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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会议室颇具规模,室内灯昼晃眼,冷白光线自天花板垂下,晕在秋棠乌密的发顶。



    脸小鼻高,一副平常尺寸的无框眼镜几乎网住她半张脸,金属镜架折出令人目眩神迷的光,掩住那双勾魂鲜丽的眼,气质陡然沉稳下来,吐字珠玑,满身的精明气度。



    “市场日渐饱和,缺的不是内容而是运营。再优秀的ip想要充分实现作品附加值,都需要可靠的平台加持,想必这一点方总应该是认可的。”



    她把合同缓缓推送至会议长桌对面,唇色正红,微笑无暇,“易升旗下影视子公司占据国内院线四成,部门经验丰富,宣发效果不必我多说,业内自有公认的评估。



    作为出品方,我们诚意斐然,之前承诺过的在条款里都写得很清楚,方总请过目。”



    一番话说得客气诚恳,霸道野心藏得滴水不漏。



    易升娱乐近年异军突起,早在ip冒头之前就瞄准了这块市场,出手干脆利落,三年内拿下五个大ip,赚得盆满钵满。公司成立不到八年,已然稳坐深城企业龙头宝座。



    后来者再难形成易升那样完整的产业链,束手束脚难成气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佬吃螃蟹。



    竞争同行看红了眼,合作方跟着吃香喝辣。



    “秋助理的口碑也是业内公认的,我哪有不放心的道理。”



    方尔华翻到合同最后一页,签字盖章,眉眼染上一点揶揄的试探,“能跟在秦总身边办事的都是人中龙凤,秋助理的能力实在令我佩服。”



    “方总谬赞。”



    秋棠笑容不变,从包里拿出公章仔细检查过后盖在左下角,合同一式两份各自存留,告辞时起身主动伸出右手,“好马配好鞍,预祝咱们的项目在今年的市场拔得头筹。”



    双方短暂交握,方尔华垂眼瞥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竟然聊到这么晚,实在抱歉,秋助理若是赏脸,不如一起吃个饭。”



    秋棠婉言谢绝,“公司还有一点事情要处理,改天我请方总吃饭。”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出会议室,深浅不一的西装裤在光滑的瓷砖地板上投出一道道影子,从那些影子里,跳脱出一双白皙笔直的细脚踝,鼓翅腾飞的白鸽一样在路上灵巧迈步,高跟鞋轻叩地面,留下一串清脆声响。



    方尔华按下电梯,“秦总不在,公司大大小小的事务都压在秋助理身上,听说易升这几年大爆的项目都是你谈下来的,一年没有个千万说不过去吧?”



    话题变得有些敏感。秋棠身居要职,薪酬待遇向来不可对外言说,她笑了笑,四两拨千斤,“老板眼光好,投中了好项目分成自然多些,万一上头决策出了问题,倒也不至于饿着下面的。”



    “是么,”方尔华微哂,“吃保底可不像秋助理的作风,”



    话说一半,电梯来了,双方团队鱼贯而入,方尔华和秋棠最后进去,两人并排站在电梯门边。



    他按下负一层键,看着电梯门里映出的那张润艳脸蛋,“秋助理如今大好年华,却也该为自己的将来谋划一二。一朝天子数朝臣,哪有一辈子的红人?”



    话中隐喻不难参透,周围伸过来的目光里都多了几分八卦亦或惋惜。



    深城地方不小,圈子也就那么大,私底下有关易升老总秦易铮的八卦不知在多少地方说了多少回。



    说他年仅二十一岁美国莱校金融系荣誉毕业,回国后不去继承家业反倒自己搞起了娱乐公司;说他短短两年在卧虎藏龙的深城杀出一条血路,推出一部现象级电视剧,带起国内ip风潮,



    说来说去,话题不免又歪到大众喜闻乐见的风流韵事上。



    都知道秦易铮身边有个美女特助,两人同进同出五年,易升高层换血数次,秋棠的副手位岿然不动,任谁打不倒也挖不走。



    碰壁的多了,说起这位冷美人来都不免有些拈酸——秦易铮人前装得深情,隔三差五地跟人闹绯闻,谁不知道那个叶蔓庭是他青梅竹马?女人当真好哄,秋助理白长一颗玲珑心!



    秋棠对这些自以为掩饰得很好的打量熟视无睹,感到厌恶却早已疲于解释澄清。



    她目视前方,心中默数楼层倒计时。



    “听说易升最近开设了经纪部门,有个新项目正在筹备,光初期投入就是两个亿,”方尔华没有错过秋棠眼中细微的颤动,“怎么,秋助理难道不知情?”



    易升越做越大,公司内部党派之争渐露端倪,秋棠不欲与他谈及这些勾心斗角,只随口带过,“略有耳闻,倒是不如方总消息灵通。”



    方尔华笑笑,“我以为像这种油水多多的肥差,秋助理劳苦功高,怎么也能分得一杯羹。唉,若是我有幸能拥有秋助理这样可靠的伙伴,哪舍得让你寒冬腊月的还出来跑业务。”



    电梯终于抵达停车场,两边门开,秋棠率先走出去,转身微微一笑,“市场难做,方总这样爽快该我感到幸运才是,希望将来还有更多合作。”



    她打得一手好太极,三言两语又将橄榄枝折转回来。方尔华挑拨不成只得作罢,互道告辞后眼睁睁看着银色宾利驶离车库。



    修长玉臂从驾驶座探出,葱白手指捏着金卡贴近收费桩,横杆升起,她如云彩般远去。



    秋棠右打方向盘,车子驶入暮色。



    她在深城待了近五年,几乎将这座城市走遍,熟知每一条通往易升总部大楼的路线。



    之前有客户听她粤语说得地道,对深城上至风光胜迹下至深巷美食如数家珍,问她是不是本地人,秋棠当时差点说是。



    架在中控板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传来,发送者备注一个单字“秦”——



    【回家了】



    秋棠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悄然向内蜷紧,神色未变,白皙秀挺的鼻尖却无端沁出一点汗意。



    一旁的张秘书显然也看到了这条消息,非常识时务地表示待会儿在前面的公交车站下就好。



    “不用,我直接送你们过去。”



    等候红灯时,秋棠从钱夹里拿出一张会员卡给他,“这家甜品不错。组里新来了几个小姑娘,以后点咖啡的时候顺便叫几杯奶茶。”



    张礼行恭敬接过,“好的。”



    秋棠略一勾唇,“项目谈成是团队共同的努力,接下来的几个月可能经常得加班。每个人的绩效我都有记录,不会亏待了大家。”



    四平八稳地将人送回公司,车门关上时连续几声砰响,车里顿时空下来。



    秋棠打开手机,对着那条消息细细品咂一番。



    说不好这三个字是表示状态还是某种呼唤,但总归品出几分家的暖意,端了整日的假笑在这一刻鲜活起来。



    她打包了两份鲷鱼寿司卷。秦易铮刚下飞机不喜油腻,偏清淡的日式口味作晚餐正合适。



    一路紧赶慢赶,车子总算绕进别墅区。秦易铮爱繁华却不胜闹,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开辟出这么一大片庄园似的地方,绿丛掩映低调雅致,前坪后院游泳池,一栋房子恨不得占去一个足球场,整个小区也没几户人家,一间屋子卖出一整楼的天价,专为迎合秦易铮这样的冤大头。



    寒夜红梅曼雪开,银色宾利流弹般梭过整排高大倩丽的异木棉,花枝摇曳路灯,秋棠的脸在光影错落间忽明忽暗。



    宾利停在迈巴赫旁边,秋棠从车库出来,打开别墅大门的指纹锁,玄关处留了一盏灯,一双粉色拖鞋整齐地摆放在地垫前面。



    秦易铮出差半个月,家里冰箱和地板一样干净,秋棠把刚临时从超市采购的食材放进去,端起旁边流理台上的蜂蜜水喝了一口。



    她送员工回公司耽搁了一会儿,水温已经有些凉了,但室内暖气烘着也还好。



    一饮而尽,秋棠连杯子都来不及清洗,转身上楼,在沉木楼梯上踩出心跳的鼓点。



    二楼走廊窗户没关严,冷风丝丝,把她一颗滚水翻腾的心吹得静下来。



    书房门半掩,暖黄灯光溜出缝。她抬腕推开房门,月光从落地窗泻进来,漫了满地银霜。



    窗边书桌前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男人,台灯照在他的黑色丝绸睡袍上,散漫开千万束光丝。



    秋棠有片刻失神,为这个人,也为他这一笔好字。



    秦易铮的字极为漂亮,乌沉沉墨汁在雪白宣纸上铺陈开,行云流水大气磅礴。其实字形无非就那么几种,但笔画转折间的神韵世间独此一份。



    秦易铮那份敞亮的肆意根源于他的成长环境,这一点是秋棠无论如何也学不来的。



    最后一捺饱满收尾,毛笔搁回砚台,秦易铮抬头一见她便笑了,“回来了?”



    秋棠也笑,朝他走过去,“在写什么?”



    秦易铮把她圈进怀里,男士冷调香水的气息从后方袭来,耳畔是他温热低缓的吐字,“还没写完,你猜呢?”



    斗方小品的四尺宣纸,一首七言绝句刚写一半——



    “二月巴陵日日风,春寒未了怯园公。”



    狼毫笔吸饱了墨,交由她手里握着,连同她的手一并包裹在一只修长宽大的掌心,他带着她手腕发力,共同补完下面一句——



    “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



    虽是由他带着,或多或少仍保留了几分秋棠自己的书写风格,龙飞凤舞中透着娟秀。



    秦易铮捏了捏她的耳垂,低低的一句漂亮不知是在夸字还是夸她。



    秋棠的耳根烧起来,眼睛胶在桌上那摞文件上,和他汇报这半个月来的工作,“高层有三人离职,两个转了行,剩下一个还在gap,后续跳槽情况我已经托人看紧了。



    这次的项目有好几家公司联合起来竞争,所以我临时修改了一下条款,合同上两个点的让利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其实有些后悔。易升哪用得着求全讨好,是她临时收到情报急昏了头,不舍得沉没成本才出此下策。



    “阿朝,”秦易铮唤她小名,嗓音浸着笑,毛笔笔杆轻轻按住她的唇瓣,“今晚不谈公事。”



    秋棠乖乖闭嘴,心跳如擂。秦易铮把她眼镜摘了,露出一双纯质楚楚的潋滟妙目。



    他觉得秋棠浑身上下哪都好看,这双眼睛尤其出挑,千帆过尽万重淘洗过后仍然柔软淋漓,笑起来有流动的瑶光。



    秦易铮低笑一声,圈着她的腰吻上去,“真漂亮。”



    情热很快将秋棠打湿,她仰起脸,几缕碎发乖顺地贴在鬓角,瞳仁被头顶灯光折出明亮的玻璃质感,里面映着秦易铮精雕细刻的深邃脸廓。



    “易铮......”她扭头,踮脚去亲秦易铮的嘴唇,气音低软,“把灯关了。”



    秦易铮笑,“可以。”



    剥开最后那件茉莉香的羊绒里衣,倚着男人的炙烫精壮的胸膛,从月光地里长出一具成了精的白玉身子。



    暗室旖旎。



    桌上文件推到一旁,秋棠被放上去,身下垫着柔软温暖的黑色睡袍,她白得有些晃眼了,像一只装乖藏淫食人精魄的狐,只在月圆之夜现出原形。



    不知道第几个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浪潮过去,漾开的波纹几乎将她摧毁摇碎。



    睁开眼时已经在浴室,明晃晃的光线下一切都无处遁形,秦易铮清洗她如同清洗一支毛笔,洗完用毛巾轻轻捂干,秋棠安静绵软地挂在他身上。



    秦易铮抱着她从浴室出来,双双拥着躺在大床上。睡袍带子松垮系着,白皙结实的肌肉在黑色丝绸布料下若隐若现,他眼眸微阖,面容沉静,肉食动物茹素半月,开了荤发完疯,又变回人前那个翩翩贵公子。



    秋棠累极,还惦记明早的例会,趴在床边定闹钟,瞥见床头柜上一份代言合同。



    易升新推出一款ip改编的游戏,代言人一栏写着叶蔓庭,合同右下角已经签好了秦易铮的名字。



    当时这个项目还是秋棠谈下来的。



    她捏着那份合同,状似无意地问,“代言人定了?我怎么不知道。”



    秦易铮亲了亲她发顶,“明早例会不就知道了。”



    秋棠无言,放在身侧的手抓紧了被单。



    她的指尖在右下角的签名上轻轻摩挲,藏了一份想要将其抹去的徒劳心思,“最近好像有听说一点你和叶小姐的绯闻。”



    她吃起醋来也保持着很好的礼仪,秦易铮短促地笑了一声,带着令人着迷的慵懒,俯身咬她耳垂,“是么,我怎么一直听的是我和你的传言?”



    “......”



    一夜风雪压枝,一纸合同被月色照得惨白发亮。



    秋棠枕着秦易铮温暖结实的臂膀,有种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发酵,像一团吸水饱胀的棉花,湿凉冰冷,闷闷地堵在心口。



    这么久了,他还是不解释。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更新,惊不惊喜意不意外qvq



    下本写《偏执思春期》,[凝脂美人*年下疯狗]在专栏求收藏啦——



    十七岁那年,宁枝把淋成落汤鸡的江昊阳带回家。少年高瘦清冷眼神锋利,十足的叛逆厌世。



    大院里的人们都说这是匹狼,得离远些,否则要咬人的。



    宁枝听了没往心里去,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将脆弱的少年哄入睡。



    后来的无数个夜里,江昊阳紧紧地抱着宁枝,牙尖轻轻啮咬她柔软耳垂,一遍遍地低喊:“阿宁......”



    江昊阳觉得他们说的没错,他就是是一匹白眼狼,不但要阿宁对他好,还要阿宁一辈子只能对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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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非分之想,也是他的偏执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