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月色萦绕,潋滟的分明,半月如弦坠在天际一角。
云陌靠回椅子上,分明的指尖行走在屏幕上,是一张清媚的睡颜照,她窝在他怀里。
那一刻,他享有了世上少有的心悸。
他没再回她信息,怕思念变得一发不可收拾,然而指腹划过的地方变得迷糊,他心里一疼,慌了慌。
半晌他突然自嘲般笑了,书鸢人都是他的了,他脑海里竟然闪过她与他不好的结局。
原来,一旦动了心,会变得患得患失。
曾经意气风发也好,如今患得患失也好,若是经历跌宕起伏,结果是她,便万事顺意。
云陌套上外套,敲了敲隔壁的门,老旧的旅馆木门吱呀响。
简肖眉梢垂着,神色萎萎:“队长?”
云陌扫了他一眼,没多问:“出去喝一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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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鸢没能等到回信,难免余留失落,云陌的身份让她止住了追问。
不去干涉他的一切,不强行闯入他的世界,她答应做他女朋友的那天就决定好的。
如果能活着就爱他陪他一辈子,如果死了,就独自带着遗憾离去。
他若不弃,活多久,便爱他多久。
病痛缠身,书鸢的一生注定不会过分完美,那么请结局,对她友好一点。
如果万事开头难,那么请结局一定一定要圆满一点。
夜静星稀。
书鸢抱了床被子回到客厅,盖在柯蓝身上。
身上一重,柯蓝睁开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眼睛半迷糊着看她,委屈巴巴道:“鸢宝贝,我还以为你真不理我了。”
经她一提,书鸢散下的火又开始逐渐上升,厉重般叫她名字:“柯蓝。”
“到。”
书鸢叹气:“老实说什么时候复合的。”
她毫不犹豫,老实坦白:“就那天你问完的后一天。”
书鸢一个头两个大,她的私事,不便过多插手,她语气平和的不正常:“柯蓝,你知道的,我受不了你受一丁点委屈。”
若是江风带着目的,鱼死网破而已。
柯蓝明明信心满满,这一刻,却也慌了:“我不会受委屈的,如果……”她停顿,小心翼翼的:“我是说如果,到时让我自己处理好吗?”
她不知为何,竟也失去了满满的信心。
书鸢眸子沉了下去,染上了暗芒,她没回她,脱了鞋子躺在沙发外边,不大不小的沙发,挤下两人绰绰有余。
但她心里清明得很,根本不可能。
书鸢的性子虽被不堪的经历磨得冷淡,只是唯余的温情是给柯蓝的,她可以怼柯蓝,但别人不行。
两人心照不宣地都没再说话,柯蓝躺下去,腿架在她腰上,扣的死紧。
书鸢言简意核:“松开。”
柯蓝笑笑:“我怕你掉下去。”
“松开。”
“你不是怕冷吗?”柯蓝腆着脸。
“你是想让我赶你走!”
柯蓝不理她,紧住胳膊,装模装样打起了呼噜。她知道书鸢就是嘴硬心软,小时候搂着睡觉死不撒手的可是书鸢。
书鸢缄默无声,沉默了很久,突然开了口,嗓音似过了一层雾,蒙的心酸:“蓝姐,他那么好,我都没有勇气去祸害他。”
他那么好,她有什么资格去祸害他。
柯蓝知道她口中的他是谁,侧了头,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画风突变,很小声地近乎咕哝:“没勇气!那你还让他咬你脖子。”
“……”
书鸢没去理她话里的逗弄,怔住了,神色寡淡极了:“我总感觉我配不上她。”
这话柯蓝一分也不认同:“放屁,你们绝配,顶配,宇宙无敌超级配。”
“……”
书鸢笑了,好像凭着一句话,面前雾上的世界淡化,藤上了彩虹,她需要的好像从不是勇气。
而是,有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支持。
“万一,万一我们没有未来怎么办。”书鸢情绪跟着也低落了。
她真的挺喜欢他的,可他们没有未来,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耽误他。
柯蓝知道,很平静的一句话,她说出的那一瞬间,一定像死了一回一样。
~
次日傍晚。
苏氏集团。
顶层办公室外,宴兮扭着腰走过来。
助理笑脸相迎:“宴兮小姐来了,苏总在开会。”
她脸色淡弱点头,她当然知道苏强在忙。
助理离去,宴兮推开办公室门,褪去了外套,四角监控光线暗淡下去。
她停住动作,看了一眼,径自走向办公桌后面的柜子,在最右上角按了下,跳出一个暗口。
宴兮看不太懂这些资料,只知道这些可以毁了苏强,恰好先生需要这些东西,她拿出手机拍摄,全部发了过去。
办公室外皮鞋摩擦地板,她习惯了枪林弹雨的生活,并没有多慌,神色自若的将东西摆放整齐放了回去。
声音渐近。
她回了里卧,从衣柜里取出备用衣服,换了一套,再出来时刚好撞上苏强,她面露羞涩。
苏强这两日心情不错,憋在手里几个月的货今晚就能全抛出去,见到风情万种的女人,更是喜上加喜。
他视线打探,啧了一声:“我果然是捡到宝了,你穿什么都好看。”
宴兮笑意盈盈,任他搂着回了里卧。
晚十点,江边的风一滚迎着一滚,今夜月色单薄,唯余的一丝丝还被江浪拂散。
寂静的四周,黑的不见五指的轮廓。
风卷来一股咸涩的气息,云陌呼吸浅淡:“货呢?”
刀疤脸心情闷爽:“货在后面,钱呢?”
“钱跑不了,我要先验货。”
刀疤脸嘴角还噙着烟,退旁边,对身后的兄弟说:“去把货抬出来。”
云陌看了眼,整整十余箱,他面色狠戾几分,这些东西若真是售了出去,又有多少家庭遭殃。
他侧了下头,示意,简肖将钱箱铺在地上打开,上面铺了满满一层钱,两人后退。
刀疤脸笑了笑,上前两步去拿,脸色蓦然一青:“你们他妈耍老子。”
上面是一层真钱,下面放的满满的冥币。
云陌将身上的棉服脱掉,细微的月光沁下来,是一身警服,他微勾唇角,像王者频临天下的仪态:“耍你倒不至于,但你即将会用到。”
刀疤脸慌了:“你们是警察?不是行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