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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 54 章
    傅家在商业和财富上的地位, 以后世的所谓财富榜来衡量的话,不说首富,前几, 是躺着不动也绝对有的。



    傅太太的娘家是高官。



    这样一个结合了财富和权力的超级豪门,家族成员一举一动, 原本就惹人注目, 何况现在出了这样的事。



    长公子傅建生竟然意外死亡,而且, 还死在了外界正传言傅船王或许快要不行,他即将就要掌控整个傅氏家族财富的情况之下。



    这个特大的消息当夜就被疯狂传播,第二天, 大小报纸关于傅建生意外身亡的消息更是占满头版头条, 紧接着,坊间街头巷尾, 也是几乎人人皆知。



    倘若傅家长公子真的单纯只是因为醉酒而意外落水死在自家的话, 外界最多也就就此震惊唏嘘一番, 感叹命运无常,庆幸自己虽没他有钱有地位,但至少活得好好的。等再过个几天,慢慢也就平淡了下去。毕竟,再轰动的新闻,那也是别人的生活。人人都有自己日子要过, 茶余饭后说个几次, 也就差不多了。



    但这一回, 傅家长子意外死亡的这件事, 注定却不会就这么平淡落幕退出公众视野, 因为紧接着, 还有更加耸人听闻的一系列后续和内幕。



    据说,傅家长公子从小不得父亲喜爱,父亲将更多的关注和父爱放在了二房他弟弟的身上,所以一直以来,父子关系其实并不像在外表现出来的那样慈孝。随着这几年船王渐老,而长子当壮,或是碍于长房母族的缘故,船王开始让长子分掌生意,又似乎也没放弃幼子。传言里的这种矛盾,也就渐渐浮上了台面。



    他出事的那天晚上,据说是因为看到父亲病情恶化,昏迷不醒,一旦走了,他那个学医的弟弟和弟弟的母族,根本不足以与自己竞争。他心情愉悦,自己私下喝酒提前庆祝,结果乐极生悲,也不知怎样,极有可能是喝醉了,失足掉进了池里,意外溺死。



    鉴于他从前有酗酒的恶习,这样的传言,自然更增添了可信度。



    当然,对于这种描绘得绘声绘色仿佛躲在床底窥伺而来的流言和诽谤,傅太太和母族自然极力反对,坚决否认。



    傅太太这边态度极其强硬,自己虽没有直接出面,但一干平日往来密切的亲友,无不暗示二公子傅明城是凶手,称他眼看父亲就要不行,长久以来期待掌管家业的愿望落空,在怨恨和失望的双重驱动之下,下手谋害了自己的兄长。



    傅太太怀疑的一个理由,就是她的儿子傅建生虽然从前确实有过酗酒的恶习,但两年前他就开始戒酒,并且在最近的这半年里,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滴酒不沾。连前些天在王孝坤的寿宴之上,碍于主人情面,也只在寿星敬酒的时候,仅仅喝了一杯而已,同桌客人有目共睹。



    关于他戒酒成功的这一点,替他做戒酒治疗的清河医院木村院长以及相关的病历,也都可以作证。



    就在傅建生死亡后的第二天,一个受了委托的律师对着来采访的记者说,傅太太流泪声明,自己的儿子在出事的昨天,根本没有喝酒,也不可能会去喝酒。照傅太太的说法,父亲病情日益加重,他整日忧心,服侍在病榻之侧,怎么可能还会有心情去喝酒?



    至于他从水里被捞出来后散发出的酒味,怀疑是他在被害之后,凶手故意灌进他的嘴里,流入肚腹,以制造醉酒假象,混淆视线,迷惑人心。



    律师要求外界立刻停止无端的猜测和污蔑,以免令亡者蒙冤,生者愈悲。



    虽然律师没有明说,但从他的话语里得出结论,害他的人是谁,显而易见,自然就是傅健生死后的最大得利者,他的弟弟傅明城!



    律师代表傅太太,要求警局派人前来验尸,以正视听,并彻查凶手,加以严惩,告慰亡灵。



    自然了,这种都是傅太太这边的说法。



    二房傅明城的母亲已经去世了。娘家虽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读书人。他的舅舅是位中学校长,现在自己的外甥被人这样推出来,当作是谋害兄长的凶手,自然不会坐视不管,面对闻风而来的记者,当即严正反驳了对方的说法。



    如果傅明城有意争夺产业,以船王对他的感情和看重,他早就可以让船王将家里的生意分一部分给他经营了。



    事实是,船王曾几次希望他能回家,分管一部分的生意,但都被他给拒绝了,表示无意从商,想要从医。



    傅明城的舅舅说,他当年毅然选择学医,没有去读那些热门的经济或者商科,毕业后,还曾主动去往偏地医校执教,这就是他心志的力证。



    而且,退一万步说,即便他真的图谋不轨,也不至于会在家里就下手,让自己成为最大的嫌疑人。



    两边的说法听起来都是各有道理,舆论和坊间也是各有所信,议论纷纷。有的认为是大房趁机打压,拿傅建生的死大做文章。傅明城一旦坐实凶手,将完全失去继承财产的资格,这样,傅太太就可以独掌傅家庞大的财产。



    当然,也有人相信大善则伪,二房公子眼看船王就快不行了,再不动手,恐怕就会被大房彻底给碾压得粉身碎骨,于是铤而走险,设计谋害了自己的兄长。



    这一桩大案,惊动了整个社会。傅家长房直接找到大总统,请求安排验尸,以获公道。



    大总统指示负责天城治安的最高机构负责人卫戍司令贺汉渚负责此事,应家属之求,指派专业的相关医生火速前去验视遗体,探查究竟。



    事关重大,司令部不敢懈怠,贺汉渚亲自联系了一位著名的病理解剖专家,是个叫莱恩的英国人,苏格兰场特别顾问,恰这段时间,出于学术的目的,也为出席接下来的万国医学大会,提早到来,现在正在京师医科大学里任客座教授。



    莱恩得知情况,欣然应聘,当天就乘坐火车赶到天城,执行验尸。



    案件争论的焦点,在于死者生前到底有没有喝酒,以及落水死亡,是意外还是人为。



    在司令部、警局和记者的现场监督之下,莱恩获取死者血样,最后测出,血液里确实含有乙醇,对照标准,bac,也就是血液酒精含量,在0.15左右。



    要知道,当bac达到0.03以上,人就会出现协调能力、反应时间和判断力都变差的情况,超过0.12,恶心呕吐,到0.25,可能陷入昏迷,超过0.4,则极有可能直接死亡。



    人在死亡后,人体内部因为发酵,血液里也能测出部分酒精含量,但现在是冬天,尸体经过冷水浸泡,从发现死亡到接受验尸,没有超过两天,所以,这种增加的酒精含量,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死者bac测得0.15,即便再考虑他生前对酒精的耐受,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说,他在死亡之前,达到了严重醉酒的状态。



    除了血检,莱恩也施行解剖,检查到死者的肺部深处,含有池水里的杂物。结合bac,最后做出结论,导致死者死亡的原因,是醉酒之后,自然溺死。



    这个结果一出,二房那边虽然还不能彻底洗脱嫌弃,但至少,推翻了大房之前认为儿子是被人谋害在先,随后灌酒、以制造溺水假象的观点。



    死后,或者昏迷之后灌酒,最多也就会在口腔以及食道胃部检得乙醇,不可能导致如此高含量的血检结果。



    长房在发现傅健生死亡报案异常后,警局第一时间曾将二房列为最大的怀疑对象,孙孟先当时已经派人,将傅明城叫去,让他协助调查,现在调查还在进行当中。



    尸检结果出来了,虽然傅太太坚决不予认可,但因为莱恩的权威报告,警局自然也不能按照大房的意思继续拘留傅明城,孙孟先客客气气地将傅明城送出警局。



    傅明城已经被关押了一夜。



    虽然没有像普通的嫌疑犯那样,被关在狭小肮脏的地方,他的单人拘留室里,甚至还配了他舅妈给他送来的干净棉被。但一夜的囚禁,还是令他显得有些憔悴。



    他的眼底带着血丝,显然彻夜无眠,身上穿着的西装,也有些皱了。



    他听着孙孟先向自己赔罪,请他理解,笑了笑,没说什么,平静地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



    出去的时候,一群守在外面的记者蜂拥而上。



    “二公子!关于您兄长的意外,您有何看法?”



    “二公子!据说现在,您的母亲还是认定您是凶手,对此您怎么看?”



    来接他的舅舅带着几个家人,替他推开记者。



    在镁光灯发出的啪啪响声和刺目的光线里,他一言不发,弯腰进了一辆来接他的汽车,迅速离开。



    苏雪至和傅家没来往,但傅明城却不一样。不仅仅只是做过她的老师,如果说,她在这里有朋友,唯一的朋友,那就是傅明城了。



    她一直密切地关注着傅家这件事的后续消息。次日早,当从报纸上得知,尸检结果排除了他最先被怀疑的杀人嫌疑,他已被释放,这才松了口气。



    虽然尸检报告还不足以完全证明他的清白,譬如,如果大房依然坚持认定,是他导致醉酒的哥哥入水,鉴于大房对各方的强大影响力,在没有强有力证据能继续为他证明无关的前提下,后续,他或许还是可能要受到调查。



    但无论如何,现在总是一个好消息。



    苏雪至为他感到高兴之余,也希望贺汉渚作为执法人,能顶住各方人情和压力,以最起码的公正立场去调查案子,让无辜的,不要因为任何非自身过错的原因而受到有罪的裁判。



    早上是一节实验课。



    苏雪至正和小组里的蒋仲怀游思进,一起合作搞一只被培养了肿瘤的老鼠。



    现在,小白鼠还没有成为实验室人员的心头爱,但在长期的摸索和验证中,在猫、狗、兔子,甚至鳄鱼都在实验室里大规模地遭了殃后,医学界已经发现,老鼠的发育情况,相比而言,是和人体最能对应的一种哺乳动物,适合进行生理、病理、药理方面的研究。



    蒋仲怀自任组长,从来都不会动手,就负责指挥苏雪至和游思进,然后抄作业。



    今天也不例外。



    苏雪至见游思进跃跃欲试,自然不会和他抢,让他动刀,她负责记录。



    正忙着,一个同学进来,说外面有人找。



    苏雪至把本子丢给蒋组长,脱下外衣走了出去。



    来人竟是丁春山。



    “苏少爷,司令叫我请您过去一趟,有点事。”



    丁春山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