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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来历与先生
    大汉并州雁门关外,故事将从这里展开......



    “蛮夷,离我们远点!”



    “李..那个啥,滚出去!”



    “小杂种,滚出我们村子!”



    ......村子里各种小孩子用着各种粗鄙不堪的语言攻击着他们面前的这个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年轻人。



    身穿兽衣包裹着长袍,打扮的不伦不类的一个年轻人,就在一片辱骂声中抱着从很远的镇子里换来的药,一声不吭的朝前走



    他不敢还嘴,也不是因为打不过他们,年轻人很强壮,可能是祖上有塞北胡人的血统原因,他从小就能上山打猎,体格也比常人更加结实,虽然看上去并不强壮,但是气力并不小



    他不敢逗留是因为他怀里的药来之不易,是在山里挣扎了一天才猎到的一匹狼,去到二十余里外的镇子上给自己母亲换来的药,那是救命的药!



    他来到了这个村子最偏僻的角落,找到了这个村子最破旧的房子,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抹了抹脸上的汗水,露出一脸的微笑,走了进去



    “娘,俺给您买药回来了,我这就给您熬药去”



    “咳咳,鍪儿先别忙,过来”



    “娘,您不在床上休息,下地作甚?快快床上去,你身子弱,经不起风寒!”



    李鍪赶紧跑到母亲身前,扶着老太太往卧室走去。



    “鍪儿,又挨欺负了吧,这次,你没有和村子里面起冲突吧”



    老太太伸手摘下了李鍪右肩上的烂菜叶,顺手帮他擦了擦脏兮兮的小脸,一脸的慈爱,眼神中也有浓浓的怜惜和愧疚。



    “嘿嘿,娘,放心吧,俺不和他们计较”



    “鍪儿,别怪娘也别怪你那死去的父亲,他们只是想落叶归根,在汉人们的眼里,咱们娘俩终归是不被人信任的蛮夷,谁让双方仇恨那么大呢!”



    “娘,俺知道,可是,爹总是说,我是汉人,我姓李,飞将军李广的李,可是为什么他们还是那么欺负我们,就因为我们是从塞外来的么?就因为您是胡女?我不懂”



    “因为,这是雁门关!”



    李母看着窗外,喃喃说到



    “雁门关?我讨厌这个地方我讨厌这里的人!”



    李鍪还是熬了药,服侍母亲喝了药睡下之后,他拿起了挂在墙上的弓箭,轻轻掩上房门,走了出去,趁着天色还没有黑,走向了不远处的太行山余脉,期望能够猎到只山鸡或者兔子解决家里今天的温饱。



    他真的不喜欢这个村子,就像这个村子的人也真的不喜欢他们一家一样。



    哪怕他祖父,他父亲,口口声声告诉村民他们是汉人,还是什么飞将军李广的后人,哪怕急匆匆脱下身上的兽皮衣服换上麻布长袍,解开发揪,挽起头发,无论做出什么改变,他依旧能从村民眼里看见浓浓的厌恶和不喜,当然,大人的不喜还会隐藏在自己的心中,而孩子们却肆无忌惮表示着自己的不满。



    李鍪很小的时候就从代郡乌桓部落来到了大汉境内,他还记得他们全家是被一个汉朝的大将军带回来的。



    当时的他们在一个叫乌桓的族群部落里生活,每天就是牧马放牛,无趣而且经常无法温饱,直到有一天他们看到了一只军队,人数并不算多,应该只有几千人吧,或许更少,打着“汉”“曹”“张”等等这样的旗号。



    那只大军就这么对着部落前面集结的的乌桓大军直冲而来,在密密麻麻的乌桓大军面前,那几千人就像大草原上的一只羊群一样,那么渺小。



    可是他们乌桓当时的王“塌顿”感觉很紧张,不断的大呼小叫,不断的指挥着自己身边的士兵,仿佛前面是魔鬼一样的让他恐惧!然后“羊群”冲上的“草原”,仿佛很长时间,又仿佛就那么一瞬,那个汉朝的大将军冲到了他们的王的面前,只挥了一刀,他们的王就躺在了生他养他的这片大草原上。



    然后乌桓大军开始了溃败,开始了逃窜,哪怕对手仅仅有数千人,他们有不知几万士卒,仍然不敢反身冲杀,直至逃到自己认为安全的地方。



    战争的最后那个大将军带走了王的头颅,可能是要当做他的战利品吧,当然同样带走的还有数不尽的牛羊马匹,还有密密麻麻的俘虏和族人,奴隶,哦,对了,其中还有李鍪一家。



    辗转数年,他们一家去了很多地方,幽州代郡,冀州邯郸,并州的上党,最终来到了这个叫雁门关的地方,这些年李鍪学会了汉话,学会了耕种,虽然没有土地让他耕种,还学会了和汉人打交道,只不过汉人不想和他们打交道罢了。



    在这些四处流浪的日子里,李鍪也终于知道了,那个把他们从乌桓带到大汉的将军叫什么,他叫“张辽,张文远”,听说现在张辽去了更南边的地方,那里难道也有汉人嘴里的“异族”么?他在那里也一定很威风,很厉害吧,李鍪长这么大,见过的最厉害的就是这个张辽将军了。



    “我以后,一定要成为比他更厉害的人!”李鍪咬了咬牙,握紧手中的弯弓,踏进了深山。



    李鍪运气还是不错的,在茫茫大山中,还能在天黑之前猎到两只兔子。



    拎着兔子背着弓,快步走回家去,远远的就望见门口有一个人,穿着单衣用一种很奇怪的姿势跪在门口左侧。



    “你是谁?”李鍪赶紧紧跑几步冲到家门口,看着大门紧闭,屋里还隐约传出母亲的咳嗽声,心中也安稳下来。



    “路过一旅人,想在此定居的旅人”寒风,单衣,一老者。



    “你为啥不进去?俺娘心善,不会不给你开门的,还有你刚刚为啥跪在俺家门口?”



    “呵呵,家中仅有生病的妇孺,主家又不在,进门于理不合,刚刚,跪坐于地等主家归来罢了”



    “跪坐?那种迂腐又没用的文人才有的礼节,没有我们坐着舒服”李鍪忍不住的嘟囔,虽然说是嘟囔不过声音还是能够让对面的人听见“算了,我就是主人,快进来吧”



    这种瘦弱不堪的文人酸儒,李鍪也不怕他有坏心。



    “多谢主人家了”老人先是鞠了一个礼,才缓步进屋,进屋之后看见从卧室走出来的李母又弯腰致歉。



    “先生快坐,先生风尘仆仆而来这是要去哪儿?”李母欠身回礼以后问到。



    “任性而来,心之所在即是吾家”



    “说白了不就是满地儿要饭得哪儿睡哪儿嘛,文绉绉的惹人厌烦”李鍪听不得他们这种文绉绉的对话,拎着兔子就要去收拾!



    “鍪儿不得胡说,先生是有学问的人,怎能让你这不学无术的放浪子侮辱”李母气的想抽他,若非这两年家中长辈接连去世,她这个母亲又有病在身,让他小小年纪在外面忙活生计,变得这般,李母也是既心疼又气氛还觉得愧对他们李家先祖未能教导好孩子。



    “老人家莫要动气,小郎君也是血气方刚之时,听不得我这酸儒之言也在情理之中,他的孝心也是着实令我钦佩。”



    “娘您别生气,俺给先生道歉!



    先生对不住,俺之前甚是没礼,俺这就给您杀只兔子赔罪”李鍪看见他娘生气也赶紧服软,不过说出来的话,也不知是赔礼还是赌气,反正说完拎着兔子就跑了



    李鍪在屋外开灶做饭杀兔去皮,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些事情做起来也是极为顺畅,不知已经做过多少次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李鍪方收拾妥当,将饭菜端到屋里,刚进屋就听见母亲一边咳嗽一边和老人说“那就麻烦先生了,明天开始鍪儿也就交给您了”



    “当不得老夫人这么说,李鍪他是个好孩子,心地纯善,正可谓孺子可教”



    “娘,你们刚刚说的啥,什么我就交给他了?”李鍪一脸懵懂,不知为啥他就出去了这么一会儿,他就被“交出去了”



    “先生有大才,又想在这村中落脚,明天开始你去帮先生盖房子,晚上先生教你读书习字,诺大的人儿了,连自己名字都写不利索,气煞为娘了”李母见到李鍪,再看到他这个随随意意的站像,气就不打一处来。



    “谁让你们给我起的名字这么难写,你看村里他们都叫狗子,大根啥的,又简单又容易记”李鍪对自己的名字也的确是,一肚子的委屈,从小为了学会这个字没少挨母亲的打!



    “鍪,是指战场之上将领的头盔,是带领士兵走向胜利的标志,这个字为名字,老夫人,您还是将门之后吧”老人看了李鍪一眼,向着李母说到



    “先生慧眼,他的确是将门之后,不过祖上衰败了,后来更是流亡塞北,我也本是一胡女只不过家夫从小和我一起,教我汉话和礼法,可惜家夫走的早,留下这一孩儿我却教导不好,愧对李家列祖列宗”李母说着眼泪就要掉下来,也不知是委屈还是想起了什么。



    “夫人节哀,小子你且记住,名字乃是父母对孩子最大的期望,你现在还未行字,你的名你要死死的记在心里,因为这是你的父亲母亲对你最大的心愿!”声音不大,甚至还有一点虚弱,但是这一刻,李鍪不知道为何却是不敢反驳面前这个老人!



    “是”



    李鍪本以为这个老家伙也就是盖一个自己住的小院子,用不了十天半月就能草草弄好,结果看到他给自己指出的位置和圈出的范围,足足有三间大屋那么大,这凭他自己可怎么弄完啊,看了一眼寒风中的老人,李鍪直接放弃了他和自己一起盖房子这个想法,“母亲真是的,给家里找麻烦,我还需要照顾你呢这可怎么办”李鍪嘴里是嘟嘟囔囔的不停,也不知道是埋怨自己的母亲还是埋怨那个就会看热闹的老头子。



    “勿忧勿忧,很快就会弄好的,很快就会有人帮助我们的”老人倒是丝毫不慌,慢悠悠的说到。



    “帮忙?除了俺娘还有谁会这么傻帮你这个外乡人,虽然现在不是农忙,也没有人会闲的无聊来帮你这个异乡人的”李鍪对老人的天真表达了十足的嘲讽!



    话该说还得说,反正老娘不在,也不怕得罪这个老头子,这满腹怨气,终于能够发泄发泄了!呛了老人几句之后,李鍪感觉自己心情舒畅了很多,干活都更加卖力了!



    “这里可是管先生的家?”“管先生在家么?”“管先生是哪位?”。。。。。。本村的还有邻村的还有不认识的村民们好像说好了一样都来到了这里,还都带着自家的男孩子,“听闻管先生要定居在此地,我们都来给您盖房子了”



    “好,好,不过长者请回,留下孩子即可,他们帮忙就够了”老人或者说“管先生”乐呵呵的对着村民们致谢并说到“以后这也是孩子就学之地,所以只需要他们来做就可以了”



    “哎呀,管先生,这几个小犊子才有几分力气,让他们这得干到哪时哪晌去,还是我们来,我们干活利润,您就放心吧!”村民们一边说一边就要上手帮忙!



    “诸位请慢,欲让孩童就学于吾就要让他们自己动手,旁人,帮不得!”管先生还是那么一脸笑容,不过说出来的话,却不再是乐呵呵的了。



    “老头子就算迂腐,瞎讲究!有人帮你还不乐意了,迂腐至极!”李鍪实在是忍不住了又开始低声呛他了。



    “无知小儿!汝怎么懂管先生的深。。。深。。这个深明什么义,还不闭嘴!”“小小蛮夷就是不懂礼数,快快给先生赔礼道歉”“这小斯甚是不懂礼节,简直粗鲁不干!管先生勿忧,我们将他哄走就是”刚刚还有些许尴尬的村民们,听到了李鍪的言语仿佛一下子找到了宣泄口,所有声音都对准了他!好像他做错了天大的事情一样。“爹,那是粗鄙不堪,您说错了,我听过这个词的”还有小孩子忙忙给自己父亲纠正错误,不过这个眼睛嘛,直勾勾的看着管先生!



    “好啦好啦,诸位心意管某心领了,这个小郎君亦是帮我盖屋之人,也可来我门下听讲,诸位莫要让老朽做了这背信之人!感谢诸位了”管先生出言制止了他们继续,同时,也让这件事就此结束,让村民们,回了自己家,仅仅留下他们带来的男孩子,村民临走之时皆是嘱咐自家孩子,定要好好表现,听管先生安排云云,听的李鍪连连摇头,实在是不懂他们的想法是为何。



    不管怎么说,哪怕只是孩子也都是十来岁的少年,从小在村里打闹生计,这膀子力气也还是有些的,有了他们的帮助,这个原本李鍪认为遥遥无期的“大活计”仅仅数天就干完了。



    “这屋子干的还真是。。。。。狗屁不是啊”李鍪看着七扭八歪缺东少西的房子,发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感慨。



    杂乱无章的茅草屋顶,东一块西一块的土坯石墙,连墙面感觉都是倾斜的,“就知道让一群娃娃做事儿,肯定干不成,迂腐的老头!”



    李鍪和其他的孩子跪坐到屋子里的草甸上,看着凹凸不平的墙面,看着前面气定神闲的管先生,再次在心里鄙视了这个迂腐的老人!



    “这几天,辛苦你们了,今天天色已晚,就不再对你们授课了,回家之后把这几天晚上教给你们的字再回忆一下,另外,看着你们自己的成果,明天告诉我,你们的感受,这,也是我明天对你们的授课,好了,快回家吧”管先生笑眯眯的看着他们



    “自以为是的老头,还以为自己弄得多好呢?真是迂腐”李鍪临走之前再一次在心里发出了例行公事的鄙视,至于为什么不说出来了,主要是这几天一出生就被一群人围攻,还不能打他们怕自己娘生气,李鍪只是直,又不是傻,自然学会了“腹诽”这一项高端的能力!“看我明天怎么拆你的台,哼哼”



    这一夜,李鍪也是绞尽了脑汁就是想不出什么又文雅又能损管先生的语言,最后无奈只能先睡下,心里下定决心,明天一定要实话实说,让管先生出大丑,哪怕最后被赶出去也一样,正好自己不想再去和那些不喜欢的人一起听自己不喜欢的东西。



    第二天一大早,李鍪就出发去了管先生出,一路上也一直再继续组织自己想要说的,虽然他们相隔也就仅仅数十步路。“今天,一定要让他们脸上难堪!哈哈哈”



    “真是。。。兴奋啊”李鍪特地起了一个大早,结果来了之后发现他又是最后一个,嗯,对,又是最后一个!之前是因为一大早需要给母亲熬药煮粥,昨天一整晚都处在兴奋之中,天还没亮就起床给母亲熬药,还煮了菜粥,就是为了能早早的到来,嘲讽管先生,结果他还是最后一个来的,真是,不可思议的同窗!



    很快管先生出现了,各回己位。



    “好了,说说吧,昨天你们的感受”管先生一脸微笑,仿佛要听到无数赞美一样。



    “先生运筹帷幄,众学子齐心协力,终成这高堂大屋”一个衣服还算过得去的小童迫不及待的表现起来,这一听就是不知道从哪个差着不知道多少辈儿豪门亲戚的私塾里上过的,一听就倍儿有文化。



    “果然千穿万穿马屁不穿,看把这小老头儿乐的,真是物以群分,人以类聚!”李鍪听的是不自觉的腹诽起来,还用上了前两天刚学会的句子。



    “哈哈,好,好,还有么?”管先生老脸就如菊花开放一般,乐不可支啊,仿佛他说进了自己的心坎里一样。



    “有!我也有想法!”李鍪觉得自己有必要去告诉他们真实的现象是什么了!



    “小小蛮夷,还能有什么高深大论不成?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了。”



    “就是,一个无知小儿,先生把你留下已经是莫大恩德了,竟然还想借机讨好先生,简直无耻至极!”



    “恳请先生将这个扰乱课堂之人轰将出去,莫扰了咱们的清净!”其他学童一听见李鍪发声,一阵讥讽瞬间发出,更有甚者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一般,请求管先生把他轰出学堂!



    “收声!李鍪,说说吧,你想说什么”管先生盯着李鍪,眼神仿佛可以洞彻人心!不过李鍪觉得,他这就是暗示自己别瞎说话,不能不给他面子!



    “先生,俺觉得咱们盖的房子,简直。。。。简直。。。简直太差劲了!外面乱七八糟的,就连屋子里面都杂乱不堪,这一下雨不说漏雨,房顶都会塌的!”



    “胡说八道,李鍪你不安好心!”



    “李鍪你胡说,你就是故意气先生,你快滚出去!”



    “李鍪,你。。。你。。。反正就是你不对!”又一次的群起而攻之,不过这次,李鍪也做好的准备,为了出心中的一口气,反正也不打算再来了,大不了今天和他们打一架!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好,非常好!”管先生开始只是不明所以的轻笑,慢慢的越笑声音越大。



    “管先生,虽然俺特别不喜欢你,但是你别被俺气疯了啊,那俺罪过就大了,俺会被俺娘打死的。”李鍪感觉这个老头子已经疯掉了,自己不过才说了这么两句,他就不行了,这老头,怎么这么不禁气,以前也没发现啊。



    “既然害怕你娘揍你,以后就少和我犯浑!好了,可以了,大家都坐好吧,开始授课了”管先生瞪了李鍪一眼,同时也终止了这一场闹剧。



    “这个房子啊,的确盖的十分糊涂,李鍪说得对,七扭八歪,草草了事,一碰上风雨,肯定就塌了,你们都还是懵懂稚童,哪里懂得如何盖房建屋呢,一群不懂的人,无论多么努力,又怎么能做好这件事,论语曾言,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便是这个道理,你们且记住,做自己擅长做的事,事情让会做的去做,圣人尚有勤学好问之礼,便是说他也有不懂之处,莫要强出头,就如这房子,你们不懂,从一开始就错了,房子越大,错误便越多,房子越高,危险也就越容易出现。来,读一遍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这一刻,就连李鍪也不自觉的跟着读了起来,读着他最不喜欢的四书五经。



    这一天,便是在学习这句话中度过,当管先生告诉他们下学之时,他们才恍然而醒,这半天很快就过去了,临走李鍪找到了管先生。“老。。先生,既然您明知道我们盖不了房子,您为什么还一定要我们自己动手费这么大力气盖这个不能用的屋子呢?”“因为,自己盖房子这才是你们第一课,在这个世道,你们需要先学会生存,父母或许来不及完全教会你们!”管先生抬着头,目视远方,悠然说到。



    “听人家说,私塾都是学习四书五经,圣人言论,为什么,你教的这些都和人家教的不一样?你是不是骗子”李鍪在没别人的时候,呛先生那也是必修话题。



    “四书五经是教人如何做事,学做事之前,要先学会做人,这便是基础,所以人都做不好,做事做的再好,也不过是危害苍生罢了!”管先生似是另有所指,李鍪听的似是而非。



    “那。。马上就要入冬了,我们就用这个房子授课么?感觉好危险!”李鍪转身离去之时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哈哈,太行山下,我已经拜托村民盖好了新的学堂,过两天我们就可以搬过去了。”管先生看着刚刚风刮过之后房顶漏出的一个大洞,觉得,这个问题的确非常紧急和必要!



    新的学堂不愧是村中长辈们自己督健,又结实又。。。又。。又结实!



    秋去冬来,太行山下的小小学堂,每天清晨开始,便有了郎朗读书声,他们未曾有过四书五经,却在秋收之后的田野里,教会了他们硕鼠,教会了“诗经”并不只是诗,在村中有喜事的时候教他们“蒹葭苍苍,白露为霜”在大雨磅礴中,管先生的等待教会了学子们“言必信,行必果”和“人而无信,不知其可也”,而在李鍪看来,最重要的就是,告诉了他,“你,早知道你适合干什么,只有找到了自己的路,你才有可能做出些什么,至少可以做好些什么”李鍪似乎懂了什么,但是又不太懂,不过,他记住了。



    冬天的人们都是懒散的,守着并不算多么暖和的火炉,穿着并不厚实的衣服,谈论着今天李鍪能打回来点什么么。



    这两个多月,对李鍪改变最大的就是,因为管先生的缘故,村里人对李鍪不再那么敌视,毕竟他们觉得管先生总是对他另眼相看,而李鍪也因为管先生的缘故,进了山里,如果运气好能够多打到几只猎物,也会分润给他们一下,当然如果不是因为李母最近病情好转,又有了揍他的气力,他也不会那么老实的给他们。



    不过毕竟都是孩子,尤其是和管先生还有李鍪一同进山为了过冬砍柴,见到了李鍪那百步之外一箭射偏的囧样子,众人大笑和李鍪恼羞成怒的大吼大叫中,距离拉近了很多,“原来那个蛮。。。混小子也没有那么冷漠”不少孩童发现了原来大家都是有血有肉的人。“蛮夷”这个词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



    “先生,先生,先生在么?管先生!管先生!”门外传来了一阵阵的喊声。



    “是大根叔,他来干嘛?”屋里的孩童听出来了声音的来源。“先生,大根叔找您”



    “先生,刚刚雁门关传讯,于扶罗有集结部落欲图袭扰我并州与河内,让我们抓紧时间先迁入雁门关内。”管先生一出去,就被大根拉住一顿说,“于扶罗就是南匈奴的单于!”



    “匈奴南下,这是要冬狩了啊,快带孩子们回家收拾,这里离雁门关不远,快快去吧”管先生也知道这种事,慢不得。



    不愧是并州边境,这种事也不是第一回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于扶罗单于自己抄家伙上了,不过只要进了雁门关,凭借险关精兵,他们进不来!短短一个时辰不到,就已经都收拾好了,在村口集合准备出发了。



    “鍪儿,鍪儿呢?你们谁见到李鍪了?”李母在家左等右等都没见到李鍪回家,被几个上门的村民护送着到了村口还是没有见到李鍪,就开始着急了。



    “大娘,李鍪进山了,他说要趁着未曾下雪还没有完全封山要再去打几只猎物过冬!”几个知道李鍪去处的孩子赶紧告诉了李母。



    “这。。这可怎么办?不行,我要在家等他,他回来了,会着急的!你们先走,等他回来了,他带我再去追赶你们,你们快走吧”李母一听更着急了,嚷嚷着就要回去等他,然后被一双大手拉住了。



    “老夫人你先跟随村民去雁门关躲避,我曾和李鍪一同进过山,大概知道他在哪儿,你们先走,要不然他带着你,走的太慢了!”管先生双目直视李母,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语“那,那,拜托先生了!”



    “老太太,快上牛车,放心吧,李鍪不会有事儿的,匈奴人只为了粮食,不会进山的!”村民们也纷纷劝说!



    等村民们走远了,管先生看了一眼茫茫大山,走了进去。



    李鍪平时都会在比较深入的地方设置陷阱?这样才有可能捕捉到比较好的猎物,当然,只是有可能,因为这么久了,他除了给母亲换药的狼是自己掉进去的以外,那地方是再也没有进去过什么猎物!



    当管先生来到布置陷阱的地方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以后了,李鍪明显还没有去过,看来还在山里转悠,管先生席地而坐在旁边等他的时候看了一眼陷阱,果然是空空如也“就知道你布置的这么简陋抓不到好猎物,哎,说了你还不听,看来你不适合做猎人”



    又等了一个多时辰,才传来脚步声,“终于来了啊”此时天色已经临近黄昏。



    “呀?老头子你怎么来了?家里断粮了?来陷阱这偷我的猎物了?”李鍪看见管先生在这出现,的确是十分惊讶。



    “匈奴来了!”



    “匈奴?呵呵,先生为何还不走,现在村里的人应该都走了吧,我要赶紧去接我娘进山里来了”李鍪笑了笑,也没有太大的紧张,毕竟这也是例行公事了,这可是大汉,哪怕中原地区战乱不休,也是随时可以暴打异族的,正如十年前北伐乌桓,带走了自己一家人,再之前听父亲说的白马将军公孙瓒,让乌桓众多部落听之而色变!这个时候的汉人,哪怕李鍪这种仅仅在大汉住了十年的汉人,也是极为看不起异族的,实在是不禁打,大有一种,我还没用力,你就躺下了的感觉。



    “不用折腾了,你娘已经被接到雁门关了,算算时间也快到了吧,这次是于扶罗亲自来的,雁门关得到的消息也有些晚了,现在匈奴人应该已经越境了吧。”管先生拦住了要下山的李鍪,这个时候要是让他下了山,和匈奴人脸对脸撞上了,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可禁不住匈奴人的折腾。



    “倒是忘了,最近他们良心发现了,哈哈”感激归感激,嘴上还是不能服软的,管先生看着他也不置可否。“老头子,我想去看看村子,看看现在怎么样了”李鍪的家在山脚的一边,算得上是远离村子。也不知道每次匈奴冬狩之后他们怎么样了,反正自己家因为太穷了,匈奴都看不上眼。



    “你这是想去拯救村子么?小英雄”离开了学堂,管先生平时也是挺和蔼的挺有趣的一个家伙,和传说中的那些呆板严肃的老夫子还是有很大的不同的,或许这也是李鍪喜欢管先生的原因,不过旁人更多的是认为管先生能忍受李鍪嘴这么贱,还没有把他扔出去,真是大度之人啊。



    “可以么?我们可以拯救村子么?”李鍪眼睛放光,小时候就听到的故事,隐士高人出山救福苍生,智计高绝,谈笑之间强敌灰飞烟灭,就像十年前,那个叫周瑜的男人一样,听说村子里还有一个男人当时跟着那时还是丞相的魏王曹孟德东征,以为可以一统天下,没准还能封个将军光宗耀祖,结果数十万大军就在沉在了长江之下,莫非,管先生,也是一个大智者,大隐士?



    “来,我教你写几个字,送与你!”管先生含笑把李鍪叫到身前,和蔼而又那么可靠,“莫非这就是锦囊妙计?”传说现在正在和魏王争夺汉中的刘备军师诸葛亮就曾经给了刘备锦囊妙计,让他平安从江东归来。



    “来跟着我念,李鍪之墓”



    “李鍪之。。。。死老头,你咒我!”



    “你这都要去匈奴阵前送死了,我得给你送行啊,这不,送你一副好字!”



    “呸,你这个死老头,一看就是一个酸儒!没半点本事,你看看人家周瑜,人家荀公,人家诸葛亮,怎么到你这,就会写一个李。。。那个啥之墓!呸,呸,真晦气!”



    “我看谁也没办法让一个十四岁的孩子战胜一群匈奴人!”



    “十五岁!我十五岁,过了冬,就十六了!就可以。。就可以。。。”



    “就可以娶媳妇了,如果你能找得到媳妇,哈哈”管先生这个嘴,怼起人来也真是毫不留情,绝对是在李鍪这受了太多的怨气,今儿一次性发泄出来了。



    一路玩闹他们也终于走到了离村子最近的小山包上,看到了,滚滚浓烟,这个村子,都被烧着了,“那是学堂么?也。。也没了”李鍪看着一片浓烟,再看着纵.横.驰.骋的匈奴人,看着挨家挨户搜粮食,鸡鸭,布匹,还一处处放火的匈奴人,尤其是看见学堂上滚滚浓烟,心中仿佛有着一团气堵着,出不来,很难受!



    “先生,我们能干点什么吗?”



    “活下去!”



    “那我们学习四书五经,学习您教给我们的东西,我们能做些什么吗?”



    “。。。。。。活着”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