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死亡的风暴,天地为之变色。
轰然的爆香过后,那间禅房上下俨然成为了一片死地。无数的尸骸、血肉裹挟着泥沙砖瓦冲天而起,响声震惊四野,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愈发的浓郁。
弘治三年,正月十二,下午。
山顶的爆炸声即便是山下的文物群臣也为之震撼。片刻之后,有肉块从天而降,落入了人群当中,场面顿时混乱了起来。
“怎么回事?!哪里的爆炸?!”
“护驾!护驾!”
有人乱呼乱嚎着。
“是山顶上,山上爆炸了!太后!太后啊!!!”
“陛下!陛下!”
有些人在此时仍保有理智,短暂的惊愕过后开始向御辇冲去,此等大事如何定夺自然只有皇帝才有资格说话。
皇帝的仪仗说来庞大,但仅就随行的护卫而言不过千人左右,前后派了六七百人上山,此时山下只凭着不到三百人的禁卫已然无法控制场面。
万安在御辇上听到爆炸声的瞬间还没反应,等听到有人喊爆炸声是从山上传来的时候,整个人跌坐在地,头皮都麻了起来,恐惧的感觉弥漫全身。
皇帝在山上,如此剧烈的爆炸声自山上传来,如果,不,不是如果,简直是必然,皇帝必然被卷入其中,一旦有个三长两短,大明又该如何???
他从地上连滚带爬的冲出了御辇,眼前有文物群臣不知多少人向御辇冲来,万安勉强镇定心神大喊道:“尔等止步!难道想冲撞御驾不成!!!禁卫!禁卫何在?!护驾!”
在这种场面下的呼喊并没有任何的意义,几乎没有人听到万安在说什么,有听到的想要停步但身后人的推搡让他只能向前扑过来,还有的也听到了万安在说什么但却根本不在意。
“完了。。。”万安张开双臂绝望的闭上眼睛。
正在此时,一声惨叫自人群中响起。
死前的呼喊倒真是响亮,一时间竟让混乱的场面为之一静,众人下意识的向惨叫声响起的地方看去。
“妄动者死!”
英国宫张懋须发皆张,从不离手的龙头拐杖不知丢在何处,取而代之的是一把染血的钢刀,贯穿了脚下不知是哪个大臣的胸膛。
“老,老国公!”户部尚书李敏离得近些,此时大声问道:“山顶爆炸,太后不知安危如何,正该秉明圣上请求定夺,老国公无故杀人是何道理?”
“道理?老夫手中的刀便是道理!”张懋一语说罢直接上前一步再挥钢刀,刀锋自李敏的喉头抹过,李敏捂着脖子一脸的不可置信,但眼前的黑暗让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的,并非梦境。
张懋横刀立马,用袖子蹭去刀上的血渍,虎视眈眈的扫视文物群臣:“还有谁要跟老夫要道理的?!站出来!”
圣驾当面张懋提刀乱杀文武大臣,第一个是谁暂不去说,第二个大家都看得真真的,当朝一品大员,便是皇帝要杀也要三堂会审定下罪状才行。
这算什么?
造反吗?
无数的疑惑和不解,但惜命的群臣却没有一个人敢再说话。
张懋如何处置要皇帝说话,他们没有资格,而且看架势谁要敢说话肯定是要死在张懋前边儿的。
张懋冷哼一声,提着刀一步一步的走向御辇来到万安的身旁回身站定,面向文物群臣:“万大人。”
“老国公请吩咐。”
“内阁辅臣只你一人在此,你现在进御辇将此间事秉明圣上,老夫便在此地看着,看谁敢动!”
“是,是是。”万安连连点头,转身一猫腰又钻进了御辇里。
内阁辅臣只有一个万安在这里,其他四个刚才慌慌张张的上山去了。
在经历山上如此剧烈的爆炸和文物群臣的骚乱之后皇帝却没有出来询问情况。
万安阻拦文物群臣上御辇,张懋提到杀了户部尚书也要制止群臣上御辇。
文物群臣不是傻子,联想种种,他们心中顿时有了一个猜测,一个可怕到让他们不敢开口的猜测,但却没人敢说出哪怕一个字来。
这一刻,每个人都是演员:皇帝没有死,也不能死,此刻他就在御辇上,只是为了安全没有在群臣面前露面而已。
事实只能是这样。
张懋拄着刀默默地站着,微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如一尊石像一般。但没人知道他心中的慌乱。
如果皇帝一旦出事,太后驾薨,内阁辅臣只剩一个万安,这天下就完了。
各地藩王又该作何反应?
北边儿的鞑子知道消息又岂会老老实实的在草原上牧马放牛?
“大明。。。”张懋心中长叹,现在唯一的希望便只能寄托在那个并无深交的徐宝身上:“一切都交给你了。”
水月庵
不幸中的万幸,刘健、刘吉他们四个因为腿脚慢躲过了一劫,不过当他们赶到那现场的时候却恨不得自己刚才也死了才好。
“陛下如何就在下边儿!你们怎么敢让陛下下去!”
“竖子当诛!竖子当诛!”
“帮不上忙就滚!”常笑痴嘴角带血,肋骨断了几根,这个时候却和任余辜不戒一起组织着剩余的禁卫拼命地挖掘。他可不管什么内阁辅臣是谁,皇帝被埋在了下边儿,徐宝也被埋在了下边儿,他没有那个时间和心情和他们理论。
“你是谁!安得如此放肆!”谢迁双目赤红,大喝道。
“我是你爹!”常笑痴一手抓着谢迁的喉咙,一手翻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对准谢迁的眼睛:“你再说一句我就杀了你,你信是不信!”
“你,你。。。”
“救人吧。”李东阳对着常笑痴躬身一礼:“一切便有劳壮士了。”说话间也弯着腰开始捡地上的砖瓦往身后扔。
常笑痴把谢迁一扔,又弯腰忙活了起来:“不能死,他是先天,他死不了的,他死不了!”
这时候,一个白衣冷艳的女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场中,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你们太慢了,闪开一旁,不要碍事。”
“你是谁!”
“白莲圣女,王梦蝶。”
她轻轻一拂手,磅礴的内力将禁卫连同常笑痴他们都打在一旁,随后又反手一挥,大片的砖石化作了粉末碎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