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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两次惨死治疗系NPC八
    曲漾勾着细线的指尖微动, 当务之急是找到沈霖和他手中掌控《江湖》的智脑。



    他迈入电梯,上到一层大厅,天色擦了黑, 四处都隐在夜色里,前台空无一人, 值夜班的人员也没有。



    往远了望,曲漾凭借出人的五感, 能看到保安室和折叠门外有几名刑警向这边跑来, 身后跟着数名市民, 他们脸上表情激愤,正加快脚步吵嚷着。



    “这破垃圾游戏直接把我儿子困在里边了, 听说董事长联系不上,连夜跑了, 我今天非得过来讨个说法!”



    “破游戏有故障, 还非要开服,挺大一公司吃相这么难看。”



    “我看不一定, 害了h国这么多人,说不定是别国的走狗, 不然怎么刑警同志都被惊动了呢?”



    “里边儿黑成这样, 不会都提前得了信儿跑了,现在一个人都没有吧?”



    国家已对沈霖下了通缉令,事关重大,他们来得急,没带工具,一时半会破不开门, 走到保安室窗前往里望, 不出意外是黑洞洞的空。



    “姓沈的连夜卷款逃跑了!”



    人去楼空, 市民气得头顶生烟,暴躁地站在原地又是跺脚,又是砰砰拍门。



    “别激动,我们这就联系人把工具带来,等与保安室人员取得联系,让他们拿遥控器把门打开。”



    曲漾收回了目光,正要换条路出去,冷不防察觉到空无一人的大厦中似乎有点儿人气。



    脚下步子一转,曲漾又回到了电梯,乘到四十九层之后,踏着楼梯到了上一层。



    走廊里极简风格的白墙直来直通,两边的房间都被从外锁住,有几名气息沉稳、身手顶级的保镖守在尽头,曲漾飞速迈至最后一个房间前,身形肉眼难以捕捉。



    几个保镖无一例外地眼前一黑,失去意识倒在地上。



    曲漾将人拖走,又走回了门前,里边的门缝里透出一线白光,他轻轻敲门。



    “叩叩叩。”



    门内传来些响动,却并没有人开门,即便曲漾再次叩门,里边动静依旧,但愣是没人过来。



    他索性翻手一转,手指舒展将门推开。



    里边是一个巨大的实验室,还是简约冰冷的白色调,器材繁多且完备,在灯光下闪着无机质的光,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实验台。



    台前,两鬓染了白的老人正在一个全息舱前动作。



    实验室里走进了个人,他也浑然不觉,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老人五十多将近六十的年纪,眼袋很深,油头微乱,身上穿的白大褂也有些褶皱。



    曲漾从记忆里调动出这个人的资料。



    沈擎,青年时期曾是全息技术风云人物,三十岁后继承家业,将天翼集团发展得有声有色,上过各大财经杂志,等沈霖羽翼丰满之后便当了甩手掌柜,销声匿迹。



    都说沈擎逐渐老迈,年轻时的野心也散得差不多了,现在应该在哪里休闲养老,自在快活。



    谁能想到,《江湖》居然是他率领团队一手研发出来的。



    “沈先生?”曲漾试探着问了一声。



    沈擎犹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目光从全息舱上移开,转而认认真真在本子上撰写起来。



    曲漾迈开长腿走了过去,倒也不急,耐心地等他把这一刻的发现记完,在沈擎再次抬起头来时,才屈指敲了敲实验台。



    沈擎终于朝他看来,久久沉溺在实验里,陡然有个人闯入,头脑迟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疑惑奇怪的眼神看着有点儿呆愣。



    曲漾朝他一笑,直截了当:“知道您儿子最近做了什么吗?”



    回过神来,沈擎皱了皱眉,他不打算和这个擅自闯入自己实验室的人多话,但又觉得有保镖时刻守在门口,这个人能够无声无息地进来实在蹊跷,暂时没有轻举妄动,也没有直接出言拒绝。



    思索了会儿,沈擎点点头,懒于发声的喉头挤出艰涩的一字:“嗯。”



    “您看眼手机,自然明白了。”



    曲漾好整以暇地倚在实验台旁,看着沈擎拿出手机,开关键刚一按下,屏幕上便弹出数条大同小异的推送条。



    “逾十亿玩家困在《江湖》无法下线,天翼董事长沈霖不知所踪。”



    “《江湖》困人案爆发,天翼董事长沈霖畏罪潜逃!”



    “某全息网游中十亿玩家无法下线,社会秩序已然混乱。”



    玩家被困网游无法下线……



    “不可能!”沈擎嘶哑的声线下意识拔高。



    曲漾笑道:“您话是如此,但您手别抖,小心手机摔地上。”



    “他跟我说过,会用这项技术福泽人民,改变现在的全息市场的……”沈擎失神呢喃。



    曲漾微微挑眉:“事实上他也确实改变了,h国超三分之一的人都被困在里边。”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沈擎不愿相信,点进推送条,手指哆嗦着往下划动,越是看越是心惊。



    “这个逆子,逆子!”老人脸白如纸,颓然放下手机,眼眶不知什么时候红肿滚烫,几欲落泪的声线哽咽,“是……是我对不起这个国家啊!”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般,飞快冲到一旁的操作台前:“还有的救,应该还有的救,我停止服务器运转,他们不就被放出来了?”



    沈擎眼底含着热泪,即将伸手过去时,却被一只清瘦白皙的手在半空中拦截住。



    没等沈擎转过眼去,就听那个消瘦的青年冷不丁道:“您现在停止服务器运转,所有人的意识都会死在里面。”



    老人沉默一阵:“那我?”



    “游戏内,玩家死后意识会生不如死地剧痛。您不如把安全区范围调大,怪物等级归零,所有副本关闭。”



    沈霖依言照做,只是数据太过庞大,一时半会无法完成。



    再度与时间赛跑,他又很快沉浸其中,连曲漾什么时候在身旁凭空消失都不知道。



    ……



    荒郊别墅,书房。



    岑久劫后余生,心有余悸地捂住胸口,哪怕是缓了有一会儿,依旧是冷汗涔涔的心慌。



    接过沈霖递来的一杯水,他僵硬地伸手拿起一饮而尽。



    “怎么了?”



    冰凉凉的水下肚,岑久清醒了一些,却打了个冷战:“预测有误,那个快穿者掌握空间之力,是时空管理局最上边的一小撮人,他现在已经从游戏中脱离出来,差点把我推进游戏里杀死!”



    “你快问问,那位答应过来接你的大佬到哪儿了?”



    “好。”沈霖缄默片刻,让系统和那边传递了讯息,又为岑久填满了水。



    岑久摆摆手不再喝了,一抹额前冷汗:“到哪儿了?”



    “唔,离这儿还有三十多个小世界,最快三个小时到抵达这里。”



    “三小时?”大石般高高悬着的心放下,岑久长舒口气,再开口仿佛是为了努力说服自己,“这座别墅没有记在你名下,而且偏僻难找,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这里的。再说了,时空管理局有法律规定,快穿者之间不准自相杀害的。”



    当然,要是想让人生不如死,肆意折磨,也不是不可以。



    这一点岑久和沈霖两人都明白,一时间相对沉默了。



    岑久如坐针毡,觉得心里躁动得厉害,心跳如雷,根本难以静下来,起身强笑道:“这个世界任务要求的情绪值早已超额完成,不如这样,我们再递交一份提前离开世界的申请书,更为稳妥一些。我实在是怕扮演陈清角色的快穿者找过来。”



    “不要怕,他总不能吃了你。”



    “可我害……”注意到沈霖的嘴唇压根没动,岑久的话戛然而止,他机械地转过头,如同一个颈椎病患者,下一刻看清窗子上倒映着不断变动的影子,忍不住惊声尖叫,“啊!谁?!”



    沈霖反应没有他那么大,却也猛地从椅子上站直了身体,两人快步走到窗前把映着黑影的窗子关上。



    特制的窗户关合,两人心底寻回了点安全感,又被身后倏然响起的声音打破。



    “空调温度适宜,其实不是很冷的,劳两位这般款待,真是让我这位作客的不好意思。”



    “可别说我身为不速之客,擅自闯入失礼又不客气。实在是我这人经不起念叨,听你们隔了几十公里也不忘谈论起我,就不想辜负你们的惦念,必须给你们一个惊喜!”



    熟悉的温润嗓音含着慵懒笑意,尾音上扬,透着毫不掩饰的坏。



    两人浑身僵硬,一股寒气从心底生出,回头一望,先前坐的实木桌前,瘦削的青年突兀出现在那,见他们看来抿唇微笑着颔首。



    那神情仿佛在说“怎么样,够惊喜吧”。



    轻描淡写之下是尖锐的讽刺。



    他是什么时候到这里的?



    为什么他们竟然完全无知无觉!



    沈霖和岑久不可置信地噔噔后撤两步。



    曲漾坐得端正,桌上有好茶和热水,主人家却木讷不好客,他只好自己亲自上手沏茶,握住茶壶把手的时候,轻轻啧了一声。



    “在自己家还这么客气,过来坐。”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他家。



    分明是闲适的姿态,轻松的语调,夹带着互为老友般的熟稔。



    话出口的瞬间,空气却因此而凝固,气压一低再低,直让人在他的气场下难以透过气来。



    岑久承受不住了,之前在地下仓库的恐惧狂猛地席卷了全身,汗毛畏惧得悚然倒竖。



    他过了电一般战栗,毫不犹豫地抛下沈霖,掉头便跑,转眼到了书房的门前。



    岑久呼吸都紧了紧,手在门把手上飞快扭动一下,房门敞开,他眼里狂喜地扑了出去,脚步声急促。



    “踏踏踏。”



    “……”



    “……”



    他的脚步声随着向外猛冲的动作戛然而止,书房静得针落可闻。



    沈霖眼睁睁看书房外的场景变为一片黑,而岑久满眼喜悦地扑了进去,欢欣鼓舞得像是倦鸟归巢,莫名有几分触动人心。



    ——如果那黑不见底的空间裂缝,没有无声将他吞噬的话。



    曲漾沉静地低头转着茶盏,里边茶叶沉浮飘摆,他将茶盏移到近前轻轻嗅了一下,一派岁月静好的平静淡然。



    “你呢?不过来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