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璐冷眼瞧了一眼吴清野,道:“自然不是你母亲将我亲手卖的,不过你母亲跟前的蔷薇可不是吃素念佛的人,她头顶可没有菩萨盯着。我听见她和花月园的老鸨子说话了,在我先前蔷薇还卖去一个,要价三十两,三少爷要是不信,回家就打听一下,府中的丫鬟有谁不见了。”
哪里还需要再去打听,先前被卖的十有**就是佩兰。吴清野的心中五味杂陈,他的母亲是那么爱他的人,父亲惩罚自己时母亲都是维护自己的那一个,为什么要将他身边的丫鬟发卖到那么肮脏的地方去?
就算宝璐说得有鼻子有眼睛,他还是不信,这种亲情关系透过每一根神经告诉他,他的母亲不是那样的人。
“你别是为了报复我母亲将你赶出府才这样污蔑她的吧?你说我母亲四十五两银子将你卖到花月园,那你怎么又到湘粤楼干活的?”吴清野质疑道。
宝璐从领口拉出自己的护身符——那枚月牙玉佩来,明晃晃地亮在吴清野眼前,道:“你既能认出这是件好东西,那花月园的婆婆妈妈们也不是瞎子,自然也认得这是见好东西,我骗他们说我是富家小姐,偷跑出来玩得罪了吴夫人,所以才被卖的,你要是不信就回去了到花月园找那孔妈妈问问,我的身契还在她手里呢!”
吴清野觉得身上汗津津的,又冷得发抖,重新倒满一杯酒,猛吃了一口。整个人就像是被霜打的茄子一样,焉焉地。
他知道母亲管自己管的严,不喜欢自己身边有莺莺燕燕的女子,但没想过母亲会使出这样的手段来。他已经长大了,终究是要娶妻的,若有一日母亲跟自己的妻子有了不对眼的地方,他们看好的李蓁蓁,就真的合母亲的心意吗?李家的权势比不上许家,富贵又比不上郭家,到时又会使出何手段来?恐怕也比卖到风月场光明不了多少吧。
宝璐看见吴清野愣了神,伸手在他眼前晃晃,问道:“三少爷?三少爷?怎么了?”
吴清野的神思回转过来,从怀中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道:“你吃完了就到外面玩玩吧,别走远了,我想一个人静静。”
宝璐这个没心肝的,对吴清野说了不该说的话,完全不照顾吴清野的情绪,只看见桌上的银子喜滋滋的,拿上银子,手中提上那只还没吃完的葫芦鸡,轻声道:“那三少爷就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
说完便轻声退出了房门。
难得来一趟洪阳,怎么也要带点洪阳的好东西回去,给王嬷嬷、陆离,还有湘粤楼的胡广白和李满生,还有花婶子和芫花。
洪阳真是个好地方,马上就到年节了,晚上比京城还要热闹呢,红红的灯笼挂满整个街头,人们将杂耍卖艺的围起来,宝璐想挤进去也看一眼也不能。
突然看见街头有卖簪子的,花里胡哨的很是耀眼呢,可她只有一两银子,怎么买得起呢?那小贩像是看见了她的心思,主动问道:“姑娘是要男款还是女款,我这里贵的贱的都有,随姑娘挑。”
宝璐略有不好意思的道:“男款女款都要,你挑几只既好看又便宜的给我看看吧。”
小贩端出几根没有镶嵌宝石的木簪来,道:“这几只上面雕花的是女款,没有花的男款,都是檀木的,姑娘闻闻,很香呢,送人也是绝佳的东西。”
宝璐板着指头数了数,问道:“我要三只男款三只女款,老板需要多少钱啊?”
那小贩也慷慨,直接道:“既然姑娘要得多,那就给姑娘便宜点,六只簪就收姑娘二两银子吧。”
“二两?”宝璐惊地眼睛睁得溜圆,她从袖中拿出吴清野给的那一锭银子,道:“我只有一两,老板就卖给我吧。”
小贩也是一脸为难,道:“姑娘,你一两银子就想拿我六根檀木簪,我赔本啊。要不这样,我这里还有葫芦藤做的,也很精致,这个一两银子我卖你十根。”
宝璐虽是穷人堆里长大的,可这要送人的东西,怎么也要拿得出手不是,葫芦藤的簪子实在是寒酸了些。
思前想后,还是拿了三根檀木簪,一根给王嬷嬷,一个给陆离,一根给芫花,等以后她有钱了再给广白他们买吧。
宝璐包好了簪子正要走,突然吴清野站在了跟前,还问道:“你买这么多簪子是给谁买?可有我的份?”
宝璐看着突然出现的吴清野,心中有些慌,她还真没考虑给他买东西。再说他会看上她的东西?
她略有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檀木簪双手捧到吴清野眼前道:“那你拿一根吧,不管是自己戴还是送人还是很精巧的。”
吴清野不偏不倚正好拿了那根宝璐准备给陆离的簪,道:“你可真会挑东西,这根我喜欢。”
又拔下自己旧的,将檀木簪插到自己的头上随口道了声谢便走了。
她能怎么办呢?她哪里还有钱再卖,将剩下的两根簪揣好,便追上吴清野跟在了身后。
她抬眼望着吴清野头顶的簪,心中气得牙痒痒,一个堂堂官家少爷,竟然从自己的婢女手中抢东西,真是不知羞。
两人在外面看了看花灯,又吃了碗馄饨便回了客栈。
“三少爷,我们明日就回去吗?”宝璐问道。
吴清野想了想,道:“我约了几个老友明天还要去见见,怎么的也要后天才能回去,明天你和我一起去。”
吴清野回去也要因为李蓁蓁的事挨父亲的打,能晚一天就晚一天。
宝璐伺候吴清野洗漱睡了,自己照昨晚一样铺上那床薄褥子睡在了地上。睁眼望着门缝中透进来的夜光,她睡不着。想得最多的就是父亲李盖,以前在父亲身边时不觉得,现在越来越觉得她亏欠父亲太多了。
她后悔没有好好听他的话,惹他生气了;她更后悔没有帮父亲干更多的活,让父亲累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