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启生头低低地垂着, 根本不敢抬起来,看头顶上那人脸上究竟是什么表情,只感觉千钧般的压力沉在了身上, 一寸都无法动弹。
前系统在空间裂缝中死命挣扎,曲漾将其封禁住,而后凝视着韩启生,思索着应该怎样把这人处理掉。
韩启生呼吸沉重, 连带着头也沉了许多,思绪一片糟乱, 短短的时间想起了很多。
他想起第三次公演彩排时,面前这人站在舞台上,沐浴着交织的各色灯光,宛如天神降临,手持话筒凭四段高音carry全场。
而韩启生是科班出身, 自然清楚曲漾的唱功厉害到了哪种程度。
后来, 他在公演前一天陷害纪林, 想要把这群向心力极强的年轻人拆散, 结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演出时自己的腿被意识操纵着弄到骨折。
两次,青年竟然觉得骨折一次不够, 还言笑晏晏地又按折了他的双腿,说是有些心奇, 要看看这腿究竟是怎样恢复的。
这简直就像是变态杀人狂!
如果仅是这样,他自恃背后有资产亿万、手段莫测的凌益山,根本无需畏惧曲漾, 等这段风波用水军脑残粉压过去, 他还会是一线爱豆, 经过运作,成为顶流,甚至得个青年影帝的称号也不是不行。
曲漾再强,在资本当道的现今,也只会盛极一时,随后便会淹没在时代的浪潮当中,和那些口水歌网红没什么差别。
可随后,抄袭事件的真相暴露,韩启生名声彻底臭了,被群众抵制,甚至因为养蛊式圈粉,脑残粉脱坑回踩,发了管制刀具图片,扬言要杀他为方轻卓母亲偿命。
韩启生只能连夜驱车赶往义父的住处寻求庇护,却在车上看到了一条有关曲漾的消息推送——ga音乐奖的颁布便撕碎了他的侥幸。
韩启生终于意识到,自己和曲漾之间的差距,真就如同云泥之别。
他在影视歌三界厮混,名气全由营销堆砌,却连一件拿得出手的作品都没有。
有人却一遇风云便化龙,在他狼狈地成了过街老鼠,被众人唾弃时,摘得音乐界最高荣誉的桂冠。
他终于明白,有些人是单凭实力,就能在如今腐朽的局面中,杀出一条通往王座的登基大道的。
韩启生只能沾沾自喜于自己还有凌益山铺路。
这年头洗白是很轻易的,洒脱地自黑自嘲,托营销号曝光几件好事,出席慈善宴会,拉踩几个流量小生进行对比,再不济走黑红的道路。
然而,直到今天在门外偷听,韩启生方才知道,曲漾居然要将这个日渐陈朽,资本流量为尊的局面颠覆!
这洗刷了他一直以来固有的观念,一时间震撼盖过了惶恐,而后韩启生却听到凌益山一口一个“废物”,曲漾慢条斯理的“棋子”,整个人如坠冰窟。
哈哈哈哈……
他是一颗上不得台面的棋子!永远躲在阴沟中的老鼠!
变故来得太快,韩启生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感到悲哀,就听到里边没了声,凌益山突兀地从外边飞进,将他也给撞进了书房中去。
他听着耳边说些“快穿者”“死刑”之类的话,抬起头,眼中无所不能的义父化作一串数据,挥手间被青年笑着收进了黑洞。
跪在活阎王的脚边,韩启生绝望。
他究竟是惹到了一个怎样的存在啊!
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人,不论从哪个方面来说,对方都是彻底的碾压。
这是真正的降维打击。
曲漾不知道韩启生内心在进行着怎样的重塑,知道了也不会在意,他迈出一步,走近这个抖如筛糠的年轻人。
脚步无声,视野里鞋面却是近了,韩启生瞪大充斥血丝的双眼,伸出双臂想不顾一切地爬走,颈项被一只骨感冰凉的手捏住。
冷冷的触感像是毒蛇,力道不强但无可逃脱。
韩启生僵硬着,被迫抬起头,与微笑的青年对视。
“原来凌益山是你的义父,那意识操控术是他教你的?”曲漾笑道。
这种时候,说是不行,说不是也不行,韩启生半天憋不出说辞,又不敢连话都没答直接讨饶。
曲漾也不需要他回答,捏在后颈上的手松开,随即按在了头上。
韩启生真怕曲漾突然手按下去,携着能让腿骨折甚至更大的力道。
话语中含着笑意,曲漾跟他商量:“意识操控术不属于你,现在我要收回来了,你没有异议吧?”
不等韩启生回话,可怖的神识侵入脑海,比起常人要壮大了一圈的意识缩小,记忆也被篡改。
刺痛传遍了整个脑袋,韩启生支撑不住,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曲漾收回手,取出一方手帕擦拭,他轻笑一声,又伪造了遗嘱和凌益山的尸体,拍了拍手,向庄园外走去。
风波平息,0641从他后衣领处蹦出来,拔出一只卡住的小脚,慢吞吞转到前边,蹭蹭曲漾的下巴。
“宿主,统统不会背叛你的!会永远站在你这边!”
曲漾笑着点了点它的头,神态有几分温柔。
他当然知道。
它是过去的自己的一部分。
只有自己才不会背叛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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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和日丽的一天,站在王宫门外,曲漾歉然打了个手势,走到一边接通电话。
“我靠!你从哪儿弄来这么多投资?我跑东跑西,用尽了人脉磨嘴皮子,没一个人看好,你倒好,闷不吭声弄来了十个亿!”
木生喜形于色,录音学会夏国委员的风度都被抛到了一边,激动的声音极富穿透力。
曲漾早有准备,音量键调到了一半,饶是如此,依旧是忍不住把手机挪得远了些。
“我跟你说过的,我有一个朋友……”
“但是这也太多了吧?十个亿的流动资金,做什么不好,怎么投咱们的音乐平台里了呢?这万一都打了水漂,你们还不得因为这事成了仇家。”
“仇家倒是不至于的,唉,”曲漾叹了口气,唇角却是微勾,“实不相瞒,我那个朋友去世了,这是他答应我的份额,都写在遗嘱里了。”
“这、这样啊?”木生磕磕巴巴道,一瞬间想到普法栏目中杀亲骗保的数起典型案例,冷气直冲天灵盖。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确实摸到了事实的边缘。
“节哀顺变,”木生沉默了会儿,礼节性地表示了一句,宽慰曲漾,“人死不能复生,小方你看开点。”
能在死后把十亿赠出的,又岂是普通友人?木生听着对面传来的细碎哽咽,叹息一声:“咱们把理想国办好,重整国内的歌唱圈,将至少五年的国民音乐素养给提上去,也是为他积德。”
曲漾忍着笑,没想到木生这样轻易地就信了,于是也说:“是啊,等理想国发展起来,我那朋友也该含笑九泉了。”
他轻咳一声,拉回正题:“参加金曲奖颁奖典礼的歌手,你尽量拉拢过来,尤其是个人歌手,如果是跟人成立了小工作室,不愿意加入的,可以先合作再一点点侵蚀,跟娱乐公司签了合同的,如果有意愿直接挖人。”
“尽量把曲库充实起来,资金早已打过去,应该是足够你买歌曲版权了。选秀节目的流程我看过了,不愧是木先生,非常公正周到,导师也是实力派歌手,这个和广告那边的对接,您和那几位看着来。”
“不用心急,等走上正轨,这些真正有实力的歌手自然会产生集群效应,邀请他们驻站的花销也会相应的减少。注意把控好歌手推荐和各式榜单就好。”
交谈过理想国的现存问题,曲漾看不远处有人朝他招手,示意他尽快过去了,很快结束通话:“这段时间就辛苦木先生了。”
“害,这才哪儿到哪儿,你最近忙着丰富mv板块,处理好策划,都亲身上阵了。”
通话挂断,曲漾理了理灰白色的服饰,将手机搁到一边。
“谁啊?”纪林头戴一顶王冠,衣服华美,身着红色披风,想了想又问,“又是广告商代言什么的吗?”
曲漾摇摇头:“是木先生。”
“是木生老先生啊,怪不得,”纪林高兴地摆着pose,“听说咱们录制的《登基》mv将会是里边儿的第一个,会有首页划动广告的。”
纪林将国王的衣袍挥得呼呼作响,傅斯玄等人在一旁看着他中二病发作。
“快录下来!”
“让他粉丝看看,自己粉了个什么玩意儿,多大人了,还是过家家地忠实老玩家呢。”
曲漾在一边笑看他们打闹,也许是氛围的影响,他也觉得分外轻快。
他少有和人相处得这般愉快的时候,于是心知即将脱离世界,索性今天过来录制mv,就当是和这些年轻人的道别。
导演开始喊了:“那边儿的,就位了啊!”
正在打闹的年轻人都停下来,不约而同走到了王宫前边,酝酿情绪。
曲漾几个都是贫民角色,身上的破烂衣服打着补丁,拉着流苏一样的破损长条,别具一格的潮气和痞气。
随着开始录制,曲漾像是在成团之夜上一样,冰冷清醒的眼神睥睨过来,嘴唇随歌词而蠕动。
曲漾眼看着纪林被迎上王位宝座,戴上银亮枷锁,最终吱哇乱叫着被抬上断头台,忍住笑场的冲动,唱出最后一句歌词。
“就让我看
是谁躲在暗处诚惶诚恐地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