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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拍卖会【修文】“晚上住下,不走了罢……
    今日宴会,是为筹善款举行的慈善拍卖。



    贺东亭带头,从者众多。



    贺东亭是成名已久的大商人在沪市身价不菲,加上又是书香世家的出身,算得上儒商。他如今四十来岁年纪,正是事业发展的黄金期,但为人稳重,处事公道,加上看起来颇为和气俊朗的容貌,倒是像一位大学教授,而不是在商界呼风唤雨的大佬。



    贺老板此次带了他儿子贺书玮同行,九爷看了一眼,不过是个白弱的普通年轻人,约莫十八、九岁的模样,跟在一旁老实本分,看不出什么特别。



    白明禹在九爷身后嘀咕一句“果真和传闻中一般。”



    九爷看他一眼。



    白明禹心虚,但还是小声道“我又没说错,我都在报纸上看到了,贺东亭他儿子挺一般,没什么本事还老折腾事儿,这要是搁我们家,早让我爹和大哥按在祠堂打板子了。”白明禹总结道,“贺老板这爹当得不行。”



    九爷道“你还敢说别人”



    白明禹收敛一二,老老实实跟在九爷左右,不吭声了。



    贺东亭远远瞧见他们,走上前迎了两步,热情邀请九爷和他坐一个包厢。这次是贺家下的帖子,九爷初来,这位贺老板倒是对九爷十分客气“早就听说你来,一直没能见上一面,今日一见,北地白九爷名号果真名不虚传。”



    九爷道“惭愧,事物繁忙,一直没能拜见贺先生。”



    贺东亭笑道“哪里,哪里,听说白家在东郊购入几处地皮,事情办得如何,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九爷同他客气几句,二人你来我往,倒也维持表面和气。



    有人送了名单册子进来,贺东亭看都没看,搁在一旁,随意让人拍了几样东西。



    九爷在包厢里和他闲聊了一阵,也拍了几样。



    这些钱都是要捐出去的,倒也无所谓。



    九爷拍的物品里瓷器居多,五件里有三件青花瓷器,还有一只鸾凤纹青花小碗,样子略小,十分精巧可爱,更可贵的是色如宝石,莹润如玉,可称得上是件宝贝。



    贺东亭笑问“白老弟中意青花”



    “尚可,只是家里人偏爱此物,年纪小不懂事,买给他把玩几日,过了新鲜劲儿就好了。”九爷语气淡淡,出手倒是不慢,说话间又拍了一件。



    贺东亭见他喜欢,也不跟他抢,两人攀谈的时候,他递了手边的册子给一旁坐着的儿子也问了他几句。贺书玮捧着册子挑选了几样,除了金饰就是宝石发卡,贺东亭微微拧眉,但还是给他买了。



    很快就有工作人员送了小盒子过来,贺书玮拿了珠宝首饰,就有些坐不住,贺东亭摆摆手放他出去了。



    九爷看了一眼,贺东亭捏了眉心,无奈道“犬子贪玩,由他去吧。”



    九爷看了坐在一旁木呆呆的白明禹,对他道“你也出去吧,不可走太远。”



    白明禹刚想答应,忽然就听到贺东亭说起新开的夜总会,一下就来精神了,坐在一旁不肯走了。



    九爷看他,白明禹低声道“爷,我留在这伺候。”



    小谢不在,他得在一旁替小谢守着,百乐门、仙乐斯什么的一听就好刺激。



    白明禹双目炯炯有神看着手上册子,竖起两只耳朵努力去听。



    贺东亭跟白九不熟,只当他这个年纪喜欢热闹,邀请道“你若是对舞会一类感兴趣,我可以让人带你去喝些酒,我家中还有几位和你年纪相仿的小辈,许是你们能合得来。”



    九爷摇头道“我不惯去那些场合,有些放不开。”



    贺东亭轻笑道“听说你是留洋回来,倒是保守的很。”



    九爷“家中规矩严。”



    贺东亭“是吗,平日可有什么爱好”



    “喜静。”



    贺东亭失笑,这人瞧着年纪不大,说话口吻倒是老气横秋。



    贺东亭颇为善谈,聊起来也十分和气,坐在那和九爷聊起家中之事“方才那只小碗,是给家里小孩买的”



    九爷点头道“是,瞧着上头图案还不错,大小也合适。”



    贺东亭发现聊这个白九话多一些,就也谈起养孩子的事儿来,两人互相交流经验,倒也和乐融融。



    贺东亭谈起自己儿子,摇头叹道“说来惭愧,那孩子被我惯得不成样子,他身体不好,小时候落下些病根,一时半会也舍不得放出去吃苦。”



    九爷放下杯子,缓声道“我家中的倒是还好,成绩学业俱佳,会骑射,会洋文。”



    贺东亭问“哦可是专门请了老师”



    九爷淡声道“不曾,不过跟我学了些时日,加上酒厂里有些德国工程师,胡乱跟着学了几句,勉强能对话罢了。”



    “你教养的好。”



    “是他本身就好。”



    九爷说着,又拍了两只一对儿青花瓷瓶。



    可惜是宣德年间的,略带铁色,颜色发沉。



    九爷心里叹了一声,这些还不如家里收着的那几只成色,不过聊胜于无。



    贺东亭摇头笑道“你这也买得太多了些,别人不知,还当你开了瓷器铺。”



    九爷道“那孩子跟在我身边一向老实本分,难得喜欢什么东西,买起来就没了准头,见笑了。”



    白明禹面色古怪,怎么听都觉得九爷说的是小谢。



    白明禹坐在那,只听了一句“仙乐斯”,其余什么都没听见,还被秀了一脸九爷虽没提一句小谢,但句句都是小谢的影子。白明禹听了一阵,也坐不住了,找了个由头出去走两步,喘口气。



    外头大厅,贺书玮正和几个朋友在同一位妙龄女郎谈笑,哄得对方笑得花枝乱颤。



    白明禹见不惯里头一群老狐狸,但瞧着外头一帮草包也不乐意搭理,这帮人什么都不懂,聚在一起只知道谈穿戴和女人,一点儿意思都没有。



    白明禹在心里加一句,还不如小谢,小谢棋艺虽不如他,但还能骑马打枪猎兔子呢,这帮软蛋懂个屁。



    贺书玮也瞧见他了,先招呼了一声,白明禹不好在这里让九爷难做,只能走过去。



    贺书玮把他介绍给身边人,声音和气道“这是北地来的白二少,白明禹。”



    周围人端了红酒敬他,很快又被其他人按了手腕,笑道“北地风俗怕是和我们不同,许是要喝白酒的,白二少,我听说你家中就是开酿酒坊的可有什么好酒推荐,我们近日也想换换口味。”他话没错,但语气带了几分高高在上。



    白明禹懒声道“北地酒烈,我怕喝死你。”



    开口问话那人面色不太好看。



    白明禹看了他,又道“真的,不骗你。”



    安静了一瞬,那位坐在挨着贺书玮坐着的女孩儿却噗嗤一声笑出来,拿扇子半遮着笑个不住,一双笑眼看了白明禹道“你这人,可真有意思,哎,那你们北地人酿了酒自己也喝不得么”



    白明禹道“自己当然能喝啊,我们个子高,身骨壮,和在座各位不同。”



    这一句话说完,在座的几个年轻男士脸色都不大好了。



    贺书玮是个软脾气的,竟然还笑笑,咳了一声道“我也羡慕北地人身体健壮,我平日总是小毛病不断,确实比不得。”



    那个时髦女孩仿佛是没瞧出气氛紧张,还在看白明禹“北地人都跟你一般高吗我能不能摸一下你胳膊,我还没见过你这样的呢。”



    白明禹黑脸“我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像话吗你,家里人没跟你说过男女授受不亲啊”他就没见过这么轻浮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女孩儿脸色也沉下来,哼了一声,扭头不理他了。



    最先开口问话的人翘腿坐在那,道“我倒是不知道北地的酒,这么厉害,改天真要见识一下了。”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白明禹,眼神阴测测的。



    白明禹顶腻味这样的人,平日里一群人在那吹捧来吹捧去的,被人刺一句都能记仇。



    贺书玮倒是劝了几句,但白二刚才在包厢里已经瞧见过这位贺少爷,在贺东亭面前一个屁都不敢放,恭恭敬敬的。白明禹对他印象更差,狂都狂不起来,只知道从老子那讨钱吃喝玩乐,是个没出息的怂包。还不如身边一群狐朋狗友,好歹对方还敢挑事儿呢



    白二白明禹跟他们说不到一处去,坐在那浑身难受,干脆站起身扯了扯衣领“有些热了,我去外头亭子里坐坐,失陪。”



    他起身时候,身上衣服宽大,没留神差点碰了随身佩戴的玉佩,忙伸手护了一下。



    斜对面有人嗤笑出声“土包子,现如今谁还戴这个。”



    白明禹这玉佩是九爷给的,平日里爱惜还来不及,听到这话顿时就怒了,还未开口,忽然就听身后有人道“哦,我倒是不知,佩玉竟要被取笑,想来诸位习惯当真与我北地不同。”



    坐在那的女孩眼睛落在走过来的人身上,立刻就亮了,脸上都带了羞涩的一抹红霞。



    谢璟走到白明禹身后,黑发黑眸,带着微凉冷意,他手里握伞,还有雨滴顺着伞骨掉落,溅起细小水珠。



    白明禹惊喜道“你怎的来了”



    谢璟道“下雨了,孙福管事说九爷出门匆忙,没带伞,我来给爷送伞。”



    谢璟容貌俊俏,声音也如玉石之声,一开口不过几句就让坐在对面的女孩身子都酥了,她忍不住羞涩问道“这位是”



    白明禹抢先一步道“我兄弟。”



    那帮纨绔子弟不能从谢璟外貌上挑剔,只能从衣服上挑,不知是谁低哼了一声道“又一个土包子。”



    谢璟扫了一眼白明禹腰上的玉佩,抬眼看了对方身上佩戴的怀表、礼帽,开口道“古之君子必佩玉,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诸位可知原因”



    “不过是”



    谢璟也没打算让对方说话,截断道“是因玉有君子之德,玉色温润而光泽,是为仁,玉体密致而刚坚,是为智,玉虽有棱而不伤割于物,是为义,玉体下坠谦恭卑下,是为礼,玉身瑕瑜互不掩盖,是为忠此为礼记聘义所记载。”他视线扫了对面一圈,微微拧眉,“怎么,不曾读过礼记吗”



    白明禹乐不可支“小谢快别说了,他们没读过这本。”



    谢璟点头,恍然道“难怪。”



    不过平淡两字,从他嘴里说出来,活像是对面的人都没念过书。



    这话比白明禹刚才的还要气人,直接往人心上浇了一勺滚油一般,又气又急,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



    贺书玮道“这位朋友,话也不必这样说,如今黄明游黄先生也讲兴举西学,救国图存”



    谢璟视线落在他身上,声音冷道“我倒是没看出,诸位坐在此处,是为了救国,怕是黄先生瞧见也要寒心。”黄明游要在这,一寸厚的铁尺怕是已经按不住了。



    贺书玮脸上笑容挂不住。



    对面站着的北地二人软硬不吃,白明禹一股蛮劲儿就不说了,新来的这个长得漂亮,但也是块硬骨头,听起来读书还多,简直最难缠不过。



    贺书玮身旁坐着的时髦女孩倒是时不时偷瞄一眼谢璟,谢璟模样英俊,出脱得比时下最红的那位电影明星还漂亮,真人站在跟前,眉眼五官无一不精致,但偏偏气质是冷的,苍松白雪,孤竹桀骜。任哪家姑娘第一眼瞧见,都忍不住心里小鹿乱撞,起初还是偷着看,后面就明目张胆地盯着瞧,盼着对方也能看自己一回。



    谢璟没看她。



    贺书玮倒是瞧见了,眉头拧起来,好一会才松开。



    白明禹心里那口气儿彻底顺了,跟着谢璟兴高采烈走了,一边走一边小声跟他说话,想哄他回来“小谢,你都不知道这里多少女人给九爷抛媚眼,那拍卖会上女人也多,比外面那丫头厉害多了,胸是胸、屁股是屁股的。”



    谢璟看他,没说话。



    白明禹在那硬编“真的,没骗你。”



    正巧拍卖会结束,九爷同商会一众人出来,身边全是西装革履或长袍马褂的中老年男人们,唯一年轻的还是他们身边的侍从,瞧着也都三十来岁。九爷身边跟着张虎威,一脸胡子拉碴,正在人群里小心护着九爷身侧。



    谢璟瞧了一会,又回头看白明禹,这里头可一个女的都有。



    白明禹“”



    白明禹找补道“今日特例,平时还是不少的。”他撑不下去,摊牌道,“行吧,我就是想叫你来陪着九爷好好好,陪着我,总行了吧你这些天不在,我辈分小,在跟前说不上话,每回都让我去找刚才那种子弟们闲聊,这再聊上几回,小爷肺管子都快气炸了。”



    谢璟想了想,建议道“回去多读书,骂人的时候嘴皮子也利索些。”



    白明禹不想读书,只想谢璟帮他怼人。



    白明禹“我也是怕你失宠,你倒是争一争啊”



    谢璟“我同谁争”



    “”



    这话倒是也对,如今小谢管事还真是独宠于一身。



    九爷走过来,问道“在说什么”



    白明禹吓得咳嗽,不让谢璟说,谢璟看他一眼,白明禹背对九爷跟他比划口型“我请你吃饭,羊肉锅子”



    谢璟



    笑道“二少爷说了些趣事,爷,外头好大的雨,我来接您回去。”



    他陪在九爷身边走到门口,撑起伞,低声道“爷,慢些,小心水。”



    贺东亭恰好与他擦身而过,听到声音下意识回头,却没有看清对方的相貌,只看到一道人影,待还想细看伞就落下来,遮住了大半脸,只露出一个精致下巴。



    贺东亭看着,忽然愣神。



    贺书玮走过来,恭敬喊了一声父亲。



    贺东亭眼睛看着那道为白九撑伞而去的身影,不知为何心里莫名涌上一股熟悉感,但一时也想不通其中缘由,颔首道“走吧。”



    白明禹跟在后头自己成了伞,他完全沉浸在谢璟到来的快乐中,平日里觉得小谢狡诈,但一致对外的时候却只觉痛快。白明禹跟着走到车边,忽然瞧见九爷看他,下意识往后退了退,上了后头一辆车。



    九爷在车上握了谢璟的手,沾了轻微凉意的指尖在他掌心挠了两下,很快就被握紧了。



    谢璟双手捧着给他暖,小声问“爷可是冷了我还带了一件外衫。”



    九爷笑道“不冷。”



    他手大,反握住谢璟的,过了一会又问道“家里如何,姥姥病可有好些”



    “已大好了。”



    九爷过了片刻,又问“晚上住下,不走了罢”



    不过普通一句话,谢璟却听得耳尖发烫,面上镇定道“嗯,我给爷守夜。”



    九爷心情大好,摩挲他手背,缓声道“晚上想吃什么”



    谢璟想了想,又笑“二少说请我吃羊肉锅子。”



    九爷点头道“好,那就吃这个。”



    晚上吃饭和白明禹想的不同,九爷派人请了福顺楼最有名的师傅来片羊肉,崭新的铜锅,牛、羊肉和各色蔬菜菌菇码放整齐了摆在盘子里,下头人端着几步就送到餐厅,他还是头一回在自己家吃“馆子”。



    九爷入座的时候,白明禹愣了下“爷也一起吃吗”



    九爷淡声道“怎么,我吃不得”



    “不不,当然不是。”白明禹坐在下手位,帮九爷倒了一杯酒,他自己要喝的时候却被九爷拦住了,吩咐道“你明日还要去厂房那,不宜饮酒,多吃些菜吧。”



    白明禹答应了一声。



    刚坐下,就瞧见孙福管事端着一小壶烫好的酒过来,给谢璟倒了一小杯。



    九爷就那么瞧着,一声都没阻止。



    白明禹鼻子灵,微微动了下就闻出气味,啊了一声道“那是我从老家特意”视线和九爷对上,到了嘴边的几个字硬生生转了个弯儿,“特意带来孝敬爷的酒。”



    九爷道“有心了。”



    从黑河带来的酒自是不同,尤其是白明禹这更是家里千挑万选出来的珍藏佳酿,青河白家也不见得有几坛,他闻着味儿就馋,嘴里的羊肉吃着都没那么香了,若是一口沾了酱汁饱满肥嫩的羊肉,再配一口烧酒不忌是冷的还是热的,入喉都是滚烫,那滋味才叫美呢。



    吃了羊肉锅子,白明禹早早就被打发回去了。



    第二天一早白明禹来跟九爷问安,九爷隔着房门应了一声,叮嘱他几句,也没现身。白二少起初未想明白,到了楼下还追问孙福管事谢璟去了哪里,孙福管事笑呵呵道“小谢忙着哪。”



    白明禹嘀咕一句,在府里有什么好忙的。



    等上了车,恍然醒悟,捂着脸红地简直抬不起头。



    啊啊啊小谢好不要脸他竟然大白天勾着爷做这样那样的事



    白明禹一边抓狂一边心生羡慕,他甚至都在想,是不是成婚之后就可以跟谢璟一样,可以明目张胆做这样有辱斯文的事,也不知道姑姑愿不愿意和九爷一样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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