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的帝都国际飞行场————
毛若锦带着李静山早早就等在了接机口这里,听着场馆里的广播声,他就跟一只花枝招展的孔雀一样,举着自己的大墨镜当镜子用,一个劲儿地对着墨镜里的反出来的倒映扒拉自己的发型,嘴上还不停地对身边的李静山问道:“你瞅瞅我后面的头发是不是塌了?”
李静山满脸地无奈,先是扫了一眼,回答了一句‘没有塌’后,才又听不出情绪地说道:“你真的只是来接同事,而不是来接相亲对象的吗?”
“说什么呢。”毛若锦似笑非笑地放下手中的墨镜,飞了他一个媚眼,“我就算是要接相亲对象,那对象也应该是长成你这样的,而不是一个和尚啊。”
李静山闻言更无奈了,不是对象你还把自己弄得像一只要去求偶的花孔雀做什么?
大概是看出了李静山无奈神色中表达出来的疑问,毛若锦笑眯眯地道:“我这是为了让他自卑,省得他没事儿就对我人身攻击。老李啊,你是不知道臧六那家伙的嘴有多毒,你别看他长得跟个雪人似的纤尘不染,一刀把他切开里面都是黑芯的......”
正说着呢,接机口里开始有着人断断续续地走出来了。
毛若锦立刻正了神色,从脚边捡起了那张倒扣在地上的纸牌子,然后兴高采烈地举了起来,而纸牌子上龙飞凤舞地写好几个花里花俏的大字————欢迎臧大师历劫归来!
就因为这块牌子,毛若锦和李静山瞬间成了这里的一枝独秀,惹得同样来接机的人都一个劲儿地瞅他俩。
李静山憋红着一张脸,十分想要离毛若锦远一点儿,可这家伙就跟长了八双眼睛似的,一双眼睛留着盯接机口,剩下的七双眼睛全落在了李静山的身上,但凡李静山一有点儿的风吹草动,他都能立刻察觉,并伸手一把死死拽住了李静山,让李静山想要偷偷地挪开几步都不行。
毛若锦自己不要脸,也不许人家李静山要脸,他大尾巴狼似的拽着李静山,嘴上还来了一句:“别离我太远,这里人多,一会儿给你挤没了我上哪儿找你去。”
李静山:“......”
山林里都能精准地把妖怪给找出来的家伙,会在一个飞行场馆里找不到自己吗?
简直是扯淡!
扯淡而不自知的毛队长继续道:“帮我看着点儿,早点把臧六接到,咱们就可以早点去吃饭的地儿等着,从这边过去开车也得一个多小时呢,要中途遇上堵车,说不定咱们仨还是最晚过去的。”
今儿晚上有饭局,他们几个队长都收到了邀请,毛若锦趁机耍了个滑头,中途从总部溜了出来,自告奋勇地跑来接回帝都的臧六,在来飞行场馆的时候,他还绕道跑去了自己的店里,把正在看店的李静山也给捎带上了。
原本李静山是不想来的,毕竟他也不是六道的人,可毛若锦的一句‘你是员工家属啊’的话,瞬间将李静山拒绝的话给全部堵了回去。
李静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他的家属了,可自从跟着他离开连陇山来了帝都,他和毛若锦之间的关系就变得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了,虽然两人都没有把一些话说开,可只要他俩在一起,二人之间的气氛就不自觉地会变得有些黏黏腻腻的。
他不是他的家属,可他却想做他的家属。
所以当毛若锦那句‘你是员工家属’的话一说出来,李静山没有反驳,倒像是默认了。
就在李静山在脑子里想着这些的时候,拽着他的毛若锦忽然跳了起来,他一边在原地蹦跶,举着牌子挥手,一边喊道:“臧六,这里!!!”
李静山闻言抬头看去,只见接机口里出来的人群中,一个穿着十分时髦的青年,正面无表情地一张脸盯着他身边不断蹦跶的毛若锦。
那个青年......一点儿都不像和尚啊!!!
臧六队长在宗门里是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高僧模样,出了宗门就是人群里最靓的那只崽。
一双笔直的大长腿裹在深色的牛仔裤里,裤子上还斜斜地挂了一条闪亮亮的银链子,脚下踩着一双棕色的高帮靴,走起路来都带风的那种,还有他身上的那件印着金色大鹏的黑色t恤,跟他头上戴着的那顶金光闪闪的鸭舌帽简直能晃花路人的眼睛。
这样的臧六队长不管走到哪里,都会让人赞一句潮男,然而谁又知道这位走在时尚前沿的潮男在揭掉那顶闪花人眼的鸭舌帽后却是一个大和尚呢?
毛若锦细细打量着越过人群越走越近的臧六,然后偏头对李静山来了一句:“有没有一种对高僧幻灭了的感觉?”
李静山沉默不语,保持着他良好的休养————背后不说人,当面也不说人。
臧六刚走过来就听见了毛若锦这话,他冷飕飕地剐了他一眼,然后看向李静山,用极快地一眼打量完之后,向李静山伸出了右手,用着清凌凌的嗓音,道:“你好,我是臧嵬,叫我臧六也行。”
“李静山,想怎么叫都行。”李静山愣了一下,跟着伸出了右手轻轻地同臧六握了一下,可在他二人的手刚握住的那瞬间,李静山的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宏远而沉厚的钟声,在钟声响起的刹那,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终年不化的雪山,还有茂密的森林、人群的剪影,最后一幕停留在了山涧小木屋前,穿着一袭白袍,长发披肩的毛若锦背着身后的阳光回过头冲他眯眼一笑。
“玄炎————!”
玄炎......
宗玄炎!
李静山的眼中出现了恍惚,他似乎想起了很久以前的事情,很久以前的他不叫李静山,而是叫宗涣。
宗涣,字玄炎!
傀门最后的一个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