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瑶思一番苦苦折腾,总是也不枉此行,那晔王沉深虽不情不愿却也应了她的请求。
是以,这几日瑶思总算宽了几分心,且不管能否寻到回家之路,起码无需她亲自去大街上派发传单。
一日入了夜里,她无所事事,兴致盎然掂了壶小酒,将一众侍从支退,往那院内石座上闲散慵懒片刻。
方斟了两口清酒,忽而之间,她脑门一股文化人气息蜂拥而来,她捏着那白玉描金的酒盏摩挲了摩挲杯壁,故作个世外高人之姿自说自话:“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由此可见,古代文人骚客的闲情逸致亦使她瑶思一个物理学的学生也能迷离。
蓦然间,她远远便瞧见方才那诗经之中有匪君子着了身白衣负手而来。
一时,她有些惊骇,莫不是她喝醉了酒,瞧的不大真切,将一树如火如荼的桂花瞧成了人影。
她揉了揉额角,睁大眼回望院内楼阁之间,恰如落花时节一相逢,真真切切那有匪君子一袭白衣,朦胧似山中雾,涓涓如细水流,负手傲然挺立在远方,远远一抹背影,风姿卓越,温润月辉。细瞧他那谪仙之貌,只一眼,便让瑶思心中小鹿乱撞,动情至深。
嗳?
为什么眼泪十分不争气的从嘴角留了出来。
下一秒,瑶思吞了吞口水,这……好家伙,此人神态身姿竟似梦中那匆匆一见便仓促别离的仙人。
二十多年了,初心动竟交给了架空朝代里朦胧不可及的仙人,这是何等悲烈惨壮!
至此,瑶思总算晓得了,她喜欢的男人原来是那种温润如玉且遥不可及的世外神仙。
末了,她且为自己挑男人的眼光哀上一哀。怕是,如此望尘莫及的神仙,这辈子她心中都要做光棍了。
停!且不说这人迷离之态是真是假,就这……仙人,呃~
瑶思心下一横,口头上依旧秉承着不信鬼神言语,闭眼默念了几句:“子不语怪力乱神。”
待她再次忐忑睁眼之时,方才那月光温润的男神仙果真离了她视野之内。一时,她心中生了几分不合时宜的悲哀。
“子不语,怪力乱神?”
霎时,瑶思后背盲区一股温凉之意柔柔袭向耳边,将她紧绷的神经都凝固了几分。
“东夷国内鲜有人对鬼神之时嗤之以鼻,你果真还是那独树一帜的性子,竟能提出怪力乱神的思想。”
瑶思一讷,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原来这神仙不是个哑巴。
前些日子她偶有梦到此仙人恍惚来她梦境之中,起先这仙人常常与虚无之中与她相见,那时仙人喜出望外,温润充盈着笑靥。后有几日与她匆匆请了几天假。近来这仙人又偶有出现梦境之中,原本虚妄梦境也变得真实几分,他依旧是足蹬祥云,如一叶孤舟般安静瞧她几眼,无论瑶思问些什么稀奇古怪甚是口吐芬芳,他总是笑笑不语,是以,瑶思便给她定了个哑巴的结论。再之后,他不似先前几乎日日入梦皆会出现,偶有出现一次,平日绽放的笑靥也变的沉沉浮浮,缥缈虚妄。
本着梦中之事皆为假象的自我说服心理,久而久之,瑶思便将这仙人一梦看的淡然许多。
如今这梦中之人竟活灵活现出现在她面前,还十分诡异的绕她背后骇人一语。
难不成现下是她瑶思在梦中梦到了她的梦里?
思及此,她难免心中怵怵,森然打了个冷颤。
“林……瑶思?”
语罢,瑶思忽闪着大眼,吓得一个激灵。
她踉跄转了半个身,往后一退,险些被脚下的石凳拌倒。拉开了距离方才看清那背后寒凉之气吐出的主人,果真是那梦中的哑巴仙人,眼神时不时沉酿着温和且柔迷的月光忽瞟瑶思一眼。
这番动作自然是惊到了瑶思,神仙就神仙吧,魔仙她都见过了,还怕神仙再来抨击她心中的唯物主义。
她将那负手仙人打量一番,怯怯红了红脸。嘶~完蛋完蛋完蛋了。她一个穿来的外界人,怎么还动了真情了呢。
天上地下,仙人忽的露出一抹超越天上地下的疑惑之色:“你这是何意?”
闻言,瑶思一僵,她捂了捂稍有些发烫的脸,回道:“喝酒喝醉了,不好意思哈。”
不料那仙人却是个好打发揶揄的仙,他且信了瑶思言语。
既见此人和颜悦色,瑶思捏了几分胆子,提手戳了戳他的肱二头肌,靠,结实,还是个健身达人!
她指尖一收,不禁色眯眯又瞧了那仙人一眼:“在下瑶思,敢问仙人姓谁名谁,家中~可有婚配啊?”
遇人问姓名倒是说的过去,偏偏瑶思问了人家婚配,如这种个人**问题,想必出门走在大街上会遭人一顿毒打。
此言一出,仙人不见悲壮怒气,反倒爽朗一笑,丝毫不像他常出现在瑶思梦中的抿嘴浅笑。此番笑毕,确是海纳百川般由心而发。
白衣仙人顺着柔柔月色,波澜着喜色望了瑶思一眼,垂目一思,道:“在下澜渊,家中……已有~婚配。不过,我并非你口中仙人,实乃是凡尘中普通习武之人。”
……
语出惊人!
一时间,瑶思心中愁肠百结又豁然贯通。
澜渊二字为何似曾相识,且不只相识。
家中已有婚配,怕是她瑶思再无机会可乘。
并非仙人,却有一副仙人之貌,出尘之姿,雷泽城内果然是无历史可依,长相也可十分放肆。
习武之人,便可罔顾礼法,随意飞到别人家的屋顶,还跑到毫不相干的人身后冷嗖嗖说几句骇人的话?
既然此人与梦中仙人毫不相干,那为何长相又极为相似?
她酝酿了一番,脑门上似一万匹野驴子奔腾踩踏。且不管三七二十一,既然此人只是个普通人,那她要是便不在怕的,她放心大胆的客气轻拢个手道:“你习武之人就能随便跑别人来?这也太放肆了吧,你既然有家室了,哎,走走走,立刻马上。”
……大型双标现场!
语罢,她又复道:“你这叫入室抢劫,下不为例,赶紧走。”
“入室抢劫?可我并未抢夺你半点物什。”澜渊不紧不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