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



    一声比瑶思噗噗大笑还十分不符合时宜之声刺过耳畔。



    慌神之际，众人才发觉竟是适才挟持瑶思的黑衣人，不晓得何时他已挪至瑶思身后，一手再次挟持了瑶思，另一手放于口中，抿唇吹出一个凌厉哨音。



    场中所余不多的祁王黑甲将士闻声极速的变幻阵型，竟是集中全部力量对着祁王欲要殊死一搏。



    一片骇人血泊弃尸之中，晔王沉深身形流畅一转，本欲反攻时，却在触目瑶思颈上寒影钢刀时，刹那一晃，脸色聚变，摇摇欲坠，颤声道：“你……你莫要伤她！”



    此话一出，场上局势再次发生翻天覆地逆转。



    “哈哈哈，放了她？晔王可还要一命抵一命？”祁王面色由黑变亮，嘴边轻佻一笑。



    那侍卫应和着用刀尖挑起瑶思的下颌。



    “别别别，我错了错了。”瑶思惊骇，眉毛拧成了团麻绳，这下真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好，一命抵一命，我答应你！”祁王将手中利刃愤懑一掼在地，凝视着瑶思的喉咙与那刀尖相交处，他目光骤然绞痛，紧咬了牙关，连声音亦比方才更颤抖道：“皇位给你，切勿动她。”



    瑶思敛眉垂目，心中沉沉浮浮，尽可能的不去看向沉深。



    祁王闻言似乎听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出声，笑不可遏：“你以为本王还会信你，先交出虎符，本王大可考虑她的性命。”



    晔王闻言一颤，双目陡然抬起怒视其人。



    金甲将士眉宇偏沉，即便跟随晔王多年，身为东夷将士，他们也只认虎符不认人。



    “当然，你仍要以命抵命。”



    祁王语罢，那黑甲侍卫刀尖缓缓下移至瑶思的喉头处。



    “好！”



    不过瞬间，连瑶思都未来得及反应，沉深丝毫未犹豫的开口。



    瑶思惊抬双目，赫然对上沉深一双含情澄澈似水波的眉眼。她有些慌神，往日倨傲的沉深，彼时竟有些懦弱的不知所措。



    蓦的，瑶思咬了咬牙，生死一瞬，她是怕死，她是乐观。



    不可规避的，她本来就不属于这个次元。



    往日电视剧与穿越小说的情节一幕幕浮现，或许，她死了便能回到原本生活了。



    思及此，瑶思心中一时冲动与理智交杂而升扶摇直上。



    彼时她心头一横，抬手握住钳制在脖间那把钢刀，心头有些伤意的同百十天跨次元旅行告别，希望一切就此回到正轨，亦同她心中……



    登时，沉深躬身捡起那被丢弃在地上的那把刀，刀剑恍了一眼寒光，迎着月色，十分诡异的刺痛瑶思双眼。



    只待她吃痛睁眼之时，远远便瞧见沉深一双含情的眸子凌冽寒风，手中那把钢刀并非同他两次欲要自刎可料的结局。



    凉凉寒风里，晔王与祁王充血的眸子互视，嘴角皆蜿蜒出小蛇爬行的血迹。



    原来，晔王沉深早料到瑶思定不会让他以命抵命，无可奈何时，他铤而走险的选择了瑶思自救。



    两把钢刀交错与祁王与晔王腹部……



    登时，瑶思心脏骤停了一秒，待恢复意识之迹，一袭布满血迹的金甲沉深与祁王双双不可思议的指尖痉挛一抖，沉沉坠地。



    彼端的瑶思心口似坠着三九寒天的玄冰一般，凉凉地透，冷冷地疼……



    沉深尽力撑着气息，同祁王面面相觑一眼，十分不可思议的，两人不在充斥的怒火与**。



    寒风瑟瑟吹起两人发丝如皇宫里错综复杂的小路般曲折。



    迷茫月色里，两人似深意破沉一笑，又似无意义的抽了抽了嘴角。



    再之后，祁王在没多言一句……



    原来，再过尊贵的地位，再多权利**的驱使，万千浮世里也不过蜉蝣一般碌碌平庸的血肉之躯罢了。



    “沉深，沉……深……”瑶思慌乱将挟持她的侍卫一推，飞快的跑去沉深身旁，环着他颤抖的身形。



    她全身抖得筛糠一般，手上慌乱地捂着沉深汩汩溢血的心口，似乎想要尽力堵住那如泉不断的黑红暖流，却始终不得其法门，无措似痴傻呆愣的孩童般。



    沉深抬了抬了手，欲要触一触瑶思肉乎乎的脸蛋，才发觉自己一双手全沾满了污秽的血渍，他颇遗憾的垂了手，对瑶思笑了笑。



    骤然只觉得瑶思眉眼离他越来越远，越来越淡，就连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桂花香也的渐渐消散。



    忽而他念起，西苑凉亭那日，一个谪仙般的活泼少女满脸苦笑的出现，那笑意仿佛还是伸手可触及的……



    “王上，得此殊荣实乃草民大幸，只是草民身体欠佳，久卧床榻，日日以药续命，晔王妃实乃大任，以草民微弱身躯，怕是……还请王上三思。”



    “不劳晔王费心，帕子这东西，草民还是有的。”



    “什么金丝银丝蜀锦苏绣的，林家多的是，我不在乎。但是这侧妃，依着你这厢年轻体壮精力旺盛的猛男，可要多纳几房。”



    “对了，此话没什么特殊的含义，不要自己对号入座。”



    “人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有……晕血症，见血必死……我死之前，咳，希望你能……放，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善哉～。”



    沉深只觉得倦怠，想要睡去，却又难舍瑶思一人，耳边忽起的渐渐哽噎之声尽力拉扯着他的神思，他勉力睁开眼，只见瑶思朦胧的双眸满面泪水，是泪水吗？



    他忽而笑了笑，原来，瑶思心里还是舍得他的……



    瑶思一双眼空洞洞，泪水模糊着视线，骤然携满笑意的沉深让她神思再次迷茫，她似被天地万物遗弃，落落惶惶。成对成对的泪珠夺目越眶而出，肆虐纵横，她含着连自己都不可置信的哭腔颤栗开口：“沉深，你……你不能死，你死了东夷国怎么办，你死了……你……你死了我……真的只剩我自己了……”



    沉深一点一点伸手替她拭去眼泪，纾出一口叹息：“莫要再哭了……，东夷国太子传给祁王的儿子……，你……我不在了……你，一个人太冷清，大可以……找一位爱你之人……嫁了，是我连累了……你。”



    他眯着眼睛，似耗尽全身最后的一丝气力：“瑶思……若有来生……我，我……还想娶……”



    “什么，你说完，你不要离开我，沉深……沉深！”瑶思不知自己是做何举，她尽力的环住的沉深，祈祷他再次醒来。



    “人间风月，浅尝即止。”澜渊立在两人身后，柔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