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和明月两个端上了水来，宝璐亲自上前拧了湿帕子给吴清野擦拭脸上的血迹，吴清野看着毫无怨言的宝璐，心中满是愧疚，道：“这个家的样子，你可看清了？躲也不是，不躲也不是，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宝璐只顾料理吴清野脸上的伤口，沉默没有说话。



    “三弟，你怎么就这么轴呢？原本父亲是不参和你这院里的事的，非要一道门将全家得罪光了不说，连父亲翻了脸！”吴清川坐在一旁皱着眉头责怪道。



    “弟妹，你作为三弟的贤内助，要好好规劝三弟，不能事事都由着他呀，今天这事儿知道的是清野自作主张，不知道的肯定以为是你撺掇的。”吴清川又将矛头转向了宝璐。



    “大哥，你说我就说我，干嘛还说起宝璐来了？她虽然是我的妻子，但她还做不了我的主呢，这宝斋居的院子里里外外都是我安排的。”吴清野甚是不满意大哥指责宝璐。



    宝璐一边给吴清野敷上膏药，面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轻声道：“是夫君自作主张也罢，我撺掇的也好，夫妇一体，在外人眼中谁做的不都一样吗？”



    “弟妹，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让你尽量劝着点清野，他向来做事鲁莽，只凭着一腔子热血，因此没少挨爹的打。”吴清川继续解释道。



    宝璐看着吴清野胸口的乌青，脸色突然沉重起来，道：“怕是要请郎中来瞧瞧，公爹这一脚踢得不轻啊！”



    “那还等什么？陆离！陆离！”吴清川急忙向外喊，想找陆离去叫郎中来。



    “陆离有事不在府中，就让广白去吧！”宝璐道。



    “广白知道什么，不是还有个叫天霖的吗？去哪儿了，叫他去吧。”吴清川道。



    “他和陆离一块出去了，就让广白去吧，他知道的。”吴清野道，干咳两声，又道：“你身子重，赶紧去歇着吧，这里让清风明月伺候就行，大哥，你也赶紧回去吧，我这里没什么事了。”



    广白请来了郎中倒也没甚要紧的，只开了两副活血化瘀的药便走了。



    宝斋居里多了多了一个采灵，再加上乳母和五六个丫头，实在是拥挤，乳母将自己的孩子和采灵放在一块照料，一个哭便惹得另一个也跟着哭，倒是比以往热闹了许多。



    采灵在宝璐和乳母的悉心照料下，渐渐胖了起来，小脸儿圆嘟嘟的，一点也看不出是早产的孩子。



    虽说是个孙女，吴夫人也没多稀奇，但终究是自己的亲孙女，心中总是惦记着。宝斋居不愿将孩子送到燕归堂给老爷夫人看看，吴夫人却时不时到宝斋居的院门前张望。之前被自己的儿子那样说，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心气儿进宝斋居。



    这天傍晚，采灵又开始哭了起来，吴夫人又偷偷站在宝斋居的院门外听着，她听着采灵稚嫩的声音，心中一阵高兴一阵酸楚，高兴的是自己有了孙辈，酸楚的是自己的亲孙女却不敢进去抱抱。



    吴清如跟在吴夫人的身后，见母亲偷偷掩泪，上前道：“小孩子哭也就罢了，你哭什么！”



    吴夫人收了眼泪，脸上涌上笑意道：“说是早产的，但我听这哭声倒像是挺健壮的。”



    吴清如冷笑一声道：“你还惦记着她呀，你再在这里多站一会儿，小心清野以为你是听墙角的，又来骂了！走吧，快陪我去下两盘棋。”吴清如二话不说便拉着吴夫人走了。



    两人在院墙外的举动早就被院里面的小丫头听见了，回头就报给了宝璐。



    “老夫人又在咱墙根底下站着了，这会儿连二小姐也来了。”小丫头道。



    “这是第几回了？”宝璐问道。



    “没数过，反正不下十回吧。”小丫头说着语气包含着嘲讽。



    “你管她作甚，她爱来几回就几回，只要别进宝斋居找茬，她爱在外面站多久就多久。”芫花一脸不愤，是真正对吴夫人厌恶至极。



    “我去瞧瞧，怕是为着采灵来的吧。”宝璐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



    那小丫头赶紧上前道：“少奶奶，我忘了说，老夫人已经被二小姐拉走了。”



    宝璐这才回转身来，又重新坐定，她扳了扳手指头，心中默算了一会儿道：“再过十天采灵就满月了，到时候我看我们办场酒吧！”



    一听说要办酒，房中几个丫头都高兴的差点跳了起来，只有芫花一个人很冷静，道：“你是借着采灵满月酒的机会，让老爷夫人见见孩子，缓和一下他们和三少爷的矛盾吧？你这样的盘算固然好，怕是有些不领你的情！”



    “事在人为嘛，我今晚就跟三少爷说说，十天时间应该来得及。”宝璐笑着道。



    晚间，宝璐将这事儿跟吴清野一提，吴清野却犯了难。



    “采灵不是我的婚生女，我们大操大办，恐惹人非议，我看就算了吧。”吴清野一边脱衣一边道。



    “我理解，采灵虽是个姑娘，但却是咱们吴家头一个孙辈，若是没有一点点的表示，大家心里也都过意不去。这样好了，我们也不请旁的什么人，就我们全家，请湘粤楼的厨师过府烧几桌菜，就在家里热闹热闹怎么样？”宝璐将吴清野换下的衣服挂在了一旁的衣架上，轻轻掸了掸上边的灰尘。



    “再说，我们回府十多天了，老爷和夫人还没有见过采灵呢，一直这么僵着也不好，不如就趁着这次……”宝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低，因为吴清野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了。



    吴清野踢掉鞋子往床上一坐，道：“你有这样的心，我母亲未必会领你的情。我父亲只要没有触及到他的利益，便什么都不管，若是我们让他在外人面前难看了，那肯定是将我们打死都不为过。什么时候真正在意过这个家里呢？你要是想办酒，那就办吧，该请的人都请来，也是你当娘的一份心意，若是只我们家里关起门来庆祝，我父亲母亲不上桌也是有可能的。”



    宝璐一笑，坐到了吴清野的身边，就像一个温顺的小猫咪，“老夫人在我们院门外面来过了好几回，怕是想见采灵不好开口，只在院墙外看着。他们虽然气恼我们两个，但对孙儿可是没有什么其他心思的。到时候让乳母将采灵往燕归堂一抱，我倒要看看他们会不会上桌，要是不上桌，那就是驳了他们孙女的面子了。”



    “你这个鬼机灵！要办就办吧，只是陆离和邝天霖还没有回来，家里人手怕是不够。”吴清野道。



    “放心好了，就让广白张罗吧，该采买的让他和芫花去采买，其他的就请湘粤楼的师傅列个菜单来，需要什么我们买什么。也没有多少麻烦事儿，家里小厮也多，怎么都办下来了。”宝璐道。



    宝璐如此体贴，事事为这个家着想，让吴清野倍感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