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紫微垣内室的门被推开,卷门而进的夜风激起窗布飘动。
澜渊小心翼翼的侧翻了个身,床榻留了大片的位子,阖眼装睡。
他听到门外那人的声音,轻踏的步子绕过门口的屏风而进。
透过窗棂的月辉洒在瑶思的身子,她的影子浅淡的映在澜渊身上。
“澜渊,你睡着了吗?”
瑶思的声音很温柔,很遣眷,明明不响,却好似在峰峦之间弥久回荡,皓月浮云里浅浅弥散。
她低身言语的时候,那抹温热湿腻的气息萦绕在澜渊耳畔,很熏炙,亦很煎熬。
饶是澜渊再言辞匮乏,对于男女之情这些事资质愚笨,这一刻他亦是心潮澎湃,文思泉涌的。
爱意似乎使得澜渊这般简单粗直,木讷又守礼这人变得狂热。
澜渊沉了沉心思,克制着,没做应答。
瑶思立在他榻前沉默了一会,晓得澜渊是睡着后,俯身而后吻了吻他的脸颊,而后窸窸窣窣的捏着步子朝门外而去。
脸上温热的触感忽至,澜渊的脑袋便“嗡”的炸开,似掀起千层巨浪卷着飞溅的海水扑面而来。
澜渊背着身子睁开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大能接受眼前的事实。
瑶思就这么……走了?
他预留出的床榻没有发挥半点位置?
登时,澜渊将所有的克制与忍耐耗尽,他再也镇定不了,隐忍不住,凉不下来,他双目垂着的睫毛微微颤抖,似乎能从睫毛映下的间隙里浸着柔情与狂喜,他的嘴角卷起,脸颊边的酒窝愈来愈深,盛载着的蜜意越溢越多,最后将那些所有的遣眷化作一句:“瑶思。”
瑶思脚下的步子一定,转身瞧向已是起身坐在榻边的澜渊,有些愧疚道:“啊?我是不是吵醒你了?”
夜色沉沉,可怜的天帝澜渊啊,六出圈的温柔公子,一世不近女色的好名声,惹得六界无数男女慕名青睐之人,竟……竟忍耐着炽热的呼吸,紧张到手心出汗。
他一时什么也没去思考,什么也没有答案。
尽力敛着气息,天地之间,除却太阳穴的跳动的声响越来越大,他再没听见其余的杂音。
瑶思瞧着澜渊异常的反应,好家伙,天帝也会失眠盗汗吗?
而后,她又隐隐透过月色,瞧见澜渊脸上泛起的绯红,与那簌簌抖动的睫毛相得益彰。
很快的,瑶思便得了一个定论。
“怎么了?你……吃春药了?”
这答案,显然对于澜而言,一时难以接受。
他没吃春药,就不该有正常的**嘛。
这么多年他也扪心自问过,瑶思当年说的爱慕他的话,可是爱慕他的皮相,或者说爱慕的是那个外人看来无欲无求的澜渊。
他如今可是原形毕露了,瑶思她会就此心有芥蒂。
他想着,又按耐住自己的浴火,将整个神元都置身于茫茫冰原之上,眸子一如往常的笑意盈盈,同瑶思道:“并未。”
这答案的确很澜渊。
瑶思自然晓得澜渊他没吃什么春药,只不过单纯的调侃他一句,虽早料到澜渊会一本正经的刻板回答,瑶思不免还是觉得好笑。
她噗噗笑了两声,又拐回去澜渊身旁,甫的往榻上一坐,对着澜渊的眸子,很是淫,荡的笑着,颇有些烟火之地女子,勾引良家妇男的内味。
眼神上下飘忽着澜渊身子,嘴里念叨着矫情的话本子台子,猝不及防便将澜渊架上了车。
“并非……小哥哥,你瞧你脸都憋红了,汗也出来了,妹妹一去半月之余,扇子也还了,事情也了解了,日后~可就是哥哥您的人了~”
(快,没时间解释了,上车。)
与瑶思的从容自若相比,有过一次实战经验的澜渊仍旧显得狼狈与无助。
“好了好了,不调戏你了。”
瑶思开车开的正起兴,忽而察觉出澜渊是真的上了车,还是把车门焊死的那种。
他手上是汗津津的,把云被握的紧紧的,睫毛也因为无助的毫无定数的闪躲抖动。
这……
完了。
又是她瑶思一个嘴上功夫了得的女人,调侃一个什么都懂就是脸皮薄的男人。
怕是在澜渊心里,她早也没什么妇道可言了。
及时止损,或许事情还有一线转机。
瑶思懒散的拧着眉毛,做来个鬼脸调节气氛,而后朝外挪了挪身形,又道:“在你这凑合一晚上行不行?”
澜渊似乎没听见瑶思的话,整个人仍沉浸在瑶思方才的调戏里。
这模样,似乎在脑补一场宏伟壮观的好戏,且正在**,没打算结束之意。
瑶思疑惑的眯着眼,凑近了澜渊,趴在他耳畔便是一阵大喊。
“啊啊啊啊!”
彼时,澜渊被震的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放才的出神,又意识到瑶思所言。
他立刻又笑了笑,只是这笑意总觉得像是带着面具,不似先前的真诚。
“可以,你要睡里面,还是外面?”
瑶思抿了抿嘴唇,疑着心应了声:“都行。”
“那你睡里处吧,免得你睡觉打滚,从榻上跌下来。”
“哦,好。”
瑶思很自然的躺在澜渊空出的里处,瞧着澜渊很是心不在蔫的为她盖好云被。
“你就没什么要问我的?”
澜渊侧过头,朝她暖暖一笑,这一笑倒是真诚了不少,很是温和没有距离。
而后,他扶了扶瑶思额前细软如蒲丝的发,露出她被遮住的半边脸,沉声道:“有,想着你今日定是累了,不如让你好好休息,明日再问也不迟。”
瑶思倒是毫不客气:“那你累了吗?”
澜渊顿了顿,凑近了瑶思,道:“不累。”
“不累啊?不累!”
“要……作何?”
“咳,要……问你几个问题。”
澜渊又僵了僵,这戏他又自作多情的想多了。
他蹙着眉心,道:“嗯?”
瑶思想了想,她的确有些问题要问澜渊,也有很多应是让澜渊愁眉苦脸的话要对他说,她想着,便觉得澜渊今日心不在蔫的,定然也是有话要同她说的。
可澜渊既然觉得她累了改为明天,那澜渊定然也是累了,便也改为明天吧。
“哎,算了,算了,我累了,明天再问吧。”
澜渊满怀期待的脸一收,道:“也好。”
“新学的一句诗,给你卖弄卖弄。咳,山河已暮,时已寝安,愿能同枕,亦能同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