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被云迢提及此,瑶思不免有些心虚。但是,要真表现出心虚岂不是自投罗网。
是以,瑶思一挑眉大方道:“哎,没变,但可能又变了点,毕竟年纪大了,跟小时候比肯定变了点。”
云迢没在吭声,盯着瑶思的看的眸子也收敛回来,手中的书卷微不可查的遮掩到密不透风,连半点字迹也瞧不出。
瑶思呵呵一笑,鉴定完毕,这本书卷绝对有异样,说不定便同金风玉露中的毒有关。
今日若是再同云迢纠缠,怕是也得不到那书卷,与其白费功夫不如从头思量,只是今日若这么离去,云迢绝对会将此卷藏起或者销毁,怕是再寻此书要比大海捞针亦要难上几分。
思及此,瑶思心头苦苦做了几番挣扎,择了保守态度,毕竟只要还活着就还有可能。
是以,她只得又辞了云迢,一路回了踏星殿。
夜里,瑶思对那书卷实在好奇,翻来覆去半宿看着踏星殿廊庑木彖分明的顶,怎么也睡不着。
索性套好了衣衫便出得屋内,坐在墙垣边凭借着宿主灵女过目不望的好功夫仔仔细细思索着有关书卷里记载为何。
“灵都与天界冥地相交边际,灵都上古结界最为薄弱之地……嘶……最为薄弱之地……”
“瑶思?”
瑶思骇了骇,靠,又来,她今日这是倒了什么霉,不过是想瞒着众人为查一查澜渊身中之毒为何,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奈何,眼前还需忍辱负重,瑶思在熟悉不过,身后唤她之人不过是方才见过的云迢,她虽不清楚云迢大半夜来踏星殿为何,仍是调整了调整状态,假意未闻,对着明镜似的月盘,惆怅而道:“住进踏星殿,我是灵都最大的王。流浪在天界街头,我是六界最美的……,呀,哥,你怎么来了啊?”
云迢:“……,你这是?”
瑶思直起身,眸光触碰到云迢时,面色便从惆怅百结顺理成章的转换为惊诧,这一套动作连贯完美,她抿了抿嘴,回道:“念……背……作诗!”
作诗这二字说的真真是不要半点脸皮。
要脸皮干什么,要脸皮又不能吃不能喝,不能解决问题。
——活的多么清醒。
云迢向来不是那种循循然善诱之人,在他眼里瑶思也不是精通文章百岁开蒙的稚子,眼前瑶思说出这种耍宝之言,云迢自然是不愿相信一个活了两万年养成的性子,能去凡尘历劫一场全然颠覆,毕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云迢心底虽是不信,甚至根本懒得搭理如今的瑶思,然,他面上却不见冷然不语,依旧秉承着妹妹有长进的笑意同瑶思道:“如今你也学会作诗了,看来你在天界这些年,天帝应是下了翻功夫照料你的,改日若能再见,哥哥我呀,必要当面答谢。”
瑶思咯咯一尬笑,油腻腻的开口:“作诗什么的我自小就不如哥哥有天赋,年少时阿爹因此没少骂过我。话说回来,这都子夜了,哥你来踏星殿寻我?”
云迢自然而然回道:“方从书阁而出,忽想起你历劫而过,自然值得灵都万民朝拜,我一向晓得你喜爱热闹,对礼数不甚了解,又不爱操持琐事,便想着来问问你朝拜典可还顺利。”
他说着亦瞧着瑶思精神状态甚好,笑了笑,又道:“本来还怕阿爹命你亲自操持你会手忙脚乱的,但现在看来我这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云迢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自小却有着七窍玲珑心思,每每灵都有事需要操办,他皆能把场面拿捏得很有分寸,如此,瑶思本就不上进的心思在强大哥哥的羽翼庇护下,久而久之便成了碌碌无为的灵河掌事。
瑶思呵呵一笑,保持警惕半信半疑的没有答话。
云迢眸光依旧停留在瑶思身上,如果说百年前,瑶思是个少年态的小美人胚子,那如今,彻底长开的她就如金秋里盛开的一树桂花,奶白的花瓣再也藏不住里面的鹅黄,忽如微风吹过,芳菲如火如荼抖落,能映得周围一切黯然失色。
忽而真真一阵微风吹过,云迢转身抬过头,望着踏星殿院前那株婆娑盛开的桂树,凡间的花朵纵使悉心呵护也有四季花开花散,置于灵都而言花瓣凋零亦是看主人心思的。
一朵花瓣随意飘落在云迢肩头,他抬指捻起那瓣芳菲,那花瓣忽而零落成泥,碾作齑粉,从他指端散去。
瑶思看的心中咯噔一声,胸腔里似乎有块巨石轰然砸落,又随着花瓣齑粉将她带入无尽深渊,代入感太强了,她觉得她就像那桂花,大神一捏轻而易举就灰飞烟灭了。
她怔怔望着眼前应称作哥哥的男子,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
那厢云迢无畏的笑了笑,冲瑶思道:“对了,你方才看的那书卷,我瞧了一眼是开在灵都与冥府边界怀若阴谷里的一种草,最适合仙神调养生息,亦可解百毒,那草只生阴暗潮湿地,洪荒至此,那草最多不过两株,你自然无需担忧它成了你……自创美食中材料一种。”
瑶思遥遥望了望月色暗影里的云迢,越发的朦胧阴暗。
天不怕地不怕的瑶思,竟觉得有些心慌,背处起了细缜的汗珠。她不禁愈发栗然,她在想,云迢这是在向自己暗透?
上次掉入灵河幻境若是他一手策划,目的尚未达成,那今日之事岂不是他的另一圈套。
可圈套归圈套,若那解毒之草只生长在怀若阴谷,她必是要为了澜渊赌上一赌,上穷碧落下黄泉亦无妨。
无妨,自然无妨。
富贵险中求,咱这开挂的大脑,免费赠送的法术,这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真不信会葬身在什么什么破山谷里。
是以,瑶思蕙质兰心成功悟透云迢的言外之意,她呵呵一笑,半是探究半是应声道:“哎,我就是随便翻着玩玩,谁知道那什么怀谷若阴的是什么地方,那草是什么草。”
闻言,云迢眉锋压得极低,于空中,森然转身道:“怀若阴谷,离魂草。”
瑶思望着云迢远走的背影,磨了磨后槽牙,这厮……
鉴定完毕,这厮绝对是下好了套,只是这人实在太过心狠了些,为了滔天的权势,连亲妹妹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加害,哎,人……神……灵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