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歌阑长这么大, 还没有被男人喂过饭。



    她很小就开始自己吃饭穿衣服，连血缘上那个亲生父亲，都没有喂过她, 所以听到纪度舟说情侣之间相处方式是这样的, 善歌阑倏地挺直了背，略有些不自在。



    好在纪度舟没有真的这样做, 而是拾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 嗓音缓了几许，带着男人语调里少见的温和质感：“被吓到了？看来我先前担心是对的, 你和我相处时反应, 很容易让旁人一看就看出破绽了。”



    一对相爱的情侣, 不管习惯上还是无意中透露出的举止间，都会很契合。



    纪度舟句句在理，又给她夹了菜：“多吃点。”



    善歌阑接受程度还行, 至少他表示想让两人更熟悉点的方式, 是夹菜和多聊几句天, 要是更进一步占便宜，她可能就会质疑纪度舟的真实目的了。



    她慢慢咽下口中的食物, 轻了嗓子，也主动挑起话题：“你家里有几兄妹？”



    “四个，我排老二。”纪度舟简单地称述了下纪家的成员结构, 他上头有个兄长, 下面有弟弟妹妹，家中除了退休的老父亲外, 没有当家作主的女人。



    “我父亲常年在外环球旅游, 很少会管家里的事。”



    善歌阑听到这话, 暗暗松了口气。



    她还挺怕纪度舟家中长辈听见什么消息, 突然要见她之类的。



    纪度舟话顿了会，又说：“我自幼与我母亲家感情生疏，她也不会过问我的私人生活。”



    “我家，母亲早逝，父亲和另一个女人重组了家庭，有个国外留学的弟弟。”认真地说起来，她和纪度舟的家庭情况很像，不过她和外公家的感情很好。



    问完家庭情况，善歌阑还想问：“你怎么会……很缺钱？”



    纪度舟端起碗盛汤的手顿了顿，似乎在思考该怎么回答，他会出租自己，是先前纪棠三言两语给他定下了套路，而没有个完美的理由话，怕是会得不偿失。



    “我喜好收藏古董瓷器，平时赚的钱都投了进去，不比炒股还能找人接盘，久而久之，名下就没有什么流动资产用来挥霍。”



    纪度舟的这套说辞，看起来毫无破绽，他对善歌阑温和的笑：“这栋别墅不贵，是我大哥继承家业时送给我的，我小弟妹妹都有一套。”



    原来是大哥送的，善歌阑明白了，轻声问：“那你别的地方，还有住处吗？”



    “有，不值得一提。”



    纪度舟那神情，仿佛他剩下的住处都是价值很低的老公寓，这里是他最能拿出手的地方，前提，还是别人送的。



    善歌阑问完这两个，想了想，又问第三个：“你有正在交往的女朋友，或者是喜欢的人吗？”



    纪度舟眼中带上许些温润含蓄的笑意，先没回答，而是说：“为什么要这样问？”



    好似她的答案异常的重要，餐厅桌的气氛变得安静无比，他耐心地等待着，长指缓慢地敲着膝盖处。



    善歌阑抿唇说：“如果你有女朋友的话，我们这样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她是缺个男人演戏，却不是非他不可那种。



    这种原则底线，善歌阑还是坚持的。



    纪度舟似乎有点失望她是这样的答案，静了几秒，微低着头，薄唇的弧度像是往下压了一度，嗓音听上去没什么情绪：“女朋友没有，不过我有喜欢的女孩了，就不知道她对我是什么感觉。”



    这次换做善歌阑愣怔住了，许是讶异他已经有了喜欢的女孩。



    她半天，才眨眨眼睛，回过神说话：“啊，那你没表白吗？”



    “我怕她不接受。”



    纪度舟故作轻松般笑了笑，头顶的灯光，将他那极为养眼的隽秀脸庞衬得几分朦胧柔和感，是个很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男人，而他竟然会在心上人面前没自信。



    善歌阑手指不知觉的捏紧，唇角也跟着他微笑说：“那你着出租自己，就不担心她误会？”



    还是说，他和喜欢的女孩认识的时候，就已经在做这个了。



    形象一早就固定，自然就不怕引起误会。



    这个认知，让善歌阑笑容都淡了一分。



    纪度舟却真诚无比说：“她是我见过最干净美好的女孩，对我一视同仁。”



    好吧，都这样说了，善歌阑也无话可说。



    这顿饭吃下下来花了一个半小时，多数都是停下筷子，聊彼此的生活，以及习惯什么的。善歌阑这才知道，纪度舟是不吃香菜的，他接受不了任何有刺激味道的食物，也怕冷，却因为体质问题，冬天不能长时间开暖气。



    “如果你一整晚都吹暖气会怎么样？”善歌阑听了几分入迷，指尖托腮，眼眸盯着他。



    纪度舟见她好奇，缓慢地笑着说：“见过高原红么？”



    他暖气吹久了，脸上会出现红色血丝。



    而善歌阑想象了下画面，忍不住笑了：“那你怕冷又不能一整夜开暖气，睡觉怎么办？”



    “我也很苦恼这个问题。”



    纪度舟很配合她的问话，还故作叹气。



    善歌阑和他聊下来很愉快，时间不知不觉也快九点多了。



    纪度舟主动起身送她回家，在两人几次相处间，他是个连司机都没有的人，所以善歌阑内心更加倾向于这个男人是真的没什么钱。



    夜晚时分。



    善歌阑洗完澡，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一时半会睡不去，拿出手机刷朋友圈时，看见纪棠发了条动态，上面写着：【我二哥就是绿茶性格。】



    正常人一听绿茶这次，后面都会想到一个婊字。



    善歌阑也不例外，而她又看见纪棠把那条朋友圈给删了，重新发了一条：【二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她和纪棠的共同好友很少，除了纪度舟之外，还有宋家那边的简晴也。



    很快，善歌阑在这条朋友圈下，看见简晴也点赞。



    结果不到三秒，纪棠把朋友圈又给删了。



    善歌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平时连朋友圈都懒得看的人，今晚刷了一次又一次。她看到十分钟后，纪度舟也在朋友圈发了条动态，照片是漆黑上空的月亮，配字是：【——跟妹妹说，我喜欢上了一个女孩，该怎么让她知道，妹妹说我急什么？】



    与平时纪度舟在朋友圈的调调不一样，这个像是他没有见过深思熟虑就发到朋友圈去的。



    没了这个年纪的内敛稳沉，反而让人有种年轻气盛时遇见了喜欢女孩的冲动。



    善歌阑指尖在屏幕上方停顿住，迟迟没有点赞下去。



    而她一两分钟的犹豫，看见简晴也在他下面留言了两个字：【晚安。】



    纪度舟也删朋友圈了，或许这就是他和纪棠是兄妹的原因吧。



    善歌阑一整晚都没看懂纪家兄妹在搞什么，为什么简晴也一出现点赞留言，他们就删朋友圈。



    但是很快，有些预感早晚都会来的。



    善歌阑对纪度舟的好感度从与他每日相处中，逐渐地增进不少。



    两人越熟，吃饭聊天时就越自在，放得开了。



    有一次，她因为身份证不小心落在纪度舟的车上，又临时需要用。



    别无选择之下，便打了车去他公司里拿。



    这还是两人认识以来，善歌阑第一次去纪度舟工作的地方。



    她一路坐电梯，被秘书带到了办公室的区域。



    大家仿佛都认识她般，笑着打招呼时，会来一句：“你就是善小姐吧，气质好仙啊，怪不得我们老板动了凡心了呢，原来啊，是遇见了仙女。”



    “我们都知道你啊，老板前段时间一直在追求你对不对？”



    善歌阑被团团围住，略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她不善言辞，总不好当着纪度舟的地盘，让他员工知道，他做副业的事情。



    这个误会就跟长了翅膀一般，从起先她是纪度舟追求的对象，变成了纪度舟的女朋友来公司查岗了，善歌阑独自坐在办公室里，尴尬地想立刻走人。



    而姗姗来迟的纪度舟就没有这方面觉悟，他开完会，才过来的。



    在公司也是一身休闲的白衣长裤，很少会穿正装，其他精英人士都是佩戴腕表，他是喜欢往手指里戴两个玉戒，通身的气度格外温和没有攻击性。



    “抱歉，等了很久了？”



    纪度舟进来后，亲自给她泡了杯茶。



    “半个小时，不算太久……”善歌阑接过茶杯，有点迟疑地说：“你身边的秘书们都误会了。”



    “误会什么？”男人的眼底是带着笑，显然也是听到了。



    善歌阑抿了抿唇说：“我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不是吗？”



    “……”



    纪度舟一向是以男朋友自居，结果这么长时间的相处下来，善歌阑好像还没有这方面觉悟，越来越觉得跟他相处就跟老朋友一般，很熟悉又感到心生愉快。



    以至于，都忘记他是自己男朋友了。



    善歌阑低头喝了口茶，因为有点心不在焉，不小心舌头被烫了下。



    她吃疼的皱起眉头，一点异样被纪度舟发现，走过来：“烫到了？”



    善歌阑正想摇头说没事，下巴就被男人修长如玉的手指抬了起来，她坐在沙发上，仰着头，眼中仿佛还带着泪意般，看起来楚楚可怜极了。



    而纪度舟站着低下头，这个姿势再进一步，暧昧得就像是快吻上了。



    甚至是有那么瞬间，善歌阑闭住呼吸地想，他是不是想吻下来。



    她莫名的紧张，双唇被迫微张，隐约还能看清里面的舌尖颜色。



    透着一点红，是被烫伤了。



    纪度舟很快就收敛起眼底神色，仔细地观察了会，薄唇扯动道：“还痛吗？”



    善歌阑下意识点点头，下秒猛地摇摇头。



    她想低头，奈何下巴一直被他长指提着，微微的力度挣脱不开。



    那种他想吻下来的预感，要命的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