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瑶思出神的瞬间,云迢说时迟那时快骤然一腾身,便朝澜渊飞身而去。
瑶思恍惚趔趄了两步,便被染荒急而稳的扶住腰间。
她欲要再次向前阻拦云迢,却被染荒紧紧按住。
“以你微弱的灵力并非云迢对手,莫要乱动。”染荒急促且不容置喙的开口。
瑶思慌乱推着染荒,果然她这点灵力实属微弱,若非澜渊鳞甲与破灵扇常护体,她连自保的能力也未有。
然而,眼下澜渊身中剧毒,她自然不能真真做个看客,一动不动的瞧着澜渊与云迢动手,难得她紧张中还能生出几分机智,转身与染荒道:“好,我不去,那你去。”
染荒一顿,神色一暗,犹豫且不做表态,只护着瑶思不受伤害。
远处云迢衣袍翻飞,尚在澜渊并未从方才痛意里缓回神思,一把粗矿的黑剑生生刺破澜渊周身护着的仙泽。
他这袭击不算太过突然,澜渊深受痛意遏制,只闪躲了半分,那黑剑便猛然刺入澜渊的肩膀。
不留余地的一剑。
深可入骨。
澜渊经年累月养成的孤寡性子,有痛有苦无人说且不可说,使得这一剑即便狠厉,他仍是忍着沉且低的闷哼了一声,没有喊出来。
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稳稳提着汇聚了浓厚仙泽的苍月。
云迢却并未因为刺中澜渊的这一剑而放松警惕,反而要一击毙命的汇聚了灵力朝澜渊血肉里搅着。
眼下的澜渊是出于对瑶思的考虑,瑶思周身银龙消散后,断崖之上的光线仍旧是偏暗的。
瑶思离他二人的距离不算近,黑夜里隔着层层云雾,她应是看不清的。
血迹顺着剑刃汩汩溢出,刺眼鲜红大片大片的挂在他白如皓月的袍子上。
这样的情况下,澜渊仍能做到一声不吭,一声不响。
远处的瑶思于染荒虽看不清澜渊伤势如何,却能瞧见苍月影辉里,澜渊白衫上挂着的片片殷红,不断扩大,不断渗透。
云迢似乎亦被澜渊闷不吭声甚至面色没有过多痛意扭曲惊到。如此伤势,他竟能一言不发?
澜渊痛到被刺伤的手臂痉挛,颤抖。然而他提着苍月却是稳稳的,连半点抖动也瞧不出。
难以置信的,或许是云迢被他凌然不倒的气势震诧,或许被汇聚强大仙泽的苍月惊讶。
云迢猛然将剑拔出,一瞬间献血飞溅,远处的瑶思亦听见剑刃与骨骼一瞬间摩擦的骇人声音。
这声音使她汗毛倒竖,整个人几乎是傻掉呆愣的。
空气中淡淡传来了血腥味,借着苍月的光。瑶思恍惚中瞧见澜渊低垂着睫毛,一双顾盼生情的桃花眼,潋滟着春水细软不盈一握的波光。尖尖鼻头与鼻梁的弧度相得益彰地柔腻挺拔,增一分则太寒厉,减一分又太羸弱。嘴唇亦是淡红饱满,犹如浸过清露的樱桃纯且欲,只是他嘴角挂着的血迹红晕应的他整张脸虚弱的惨白。
她不大清楚,澜渊明明有还手的机会,却始终踟躇着没有动手。
她极力挣脱着染荒的束缚,然而却越挣越紧。
染荒紧蹙着眉宇困住瑶思,亦不明了澜渊在作何想。
瑶思挣到虚脱,也没能挣开半点逃脱的缝隙,她拼命的大喊,试图让澜渊清醒一点。
“澜渊,澜渊。你还手啊!,你还手啊!”
澜渊于半空中仰起头,他握着苍月,眯着眼睛瞧了云迢一眼。
下一秒,苍月汇集的浓厚仙泽携带着冷若冰霜的气息犹如天雷般迅猛朝云迢而去。
白衣翻飞的天帝气势,如同得到万般浓厚的仙泽加持,一击而中云迢眉宇。
适得云迢以强大灵力相抵,苍月堪堪在离他眉心半寸远的距离相抗。
澜渊急速后退,一招而避,不假思索的再挥起苍月,银光在半空划出一道弧线后反劈又去云迢身前。
云迢从未与澜渊切磋论过术法,早在瑶思去天界几日后,他派去刺杀瑶思的裂天兕说起与天帝交手,天帝之所以被称为年轻神仙一辈的楷模,术法自然是高深的,逼的他亦是节节后退。
如今看来百年间澜渊被金风玉露里他调制的毒折磨着元神,又将一半的元神渡入鳞甲护着瑶思,术法仙泽的强大亦超出他意料之中。
云迢亦择起了全身的灵力与澜渊相抗衡着,银光与黑光交汇之间,显然他不敌澜渊节节败退。
对抗之际,云迢怒睁着眸子望了眼立在远处的染荒。
他失算了,染荒还真对澜渊有些师兄弟情意,或者说瑶思并非是染荒竭尽一切而要得的人。
此时,澜渊在两种强大术法相冲之下,衣袍猎猎而飞,滚滚舞动,他厉眉怒目,忍着半边肩膀的剧痛,忽而一抬手,银光寒影愈发强烈,寒影里,无数冰做的刀刃滴滴而现,冰凌的气势使人仿置身数九寒天,卷入冰碴烈风的漩涡里。
以澜渊为中心散发出摧枯拉朽的气势,使得整座断崖不可幸免的凝结僵硬冰化。
一时间万木而生的断崖除却那根灵力强厚的离魂草,皆被冰碴凌割下变的枯折断裂,然后碎成万点的冰碴……
这一切似乎无人可挡,无人可抵的冰冻着。
然而事情的正中心,云迢极力以灵力相护,化出强而后的圆弧砥砺着。
渐渐地,强而厚的圆弧似乎在冰凌的袭击里变的薄且弱,薄且弱……
在一切即将有定论之时,方才平静的池水蒸腾起在冰天雪地里尤为不符的氤氲。
一层薄薄的水帘划开圆弧与冰凌的阻挡,将二人相抗衡的术法收敛而散。
待一切渐渐平息后,汩汩池水又渐渐归于平静,方才出手化解的青年似乎并未有出面教训一番二人吵他睡觉的意思。
二人不复再战,稳重落地而熄。
瑶思吞了吞口水,感慨一声:“人的潜力是不可估量的,由此及彼神仙的潜力亦是如此。”
稳且没有太多动静的染荒,在一切渐渐陨落后,松了松困住瑶思的手臂,且接着瑶思的话。
“并非不可估量,你平日所见最多是他六层术法,今日实乃九层。”
瑶思瞪大着眼睛,不可置信,好家伙,见外了不是,还留有后手!?
就冲澜渊进方才那架势,别说剧毒折磨他百年,估摸在折磨万年,他这一身的修为也能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