在地狱之门上面刻画字符。
这本身便已经是一种实力的象征了。
路西法之所以会把这种中二度爆表的、近乎于是黑历史一样的东西一直都伫在地狱的入口处,可不是为了什么面子上的功夫。
实际上,那东西只要放在这里,便是一种无声的震慑和威诫,想着所有心怀不轨的恶徒们宣告着强大的、摧枯拉朽的力量,让人轻易不敢造次。
但是这些小达拿都斯当然全部都get不到。
他只是皱着眉,觉得路西法这可真是装逼装的天上有地下无,让人甚至是忍不住的开始疑心,这家伙是不是脑子有些不大好用。
“说那么多干什么?”
达拿都斯轻斥了一声,听上去颇有些不以为然的的意思,以及些微的催促。
“还不赶快开门?”
“……是,是。”
该隐炫耀不成却反碰了一鼻子的灰,只能闷闷的应了一声是,憋屈的去当一个合格的工具人,开始去打开那一扇被锁链层层束缚起来的门。
他走上近前,咬破了自己的手指,顿时就有鲜血渗透了出来。
只见该隐抬起手来,将带着血珠的手指按在了某一根锁链上面。
那锁链登时便像是活过来了一般,开始有规律的颤动着,一吞一吐的吸纳着该隐的血液。
伴随着血液的不断流失,该隐那原本就苍白异常的面色如今看上去更加的惨白了,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也像是涂抹上了一层厚厚的□□。
而与之相对的则是那一截跟锁链,或许是因为吸饱了血的缘故,看上去整个都泛着淡淡的红光,在空中静静的漂浮着,上下律动。
“我是该隐。”
该隐轻声对着那锁链道,态度并不像是在对着一个没有生命的锁链,而像是在面对着一个活物。
“第十八层的八十一位恶魔大君之一。”
“请为我打开通往地狱的大门吧。”
锁链像是能够听懂他的话语一样,顿时就开始不断的颤动起来,上下乌东德幅度都变的剧烈了起来,就像是什么人在激动的手舞足蹈的说话一样。
然后,终于,在某一个时刻,那一截锁链全部的动作都停止了下来。
它像是终于下定了某一种决心一样,其上的光芒不断的闪烁着,似乎是在应和。
而与此同时,在这一条锁链之下的其他所有锁链也都像是突然被卸去了所有的力气一样,全部都纷纷的朝下掉落了下去。
那一扇地狱之门上全部的束缚都在这一刻被机房,该隐朝前伸出手来,轻轻一推——
这厚重的、封存了诸多的邪恶的大门登时便应声而开。
“嗯?”
从门后面最先传出来的,是某个人的声音。是些微的喑哑,仿佛才刚刚从睡梦当中被惊醒了过来,因此声音当中便带上了睡醒后的那一种慵懒和惫赖。
“门……开了?”
随后便是某种窸窸窣窣的意料摩擦的声音,就像是什么人正在从床上翻身坐起,然后拖沓着脚步在朝着这边走来。
接着,一只手便从那一扇门后面伸了出来。骨节分明,皮肉匀称,是能够被称得上是艺术品的一只手。
这一只手按着地狱的大门,看上去是作势要将其推开。
“让我看看,是谁在外面把门打开了……”
那人终于是从地狱之门当中离开,现出身影来。
他穿着黑色的睡袍,腰带随意的、松松垮垮的打了一个结,露出了其后的大片大片的胸膛;黑色的发在身后胡乱的披散着,却依旧是拥有一种难以轻易用言语去描述的妖媚。
男人漫不经心的低垂着眉眼,在眉睫之间泄漏出来了些许的淡紫色的流光。
不是路西法又能够是谁。
他原本在自己的寝宫之中安然的沉睡,但是地狱第十八层大门被打开所造成的声响实在是太大了,而路西法又是地狱如今的主人,以至于这样的响动硬是搅扰了他的清梦,只得爬起来看一眼。
但是让路西法未曾想到的是,自己的这一眼还没有如何的看到外面的具体情境,却冷不防的有人欺身而上,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手上一拉一提一拽,就将原本只是从门里面探了一只手出来的路西法整个的都给拽了出来。
路西法:???
因为从来都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以及实际上还没有睡醒的缘故,所以面对着达拿都斯这有些过分粗暴了的行为,路西法觉得自己实在是有些懵。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是看清楚了那个如此粗暴的对待自己的、不知死活的家伙的脸。
路西法:“……”
“怎么会是你?”
他有些郁闷的、也有些不解的问。
那一日对方被上帝带走的时候的景象还历历在目,而路西法忘不掉你上帝所宣告的、这银发的少年郎同为“神明”的身份,也忘不掉对方在盛怒之下的时候,自己所察觉到的那一种头皮发麻的危险预感。
如果只是正面的单打独斗的话,那么路西法觉得他可以自负的说上一句,达拿都斯不一定能够从他的手上获得胜利离开;但是,如果考虑到是你死我活的生死之战的话,路西法却隐隐约约的有一种预感……自己大概并不是达拿都斯的对手。
那与自身实力的强弱无关,而单纯的只是因为某种境界上的压制。
路西法还能够清楚的回忆起来那一天的感受,从达拿都斯的身上传递而来的某种可怕的窒息感。那是路西法自从诞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仿佛自己只不过是舞台上面被傀儡线操纵的木偶、是苍茫大海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可能被覆灭,而他却对此无能为力,只能够被动的接受和等待。
“对啊,是我,你没有想到吧?”
达拿都斯冲着他咧了咧嘴,露出来了一个充满了不怀好意的笑容,唇瓣露出来了两颗尖尖的小虎牙,看上去端的是血腥味和残虐的意味扑面而来。
“我们之间可是还有一笔账没有了解,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在这里彻底的清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