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放下茶盏,垂眼瞧着一身粗布的宝璐,道:“宝璐,名字倒是好听。听吴管家说你只会干一些粗活,可眼下府里小厮多,还不缺使唤,少爷房里缺的是伺候笔墨的,你恐怕干不了。倒不如你把那十五两银子退回来,我让吴管家把身契还给你,我再给你一点散碎银,算是给你辛苦钱,你另谋高就,怎么样?”
宝璐一听心里有些慌,十五两银除了还给花婶子五两,还给爹娘买纸钱也花了点,剩下也就九两多点。如果夫人执意要退掉自己,那可怎么办?
心里一急,宝璐向前跪一步支吾道:“夫人,我识字,笔墨我也是会伺候的。再说那十五两银我现在也还不出来了。”
“银子给你不到两个时辰,怎的就还不出来了?小小年纪,谎话连篇,要不就是个太坏败家的丫头!”吴夫人问道。
宝璐听到夫人这样说,索性也不跪了,站起身来,理直气壮道:“我之所以卖身为奴,就是为了还债,我爹死了,我借了别人的银子安葬了我爹,我没有说谎更不败家!”
“蔷薇,你们听听,听听,就这么个敢和主家顶嘴的丫头,你们说我敢要她吗?”吴夫人转向那个给宝璐带路的丫鬟,眼瞧着就要被气哭出声了。
宝璐受了吴夫人的冤枉,现在反而被倒打一耙,也委屈地抽噎起来。
丫鬟蔷薇上前替吴夫人抚背安慰:“夫人,不要被一个野丫头给气着了。既然是三少爷买回来的,就叫三少爷过来,就说夫人不喜欢这个丫头,让三少爷亲自给她说,把她退了就是了。”
“真是气死我了,快去把三少爷叫来,把这丫头赶紧处理了。”吴夫人气喘连连,大呼着要找三少爷来。
蔷薇道:“少爷午间才回来,这会子怕是在睡午觉呢。”
“管他在睡午觉还是干嘛,他要是还孝顺我这个娘,就让他赶紧把这个丫头赶走!”吴夫人大呼道。
蔷薇急忙招呼了个丫鬟,去请三少爷。
三少爷吴清野正如蔷薇所说,还在午睡,陆离就着急忙慌的闯进房里来,道:“三少爷,快醒醒,快醒醒,夫人生气了。”
吴清野睡眼松醒,朦胧中问道:“我娘好端端地生的什么气?”
“不知怎的?夫人见了早上新来的那个丫头就生了老大的气,这会请你过去处理这事呢。”陆离催促道。
“我不是让吴管家把她交给柳妈调教吗?怎的在我娘那?”吴清野听到夫人生气了,瞌睡也醒了大半,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顺手穿了间薄衫就跑到燕归堂。
“娘,怎么了?听说你生气了?”吴清野闯进门来,看见吴夫人扶额捶胸,急忙问道。
吴夫人头也没抬,手端端指向一旁的宝璐道:“赶紧把这丫头赶走,我们吴府用不起她!”
吴清野看看一旁抽噎的宝璐,不明就里,又问道:“这是我新买的丫头,是怎么惹娘生气了?”
蔷薇见宝璐当着三少爷的面还抽噎不停,上前狠狠打了宝璐一耳光,呵斥道:“是你说话顶撞了夫人,夫人还没教训你,你却反而还哭个不停,是想让三少爷可怜你吗?”
宝璐虽然是在穷人窝里长大的,却也是父疼母爱,哪受过这样的委屈,一把从怀中将钱袋扔在地上,气呼呼地道:“钱我还了债,还剩九两多,都在这里了,既然夫人嫌我穷酸看不上我,我走就是,剩下的钱我日后会还给你们。”
宝璐说完刚走出门外,就被陆离拦住了去路。
“瞧瞧,你们瞧瞧,这么气性大的丫头,谁能用的起?”吴夫人又哭天抢地的控诉。
“娘,您消消气,你们之间肯定有什么误会,这丫头什么都会干,农桑针织什么都会,还识字,我十五两银花得不冤枉,这丫头除了瘦了点,没其他的缺点,要不您近了瞧?”吴清野一边安抚着吴夫人,一边招呼陆离将宝璐带过来,这次宝璐站在了吴夫人的眼跟前。
“娘,你瞧瞧,这眉眼是不是还算俊俏,至于瘦嘛,给她多吃点,就胖了,您看着也就顺眼了。”吴清野说完又凑到吴夫人的耳边,悄悄的道:“她还会变戏法呢!”
吴夫人听了吴清野的话,愁眉舒展了许多,又仔细看了看宝璐的模样,觉得是不怎么丑,道:“既然你觉得值,那就留下吧,多给她点饭吃,长胖点。月例钱就少给点,算是抵了饭钱。”
“是!”三少爷笑嘻嘻地道。
这一场风波算是平息了。陆离从地上捡起宝璐扔在地上的钱袋,递到宝璐怀里,然后将她带到了三少爷的宝斋居。
在自己的房里,吴清野指着一旁打扫的丫头对宝璐道:“她叫佩兰,你以后就跟着她,她让你干啥就干啥。佩兰,过来。”
“是,三少爷。”佩兰扔下手中的掸子,走了过来。
“她叫宝璐,新来的,让她和你住一屋,以后你带着她点。”吴清野嘱咐道。
“是,三少爷。”
佩兰好像只会说这一句,其他多一个字也没有。转身就将宝璐带了下去。
打发走了佩兰和宝璐,房中只剩吴清野和陆离。
“叶律和叶萩俩兄弟呢?他们在干什么?”吴清野问道。
“叶律自从看上了茗香苑的清嫣姑娘,一有时间就去茗香苑,现在估计也在那等着和清嫣姑娘吃晚饭呢,至于叶萩,不是在钱来赌馆就是在进财赌馆,其他,他也没有去处了。”陆离笑着道。
吴清野喝了口茶,道:“还真是亲兄弟,一个泡妓院,一个泡赌馆,你让他们好好盯着点该盯的人,误了事,我找他们算账!”
“他们虽然没个品行,但三少爷交代的事他们还不敢耽搁,放心吧,三少爷。”陆离笑笑道。
“反正,你盯着紧点。”
“是,三少爷!”
主仆俩正在房中说着事,院中的小厮慌慌张张的跑进来道:“三少爷,钱来赌馆的人到咱家来追赌债,说三少爷不还钱,他们就不走,大少爷正在门口应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