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父亲这边的两大亲戚——大伯和姑姑，还有一个亲戚是经常往来的。也算走得最近的。



    那就是吴震霆的母亲的弟弟的儿子。即吴震霆的“表弟”。



    吴瑕称呼对方，就叫“表叔”。



    吴瑕的表叔姓程，大名“程业森”。表婶叫做“丁升平”。



    表叔属于那种为人老实，但表情僵硬之辈（不熟悉他的陌生人看见，会觉得他面色阴沉，似乎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这种男人，“女人缘”当然很差。



    包括表婶丁升平，一开始也是看不上表叔的。



    丁升平的父亲早逝，她母亲又是个地道的农妇，没有什么大见识。



    她的大哥比丁升平大了将近20岁，真正称得上“长兄如父”。



    大哥做的是小本生意——自制当地的小吃“牛肉丸”贩卖。



    丁升平自幼跟随大哥一块卖“牛肉丸”，也积蓄了一点小财。



    程业森是大哥的朋友。大哥觉得程业森为人诚实可靠，就打算介绍小妹跟给他做老婆。



    程业森这边，因为长相和嘴头都不太行，相亲失败的次数，两个手都数不过来。都拖到了30多岁还没有成亲。



    这在那个年代，尤其还在农村，实属罕见。



    听大哥介绍小妹丁升平给他做媳妇，他当然求之不得。



    丁升平见了程业森一面，非常之排斥。



    用她后来对吴瑕的原话来说，那就是，当时大哥“逼”他跟程业森谈对象，她足足哭了一天一夜。茶饭不思。



    后来大哥跟她说了许多真心话。主要就是保证程业森的为人很好，脾气也好。缺点就是长相“凶”了些，另外文化程度低了些。



    但程业森还有个最大的优势啊。



    那就是程业森的父亲，曾经当过当时重点初中的校长的呀。本来程业森会在父亲的教诲下，接受很好的教育，长大后成就不小。



    可惜在那段特殊时期，他的父亲被打倒了。



    不仅“校长”的宝座不保，还经常被拉出去“游行”，苦不堪言。



    “程校长”就跑去找吴瑕的祖母（也就是他的大姐），想在城里边躲藏一段时间，避开风头。



    而吴瑕的祖母也是个胆小怕事的，担心私自收容弟弟，会受连累什么的。她还有老公，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啊。一大家子都被“程校长”拖累了咋办？



    坚决的不敢收留弟弟。



    程校长无奈返回学校，不到三个月，就传出了他被“斗”得萌生了短志，跳了江。



    自此，程业森就没了家里“顶梁柱”，别说读书，就连一日三餐都成了问题。



    好在那段特殊的时期，苦熬过去之后，程业森也长大了。



    当地出.台有个政.策：要替当年受.冤受难的人平.反。还要落实政.策安置好他们的后代。



    当时吴震霆两公婆还没有发大财，但生意算是上了正轨，消息也灵通。知道有那样一个安置优抚当年“受难人士”的后代的政.策。



    吴震霆跟他这表弟程业森交情还挺不错。就帮他到“程校长”当年的重点初中，去问了一下。



    初中同意接纳程校长的一个成.年的孩子到学校做工。是有编制的教职工。



    程校长生前育有二子一女。女儿就不提了，家族里面，都不愿意推个女儿去占了“重点初中”的工作名额。



    这个宝贵的名额，只能在两个儿子中，挑选一个去使用。



    本来族里人都比较偏向让“老二”去“重点初中”工作的。因为老二“嘴头比较甜”，能说会道的，深受族人喜爱。



    但吴震霆却更看好老实木讷的程业森。



    他做生意的人，什么样的“油嘴滑舌”之辈没见识过？因此不怎么看好二表弟，他更看好程业森。



    就这样，程业森进了当地的“重点初中”。可惜他没有文化，才小学毕业程度。自然担当不了有编制的老师，只能做学校的杂工。



    所谓“杂工”，这是一所开设在农村里的重点初中，当时还没有后世的那些先进的磨谷设备，学校还建有“磨谷房”，通过人工来磨谷，加工大米，供应给学校食堂。



    另外，还加工各种食堂早餐，比如说“石磨粉”啊，“卷粉”啊，煮粉啊什么的，统统都由学校自己的“磨谷房”准备。



    一开始，程业森就被安排到这个“磨谷房”做工。



    当时才刚刚“改.革.开.放”没多久，学校不像后世那么注重效率，就一个“磨谷房”就安排了两个人员。一个有编制的，就是“程业森”；另外一个没编排的，俗称“日工”。



    后来过了十年，学校进行了“精.简”工作，“磨谷房”只保留了程业森一个有编制的工人，另外那个“日工”，精减掉了。



    又过了十年，学校领.导决定把“食堂”都外包出去了。



    既然不自营食堂了，当然也没必要专门弄一个“磨谷房”了呀。



    “磨谷房”被裁撤掉了。程业森幸好有“编制”这道“防身符”，学校总归得“妥善安置”他的工作。



    这对学校而言，也并非难事。



    在把“学校食堂”对外承包之时，就附带有一条款：即“学校食堂”的承包者，必须接收几位学校有编制的杂工。



    这里面，就包括有程业森。



    就这样，程业森就变成了“食堂”中一位分菜的杂工。



    食堂的大厨当然没有他的份。谁都知道程业森从来不做饭做菜的，厨艺能高明到哪里去呢？



    程业森因为吴震霆夫妻的帮助，找到了学校内的一份比较稳定的工作。虽然收入微薄（那个年代替“公家”打工的，谁家会很富裕？）但胜在稳定。



    稳定得，让你对未来提不起激.情，但也永远不必发愁担忧，未来会越过越差。



    因为自认为受过吴震霆的“恩情”，程业森跟吴震霆夫妻走得很近。逢年过节，程业森夫妻总会相约前来吴家拜访。



    他俩倒也不是特别存了要巴结“吴家”的心思，毕竟一开始时，吴家也没有发迹。



    后来吴震霆真正发得不清不楚了，也多次表示，想要“提携”这位“表弟程业森”，让他进入自己公司的管理层。但表弟早被安稳的生活磨平了锐气和进取之心。经过反复的深思熟虑，最后还是婉拒了。



    他给出的理由挺朴实：他觉得自己没文化，也帮不到表哥吴震霆。真要让表哥出高薪“养着”他这样一位“吃白食”的。他内心也会非常惶恐不安。



    吴震霆劝不了固执的表弟，也只好作罢。



    但吴震霆却因此对于程业森的“老实”个性，越发印象深刻。



    当年就跟表弟约定了：表弟还有15年，就要到“退休年纪”。退了休，就过来他的公司总部帮他。别的做不了，当一个公司的保安领队，总是可以胜任。



    许多亲戚都听说了这事，以为吴震霆只是说说而已，权当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结果光阴似箭，一下子就10多年过去了。还有一、两年就要到“程业森”的退休时间了。而吴震霆依然“初心未改”。



    亲戚们无不羡慕程业森走了好运了。得吴老板如此赏识。



    他们不知道，程业森并非不愁钱的人。他只是轻易不愿因为自己的事儿，麻烦亲友而已。



    他一个领学校死工资的杂工，能有什么钱？又育有一女一子，可能不缺钱吗？



    归根结底，他就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吴瑕就曾听表婶说过：当年她听从大哥的规劝，下了决心“下嫁”给程业森时，就决定好好过日子，扶持老公有朝一日出头脱贫。



    程业森娶媳妇时，是借学校的大操场，来摆了10来桌的婚宴酒席。当时没钱啊，只得向学校的财务室借了400块钱，办了婚酒。



    程业森当时计划是，每月从他工资中扣20块钱，分个一年多两年时间，还清欠债。



    表婶丁升平嫁过去没几天，就从自己跟随大哥“卖牛肉丸”的多年“私房积蓄”中，拿出400块钱跟她老公，并交待说：先把学校的借款还清掉吧。做人要有志气！宁可自己多吃些苦，不要让别人看不起！



    程业森又惊又喜，按照老婆的话做了。



    财务听说程娶了个老婆肯拿她自己的“私房”替老公“还债”，无不夸奖他娶了个好媳妇。



    正因为经历了这一事，从今而后，程业森就非常信服他媳妇。工资完全由他老婆来掌控。他不管钱。



    表叔不喝酒，但烟瘾很大。每个月的烟钱，都是老婆算好了给他的。



    表叔在吴瑕眼里，算一个顾家的好男人了。



    虽然长相“凶”了些，但为人诚恳老实。也没有赌和偷之类的恶.习。但话说回来，人无完人嘛，表叔也有自己的缺点，那就是“好吃”。



    他这种贪吃，不是像普通的懒惰村民那样，整天无所事事，就知道三三两两的聚一块，吃喝吹牛，打发时间。



    程业森在“学校食堂”做工嘛，每天都有免费的剩饭剩菜（或者这个“剩”字不太好听，那就换个用辞，改为“多余的饭菜”吧），可以拿回家，抵得上家里一家人的伙食开销。



    免费的饭菜摆在那儿，表叔不自觉，每顿都吃得“超标”。



    比方说吧，就算学生放假期间，“食堂”不开伙，他都可以每天弄一、两斤的免费“白糖”，来拌白粥喝。



    长年累月都是如此。



    某一天，表叔感觉两眼看东西都有些模糊了。头又容易犯晕。



    他以为自己这是感冒或者什么小毛病。结果老婆儿子陪他到医院一检查，却是得了“糖尿病”了。



    “血糖”飙升到了20几。



    打那以后，表叔就是降压药和打“胰岛素”不停了。



    不过，大病了一场之后，表叔开始严格的重视起“节食”的问题。这些年来一直保持得很好，人也“消瘦”下来，精神倒反而更足。



    吴震霆也是看着程业森家的两个子女长大的。



    看表弟都快到退休年纪了，仍然一家人窝在学校的单间过生活。吴震霆倒也愿意支援一下他的。



    但程业森却一直没向他开口。



    表哥有几次问他：要不要当表哥的借点钱，先解决掉住房问题？



    程业森夫妻都表态说：等到他俩真正买房不够钱时，当然会开口问表哥借的。



    结果一直拖，拖到快退休的前5年，程业森两公婆才终于出手买了套商品房。



    而且，是全款买了下来的。自始至终，没向吴震霆借过一毛钱。



    不是吴瑕表叔两公婆存了好多的钱，能在“帝都”这公认的房价昂贵之地，全款买房。



    他俩当然拥有一笔存款。



    这两公婆都是非常勤快之人，虽然不说有多少钱，但每个月都有进账收入。表叔赚的是学校的死工资。而他的老婆丁升平呢，虽然没有固定工，但住处这一带有许多加工服装牛仔裤的小工作坊。她就长年累月靠剪裁成.衣，来挣取手工钱。



    一家子的收入由她来掌管。丁升平数十年如一日，基本做到每个月只花使她挣的这份工资，而把表叔的固定工资存了起来。



    哪怕偶尔有一些家庭的意外开支（比如大病之类），她也要在接下来的几个月内，把“透.支”的钱，尽可能的抹平掉它。



    就这样，相当于存了一辈子的钱了。



    “帝都”及周边一带，动辄几百万的一套房子，表叔家存的钱，其实也仍然不够买。



    但表叔家始终没有向吴震霆开口求援，倒不是出于什么“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思想。而是他们对于住房的“产权”比较看得开。



    反正是留着自己一家人住一辈子的。办不办得下“房产证”，没关系！是不是“小.产权房”也没关系！



    程业森两公婆只有一个要求，非常简单的要求，那就是他们购买的房子不能太偏远，还必须便宜。



    这个便宜，当然是相对而言。比如有“房产证”的商品房，一套卖它两、三百万，而他们购买的这“小.产权房”只需要100多万一套。并且面积还真心不小，4房2厅，足足有128平的面积。



    吴震霆有心要帮衬一下程业森两公婆，结果人家愣是购买了一套“小.产权房”。还准备摆“进人酒”。



    表叔到了这个时候，才告诉了亲戚，他已经买房的事。



    吴震霆知道程业森两公婆的为人，如果可以自己解决的问题，都不打算麻烦到他这个表哥了。



    因此，吴震霆只能自己跟“表弟”所在学校的校长“打招呼”——有什么好事儿多关照关照程业森啊。他表弟为人老实，很多应该领取的学校福利，他都没去领取。



    校长心里暗道：有什么福利是“程业森有资格”领取，却不领取的啊。世上就没那么傻的人好吧？！



    不过，现在才知道那个学校的“杂工”，有位表哥居然是国内的“首富”。



    校长就算为了跟吴震霆套点交情，就算没有“福利”也要创造一些“福利”，给程业森“享受”。



    正好学校在集资建十多栋的“福利房”。这些福利房，都是6层高的“步梯房”，数量有限，只有100多套。



    本来按照要求，想要领到这“福利房”必须满足两点：一个是本校的教职工，在外面没有购买有商品房；一个是在校工作15年以上，并且至少还有10年才到退休年纪。



    符合上述两个条件，才有资格申请一套“福利房”。



    程业森两个条件都不符合。



    就算后面一个条件，他勉强符合了一半（他在校工作有30年以上了），严格算起来，他仍然没资格购买一套学校的“福利房”。



    但吴震霆及时跟校长打了招呼了。



    也是时间正巧，如果“福利房”都分配完了，吴震霆再替表弟讨要“福利”，那也是白讨。现在“福利房”都还没有正式分配，校长当然可以重新制定对程业森有利的“分房规则”啊。



    就这样，程业森在他还有大半年就可以办理“退休手续”的那一年，“莫名其妙”分配到了一套学校的“集资福利房”。



    学校是挨近“帝都”的区级重点初中，周边的商品房，也卖到了250万一套了（按照标准的100平一套房的面积来计算）。



    学校集资的这套“福利房”，需要程业森两公婆出多少钱购买呢？



    按照每平方1500块收取建房的成本价钱，一套房，才卖15万（以100平方计算）。



    有如此好事，程业森两公婆岂能不要？



    他俩立即把准备用来装修新房（小.产权那一套）的20多万，挪过来，先购买学校这边的“福利房”。



    之后，就用每个月到手的“退休金”，一点一点装修新房子（小.产权那套）。



    反正请风水佬看的“进人大吉”的日子，还有半年时间才到。



    有这半年时间，程业森两公婆可以拿六到七个月的养老金。加起来有好几万。



    意外拿到了第二套房，第一套房的装修，就不那么使劲儿砸钱了。毕竟要兼顾两套房。



    用几万块简单的装装，达到入住的标准，就可以了。



    像之前在学校分给的单间，生活了几十年了，那是完全没有装修过的单间，还不照样过了几十年了吗？



    “简装的新房子”，有什么住不得的呢？



    最后还是吴震霆和吴瑕两父女，实在看不下去了。拿了20万给表叔一家，说是“借的”也好，说是“送的”也罢，非要他家好好的精装修一番不可。



    都辛苦了一辈子了，住了一辈子的破屋子，老来难道还不好好享受一番吗？



    吴瑕则劝说表叔表婶：表弟现在也二十好几了，到了娶媳妇的年纪了。把新家装修得好一些。也好找对象啊……云云。



    还是吴瑕比较懂节省了一辈子的这对夫妻的心思啊。



    他俩听吴震霆的劝说时，心里还能颇不以为然。



    但听了吴瑕的劝说，却是深以为然。



    终于同意借“吴家的钱”，来精装一番新居。



    表叔家的儿子，今年也有26岁了。因为恰巧出生那生赶上了元月一日“元旦佳节”，因而取名“程旦生”。



    吴瑕的这个表弟“程旦生”，长得一表人材，皮肤尤其好。估计是遗传自母亲那边的“基因”比较多，父亲没有多少在容貌方面的“基因”遗传给他。



    因为长得不错，人又高大威猛，程旦生的女人缘倒是不错。比他父亲真是强了不止一丁半点。



    像以前家里穷得揭不开锅，连个像样的住处都没有，他却愣是找到了个女朋友。



    没有新家，没有像样的住房之前，程旦生和小女友，那是经常在外面开.房。购置了新家之后，程旦生就正式跟女友“同.居”到一块了。



    不过，自持长得不错的男生，一般来说，脾气似乎都不怎么好的。



    像这个“程旦生”，他就经常对女友喝斥怒骂的。



    在去年年底的时候，女友终于忍受不了他的暴戾脾气，直接跟他分手说“拜拜”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故事告诉世人：这世上的女人，只要她愿意找下家，无论如何都不愁找不到“接.盘侠”的。



    程旦生长得比其它男人“帅”一些又如何？不懂得疼人，那女友觉悟之后，干脆对“大叔”投怀送抱了。



    如今这世道的男人，在女生眼里，简单粗.暴的被归纳为两大类：一类是宛如从电视剧中走出来的“帅哥”；一类就是满大街都是的“大叔”类型了。



    前者有貌无财，后者有钱没貌。



    抉择起来，总令女生们好生为难。



    往往一开始随着自己的心意走，选择了“帅哥”男友。结果到了后来，迫于现实生活的各种压力，往往又是嫁给了“大叔”，是女生们的最终归宿。



    幸好，“大叔”们久经生活的磨练，一点不在乎当“接.盘侠”。



    “小女生和油腻大叔”的故事，也最终以圆满的结局落幕。



    那就是，古代言情小说常常提到的“大团圆”。



    据说这样的结局，是最有读者市场的一种结局了。



    正因如此，程旦生这个原定的“男主角”，就彻底的沦为了一部狗.血言情剧中的“男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