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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新仇旧账
    承恩殿的屋脊上,染荒饶有兴致的蹲坐着,全然不见得半分魔君凌然的样子。



    月华冷冷,透过婆娑的树影,洒在他看去有些孤单的身影上。



    有几分凄静。



    染荒微微低头,长而细的睫毛仿佛遮盖着自己那柔弱的心思,又仿佛倾听着深夜树影里的隐隐幽声,片刻,他笑道:“本君不过是闲来无事,我的好师兄,两人芙蓉帐暖度**总好过清寂屋顶的夜风。”



    澜渊亦在屋顶踏前一步,整个人看去便如一只发怒的小猫一般,他不甚与染荒讨论红缇之事,既然已成定局,他只顾瑶思历劫之后,莫要误会再好。



    末了,他嗔道:“我瞧着你并非闲来无事,五次三番搅扰瑶思命数,若是有违天劫,她日后是要受天雷之刑。”



    染荒抬眼,望了望澜渊,有风轻轻吹过,拂起澜渊的衣角。



    “本君晓得师兄你身为天帝,恪尽职守,若真扰了瑶思命数,天理昭昭,你定然不会罔顾礼法。”染荒深深看着他,似有些调侃之意:“不过,本君还晓得师兄你对瑶思情根深种,自然会为她顶了三道天雷。师兄你神元稳固,三道天雷不足有性命之攸。”



    澜渊呆了一下,皱眉道:“所以,特拿此来解你心头怨恨?”



    染荒面色一撂,似不闻不问般,兀自转了话题,忽而又道:“况,瑶思她今日本就有劫难应历,本君来此不过是要做天帝陛下您不敢违抗的天命。”



    澜渊有些困惑,他没得心思去在乎染荒嘲讽与否。



    这几日染荒沉寂的很,并未曾察觉半分他再来凡尘一次,今一时,竟在瑶思历一番苦劫之日而来,莫不是有去九重威胁玉衡星君。



    染荒半挑了挑眉,他与澜渊相识数万年,自然是猜出八分他如今所思。



    因着他染荒本就是有一说一,直言不讳之人,便好意解了澜渊心头虑:“不过是凡尘历劫之事,本君倒不是非要去威胁那玉衡,他既能悟天象告于你,你定然是知晓今日瑶思要经何事。然则,本君一向不信天命不可违,知晓的改不了知晓又何妨,知晓得能改变要知晓有何用。因着这厢原因,本君既已知晓,那定然不会同你一般固守教条,眼睁睁看着她受苦,看着她同凡人一般经历生死。”



    澜渊面色沉了沉,一时,他脖颈间那颗灵石微微发烫。



    数千年的寂寞萧疏都没能让他疯狂,染荒轻描淡写提及瑶思的两句话,却让他大起大落、情难自已。



    蓦的,他亦淡然辩驳道:“劫难之事本就悲苦,况,凡人亦知晓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你大可不必拿此做了挡箭牌,规避你心中预谋,将怨念来此发泄。”



    诚然,澜渊亦料到染荒今日来此目的,大多是要在今日劫了瑶思,藏与哪出无人能寻的地界……



    闻言,染荒闷哼了一声,不屑一顾,忽而提及怨念,他早就想报仇雪恨了,然则微薄的是师兄弟之情意,让他再三忍让。



    他薄唇动了动,冷冷道:“天道无情,你也不过如此。今日你我二人新仇旧账一起算。”



    再次见着澜渊一本假惺惺的正人君子状,染荒眉心一蹙,就在电光火石的一刻,心头之上,忽地掠过那日云迢同他提及的那厢事宜,登时,他耳边如雷声滚滚而过,呆然了片刻。



    说时迟那时快,染荒似被怒火冲上了头,便在澜渊一怔神间,忽地腾身飞起,骤然而现一重天之上,凌空卷起黑云破啸而来。



    澜渊面色一陡,六界有条款,无论何时有征战,皆不可随意霍乱人间。



    诚然他心中万般不愿与染荒交手,再者,他如今……



    如此看来,他若堂而皇之的撒手离去,染荒一时怒火,定然会将脚下凡尘化作一片修罗战场。



    登时,澜渊随一缕白烟朝一重而上,正欲御法相抗,却在电光火石之间,周遭陷入漆漆黑暗之中,风声刺耳,不晓得染荒竟不由分说动了真要与他较量高下的气势。



    眼见着风驰电掣,染荒一手将弓弩幻剑,燃着幽幽业火而现云头之上。



    不由分说,手中业火灼烧的剑仿佛破开云层,隐隐传来低低的呼啸声。



    忽而澜渊抬起了头,染荒与他目光相接,心中一动,神色间有几分微不可察的隐喻。



    末了,澜渊幻了苍月,昨日他听玉衡星君说起,今时夜里瑶思被天象所困,似有异常。



    彼时,若能出手困住染荒,瑶思劫难许是会历的顺利些。



    几乎同时,两人眸色一凝,闪出腕中的剑光霹雳一般疾飞向对方所在的云头之上,只听得那破碎一样的沧月寒光闪过澜渊的面前。



    染荒只一转手臂,两两剑光相抵,两人仅隔了一剑距离四目相对,骤然剑光搅动了那弥散在天空里的声音坠落而开。



    狂风吹的两人袍带猎猎。



    澜渊穿着月牙白的长衫,冰冷的面庞依旧同染荒初见他时无所差异、初来,染荒以为那是一个撼人心弦的男子、坚毅的棱角、阳刚的五官却长着两只醉人的桃花眉眼,拼凑在一起完美无瑕、冰蓝色的眼眸似有雾气环绕、又似有一股浓浓的笑意与忧伤在里处,许久寻不见出处。



    再看染荒,初见之时他亦是个少年般和煦的模样,再细瞧下去,如今他眉宇之间透着成熟与阴暗,沉稳中带着狂傲,深沉的双眼好似两条无底深渊,浑身上下皆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凌人之气。



    忽而之间,两人再次不约而同的腾身跃起,在云头之间,两人的清光与墨光都已经到了崩溃的极限。



    一阵诡异的静谧之后,澜渊面色似痛苦万千,面色惨白异常。



    登时,他手中沧月一抖,十分悲苦倒在云头之上。



    他胸中一股血气散开,很快的,他顾不上不远处立着的染荒,从袖袋内抽了帕子捂嘴沉咳了两声,再之后,洁白如皎月的帕子,十分刺眼的染了两朵红梅。



    澜渊凝了凝眉,他认真看着澜渊的举动,一阵反复纠结后,他收了手中业火欲燃的长剑。



    忽而,他思及早之时,他曾不经意瞧见澜渊闷声轻咳过两次,那之时,他那轻咳不似现在这般猛烈。



    一阵黑漆的乌云散尽,染荒轻声道了句:“数万年日日悟禅修道竟修的如此悲苦情景?”



    澜渊不急不缓的抬眸望了一眼染荒,指尖不经意施了抹术法将那印了梅花的云帕捏了缕轻风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