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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人心与南阳
    “人心”李鍪一愣,对着田豫说道,“赈灾之事于人心何干,难不成国让将军觉得,饿死人就是因为灾民太贪么”

    “不是灾民太贪。”

    “那就是官员太贪了”李鍪自认为找到了正确答案,“的确,每次赈灾之时,总是有人上下其手,用灾民的性命来满足自己的,这群家伙也真是世间的败类”

    “那汉隆你的意思就是,若是官员都不贪婪了,那么这世间再有天灾,也不会有人饿死了”

    “某某不敢这般说,但是至少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

    田豫看这么久了茶汤也没有过来,便知道今儿这茶汤肯定是指望不上了,咽了口口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某曾经见过这么一个手下,那时候某还只是一县之长,那一年东州突降天灾,百姓颗粒无收,很多人无奈之下只能揭竿而起,希望得到活命的机会。

    那时候东州要兵无兵,要粮无粮,就连想要传信去搬救兵也办不到,诺大的县城被围的水泄不通,若非是那群乱民不懂的攻城之道,只知道不断的围困,恐怕天某人的小命,在那天就结束了。”

    “那国让将军你是怎么将那些人击败的”李鍪被田豫将的故事给吸引了,“莫不成是给他们讲了什么道理,说服了他们”

    “孔圣人都说过,仓禀足才能知礼仪,田某人可没有那份本事和一群快要饿死的乱民讲道理”田豫哈哈一笑然后说道,“老夫当年,只不过是给了他们足够的粮食和活下去的希望罢了。”

    “你刚刚不是说东州县已经没有粮食了么”李鍪一脸的不相信,“莫不成国让将军还会仙法,能够变出粮食”

    “孔圣人说过,我辈当仁德于心,不可语怪力乱神之辈,老夫可不会那玩意”田豫将脑袋摇的飞快,“东州县的衙门的确是没有粮食了,但是衙门没有,不代表别的地方没有啊。”

    李鍪的笑容渐渐的消失了,“那里有大户人家为非作歹”

    “他们虽然家大业大,但是说得上是知礼守法,从来不曾作乱,更说不上为非作歹”

    “那他们可是得罪过国让将军或者什么人物”

    “他们世代与人为善,从来不曾出过东州百里方圆,对田某更是尊崇有加”

    “那那他们还活着么”李鍪突然就像泄了气一般,变得极为落寞。

    “全家老小,一个不留,无论男女,老夫给了他们一个全尸”田豫说这句话的时候风轻云淡,仿佛不是十数条人命,而是一群稻草一般。

    “就因为他们家有粮食”李鍪的双拳慢慢的握紧了。

    “当然不只是因为如此,他一家之粮怎么就得了一县之灾民”田豫摇了摇头,“某当初宴请他们,让他们慷慨解囊,但是那一户只愿意拿出四成的家当,还率先说的话。”

    “四成家当,那可是他们数代人的积蓄,既然他们一没有为非作歹,二没有欺压百姓,三没有官商相护,凭空给了你田国让四成家当你为何还不知足,哦对了,就是因为他没有和你官商相护所以你就将他们满门杀尽了”

    “杀他们之前,田某人筹集的粮草不足那群乱民一半人之用,杀了他们之后,不但解了东州县之灾,甚至还有些富裕”

    “所以,就为了灾民,为了乱民,你就将一户大户,满门杀尽了”李鍪气息慢慢的变得粗重了起来,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这件事,田豫的做法,他或许能理解,但是他绝对没办法认同

    “看这个样子,汉隆是对某家的做法,不甚同意啊。”

    “我没办法让自己同意”李鍪的怨气已经很明显了,“为一人而杀另一人,这种事,我这辈子可能都没办法同意。”

    “那汉隆你可曾想过,东州县城墙矮小,兵微几乎就没有什么守军,若是哪天那群乱民饿极了,他们真就不管不顾的冲了上来,不知道汉隆可有什么好办法退敌啊”

    “小子一介莽夫,哪里有什么好办法”李鍪撇了撇嘴,“您田国让可是北疆战神,怎的也想不出好办法么”

    “我刚刚已经给了你办法,可是你却不认可那个方法,那你还想让我怎么办”田豫双手一摊,一脸的无奈。

    “你田国让的办法就是杀了一家无辜之人,为了你的政绩还有名声”

    “将你那无聊的高尚收起来吧,不管某是什么北疆战神还是北疆狗熊,某就是一个人,我可以轻轻松松的从乱民中冲出去,无论冲出去多少次都可以,这对我来说很简单,但是其他人呢,某不可能带着所有人都离开,某也没办法将所有人都杀光”

    田豫长吸了一口气继续说到,“某当然可以继续驻守,然后呢,东州县有四个城门,老夫只有一个人,注定是守不住的,还是说,我冲杀出去然后搬来救兵,带着救兵回到那个被他们屠戮一空的东州县给里面的人报仇”

    “可是这都不是你将那一家无辜之人屠杀的理由”

    “老夫从来没有给自己找过任何理由”田豫义正言辞的说到,“某承认自己错了,也承认当初自己做的不对,但是某同样要说,某没有办法,当初老夫只有这一种办法,对不起他们一家,但是老夫却是能够救下整个东州县数千之人,某问心无愧”

    李鍪感觉田豫一定是疯了,一个天下闻名的儒将,北疆战神田豫竟然有过这种过往,还不认为这么做是错的,可是最重要的李鍪觉得自己也疯了,因为他听田豫说完之后,感觉或许他是对的

    “国让将军,你到底想说什么”李鍪很艰难的张开嘴,“某不懂,你想要告诉我的是什么,就是告诉某家对错不是表面那么简单么”

    “有些时候,对错自己都没办法做主的,并非是所有人都是冷血无情的,老夫知错,甚至可以说是明知故犯,因为老夫不得不那样做,所以老夫知错了,但是不会改,再来一次依旧会是如此,所以遇到什么事情,莫要太纠结于对错,希望你能知道。”

    李鍪看着和得道高僧一般的田豫,李鍪对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似懂非懂,但是再问的话,田豫却是不再多说了。

    这个时候天已经快要放亮了,看这个天色,今天一定是个好天气,也肯地呢是一个出行的好时候。

    “国让将军,小子就先走了,不耽误您在这里等着喝茶汤了。”李鍪看也问不出什么了,便扭头离开了,临行之前,还对着田国让开了一个小玩笑,惹得田豫一阵白眼。

    等到李鍪离开之后,田豫晃动了一下发僵的脖子,然后淡淡的说到,“牵招,牵子经,若是你能逃过一死,你得好好的请老夫喝上两杯啊。”

    清晨总是让人愉悦的,哪怕李鍪一整晚都没有休息,一直在不断的争吵中,被这清晨的阳光一照,那清爽的微风吹过,昨晚发生的一切不愉快仿佛都被吹走了

    “快吃饭吧大哥哥。”张馨儿一蹦一跳的跑过来催促李鍪吃饭,看着这一张热情洋溢的笑脸,李鍪也跟着变得开心了起来。

    “我知道了,剩下的人我去叫吧,你快去找那个小迷糊蛋吧,他好像又迷路了。”李鍪情不自禁的伸手捏了捏张馨儿的小脸儿,微微一笑,“今天我们就要走了,若是愿意,你也跟着去南阳吧。”

    李鍪在这里为张馨儿安排,但是很明显张馨儿完全没有领他的情,因为当李鍪说道小文钦又迷路了的时候张馨儿就已经跑出去了。

    李鍪看着空荡荡的身边,吧唧了一下嘴巴,摇了摇头无奈的一笑,“年轻真好”

    一行人吃过了早饭,也等来了灰头土脸的小文钦,在田豫对小文钦的指指点点中,一行人再次踏上了归途,鲜于辅再次成为了幽州的掌权之人,至少在新任由州刺史到来之前,是这样的。

    田豫带着小文钦,小文钦偷偷带着张馨儿,和管宁一行人踏上了前往南阳的道路,若果说还有一个意外的话,那就是樊阿正好说要回乡了,所以便也跟着他们一起离去了。

    在田豫等人出动的时候,荆州战场之上再次传来了让天下震惊的消息,关羽趁着孙权东征合肥之时,悍然出兵襄阳,兵围樊城,曹仁率军出击救援却被击败,若非是满宠见势不对果断出兵救援,曹仁就直接折到关羽手里了。

    于此同时,关羽出兵的消息也传到了魏王曹操的耳中,魏王随即便令于禁整合七军,西凉降将庞德为副将出征樊城救援,以抗关羽。

    十日之后,管道之上,田豫和大军莫名其妙的汇合了,虽然双方谁都不想搭理谁,田豫是新任的南阳太守,算得上是边将,为了避嫌,不能和大将有所交集之处,而管宁等人隐瞒了身份,也不和于禁这些大将有交集。

    “老头子,现在兵家之人出征都这么狂野了么,连棺材这种不祥之物都光明正大的抬上来了”李鍪看着自己不远处的那口漆黑棺材,脸皮子不停的抖动,“还是说这是西凉那边的习俗”

    “庞令明也是迫不得已。”田豫对这方面更有发言权,便回答了李鍪等人的疑问,“他是新降之将,还是汉中之地降的魏王,当初在汉中没少驳了魏王麾下诸将的脸面,若是现在再不着急立些功劳,他那位置可便不保了。”

    “那也不用抬着棺材啊,这也太不吉利了些啊。”李鍪瞥了瞥嘴,一脸的无辜。

    “他不抬着这口棺材,许都他都出不来”田豫哼了一声,“说句不太恭敬的话,汉中之战的时候,张飞和他那旧主马超弄的魏王灰头土脸的不说,他那亲生哥哥还在成都为官,这个时候让庞德为将,魏王也是真敢放心”

    “嘶”李鍪长吸一口凉气,“庞德这人某家怎的觉得有些”

    “不忠不义之徒”

    “呃可能是他有苦衷吧。”

    “他的确是有苦衷,庞德这个家伙吧,是员猛将更是良将,随马腾,马超两代人征伐雍凉之地,那算得上是闯出了赫赫威名,但是他的运气着实不太好,当年袁谭和袁尚等人为祸关中,马腾带着庞德汇合了钟繇与其交战,结果那庞德手一哆嗦用力过猛将袁尚麾下的大将郭援给阵斩了,结果得罪了郭援的舅舅钟繇,虽然钟繇嘴上不说,但是心里难免有些不快。

    所以庞德现在降了魏王之后,那雍凉之地他是去不得了,也省的钟繇看见他心里腻歪,那么只剩下这荆州之地了,魏王把他派出来也是为了给他他一次机会,让他日后方便驻守荆襄之地,毕竟曹仁将军岁数也太大了些。”

    “那和他抬棺材有什么关系”托樊阿的福,刘复终于能够骑马了,有了气力的刘复这张嘴更是说个不停,“难不成现在驻守一方,一定要带口棺材”

    “你以为驻守荆襄之地是什么苦差么”田豫白了他们一眼,“驻守一方啊,虽然荆襄之地不是什么边疆,但是那也是交战的最前沿,日后的三方争锋,那里少不得动刀兵,虽然危险,但是那也是机会啊,他庞令明若是不抬出棺材来,没有人会轻易让他得到这次机会的。”

    李鍪和刘复都点了点头,出人头地,封侯拜相那可是所有男人的愿望,尤其是有本事的男人。

    “国让将军,前面就是南阳了,去了南阳可有什么打算么”李鍪突然将话题转开,然后问道。

    “南阳这地地方吧,也是让田某颇为头痛的。”田豫一听南阳快到了,就开始捂着脑袋,说自己头痛不已。

    “听闻魏王将国让将军调过来,是因为叛乱”

    “屁的叛乱那就是给曹子孝擦屁股的”田豫突然火气就上来了,“去年因为汉中之战太过于焦灼,再加上刘备和孙权联盟,孙权出兵合肥不说,关羽也陈兵备战。

    魏王无奈只能增加役使,让南阳本就生存困难的民众更是雪上加霜,所以守将候音也不知自己怎么想的,就带着百姓造反了,还将太守东里兖擒下,那时候的候音只是想要和朝廷谈谈条件让南阳的役使轻一些,也是为了给百姓一条活路。

    当时南阳的功曹宗子卿看出了这个,便去找候音谈谈条件,本来只是想要稳住候音,结果哪曾想候音太过实诚了,一见宗子卿这么讲道理,便大手一挥将东里兖给放了”

    “候音这厮还真是个实诚人”李鍪脸皮一抖,这东西没见着,先将人质给放了,这种事也真的是闻所未闻。

    “候音的想法很好,表明自己的立场,他或许真的只是想要给百姓一条活路,但是曹子孝那厮一见东里兖活着回来了,竟然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将之前宗子卿的许诺全都抛开,直接带兵攻打南阳。

    那南阳虽说的上是一座坚城,但是无奈守城的都是些穷苦百姓,哪里见过什么阵仗,曹子孝一战而下南阳,将南阳城重新收了回来,若单单只是如此,最多便是曹子孝一个人名誉有损罢了,结果那混球见抓不到候音,竟然一怒之下下令将南阳屠城”

    “什么”李鍪被这句话给惊住了,屠城之事虽然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这种惨像还是让李鍪很是惊讶,“曹子孝他是疯了么”

    “老夫哪里知道”田豫火气更大,“那候音也是条汉子,见到曹子孝竟是真要屠城,便自己走了出来,甘心寻求一死,结果自不必说,被曹子孝一刀给看了脑袋,但是候音出来的还是晚了,南阳城最终被曹子孝屠杀了三成之多,整个南阳的惨像也被迅速的传了开来,否则你以为关羽那只老狐狸怎么突然就敢出兵了”

    “久闻曹子孝名将之名,如今虽然未见,但是想来也是名不副实之辈”刘复啐了一口,他见过的听过的战阵也算不少,但是像这种已经胜利之后还坚持屠城的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曹仁当年跟随魏王东征西讨,也算得上是良将,当初破袁术、攻陶谦、擒吕布、败刘备,都有他曹子孝的身影,更是在官渡立下了汗马功劳让人信服,虽有江陵之败,但是后面败马超于渭南,破苏伯、田银于河间,曹子孝便开始变得有些自大了,这次之事到底是什么原因让曹仁干出了这种蠢事还不得而知,不过无论如何,南阳之行,不会太过轻松的”

    一行人听田豫说完之后,心情也变得落寞起来,既是因为南阳之行的艰难,也是因为南阳一城的悲惨,对于李鍪而言,目的地都还没有赶到,就先让他见识到了什么叫乱世之像,这次游历,想来也不会太过于无趣。

    “阿蒙,你们有什么打算么”李鍪悄悄的跑到蒯蒙等人的身边问道,“马上就要到南阳了,你们是打算在南阳待一阵子,还是”

    蒯蒙看着颇有些小心翼翼的李鍪,微微一笑说道,“咱们弟兄你说话这般小心作甚,某的仇人倒是很好找,但是那也不是我等这些人现在可以匹敌的,至于小黄敢嘛,这个家伙的仇人早就没了,而孙英那厮是家仇,说白了,其实这次来荆州,主要就是我蒯家之事,以及查一查当初阿复他们一家到底是得罪了谁”

    “所以咱们要现在南阳落脚么”李鍪突然变得有些开心了。

    “就阿复现在这幅样子,啥也干不了,现在南阳落了脚,帮助田将军将南阳缕清了吧,毕竟咱们现在可是北疆战神田国让的幕僚啊。”蒯蒙哈哈一笑将这个锅甩到刘复的身上。

    李鍪见此也彻底的放下新来,之前他和管宁也商量过,因为他毕竟是来游历之人,而且荆州这方地域,他们爷俩都不熟悉,也没什么朋友可以投靠,所以想现在南阳落了脚,一是有了落脚之地,而是通过田豫也能增长见闻,达到游历之效用。

    唯一的问题就是,前来报仇的蒯蒙等人是否愿意如此了,毕竟李鍪当初不管出于什么心思,让他们跟着自己一起来了荆州这个大泥潭,若是最后弄得兵分两路,李鍪心中不但会愧疚,而且放心不下。

    一群人在颠簸中,终于来到了这次的目的地,南阳郡城。

    南阳郡,一座真正的古城,战国时期,秦昭王从楚地将这座城池夺了过来,设立了南阳郡,从此就不断地加固加高成为攻打和防备楚国的桥头堡垒,而南阳郡也真的对得起这个名字,整个大汉时期在十三州并一部之中都在前五之列。

    等更始帝在南阳登基之后,南阳郡的名头便再次响彻了天下,虽然最后是光武帝取了天下,但是南阳郡也一度被称为南郡,而当年随着光武大帝征伐天下,响彻中原的云台二十八将里面,更是有十一人出自南阳郡,当得起人杰地灵的美誉。

    只不过现在的南阳郡,却是没有那响彻千古的样子,现在的南阳郡,整个郡城都带着一种死气,沉沉的死气,让人隔着老远就能感受的到。

    本来于禁的大军也是准备在南阳落脚,田豫为此还做好了为大军筹备粮草的准备,只不过刚刚踏进南阳的地界,于禁就和田豫等人一眼感受到了那股让人不舒服的气息。

    “大军不停,直入樊城”于禁见到南阳这幅样子,也实在是不好再说什么,毕竟有些话,他这种外姓将领是不能说的,至于在南阳驻足休息这件事,于禁权当自己没有想过罢了。

    田豫见此倒也乐的轻松,毕竟南阳郡这个样子就足够他田国让忙的了,真的没心思再去伺候这群领兵的大将们。

    “国让将军,就这么让大军离开,真的没关系么”李鍪默默的跑到田豫身边,“毕竟那于文则也是五子良将之首,而这次大战之后,他于文则未必不能再进一步啊。”

    “那和老夫有个屁的关系”田豫本来已经稍微平复下来的心情,被南阳郡的这种沉沉死气再度弄得很是暴躁,“若是有人不愿,那就让他上书魏王或者上书陛下,让他将老夫换了,你当这个南阳太守老夫愿当还是怎地”

    “咳咳”李鍪止不住的咳嗽,他感觉到了南阳之后,这位田国让将军的脾气是越来越暴躁了,而且性子也变得有些猛烈了些,“现在这毕竟是在外面,国让将军你好歹注意有些可好”

    田豫没有听从李鍪的建议,而是冷冷的瞥了李鍪一眼轻声说道,“汉隆,既然你是来游历的,那老夫就先教你一个乖”

    “国让将军请说。”李鍪知道,这是游历开始了。

    “你觉得魏王让某来这南阳郡是做什么”

    “呃刚刚国让将军不是说了么,给曹子孝善后的。”

    “给曹子孝擦屁股的方法有很多,最狠毒也是最简单的就是将南阳直接屠杀一空,或者派遣能吏来此,慢慢安抚人心,如此一代人之后,南阳自然恢复如初,那么为什么这么多办法和人选里偏偏要将老夫从幽州调来”

    “因为国让将军有其他人不如的地方”

    “哼,你少拍马屁”田豫一巴掌轻拍在李鍪的脑袋上,“南阳这个地方很重要,这里横在荆州,豫州,司隶之间,这里除了位置重要之外,更重要的是,若是荆州之战有变,南阳是唯一一个可以遏制关羽的地方”

    “关羽不过三万余人,此次魏王调动七军不说,曹子孝在樊城根基犹在,人数远胜关羽,怎么可能还有变动”

    “变动多了,这南阳候音之事不就是变动么”田豫冷笑一声,“曹子孝当初脑子一抽,让这南阳民心尽失不说,更是替关羽将自己的大后方弄得一团糟,现在就连粮草运转都不那么灵便了。”

    “所以,魏王让国让将军前来是为了以防万一,同时保证粮道后方的安稳”

    田豫白了李某一眼,“还要装傻”

    “小子真的不知啊。”

    “你家世子怎么从幽州走的,你不知道么”田豫冷冷的看了李鍪一眼,看的李鍪猛地一哆嗦。

    “世子,不是另寻了起家之地么”李鍪微微低头。

    “起家之地,还有什么地方比幽州更加合适刚刚经历了战乱又被你家世子所平定,这时候你家世子在幽州的魏王比之魏王也不差分毫,塞外够乱,辽东够富,这等天赐之地还不足以立足”

    “魏王有命,不得不走。”

    “你这不是很聪明么,”田豫点了点头笑道,“你家世子太急切了,魏王还未死,就想在幽州留下自己的班底,所以那两位稍微一合作,就将你家世子轻轻松松的从幽州轰了出去。

    不过他们没有想到的是魏王虽然乃是枭雄,但也是一位父亲,最后亲自为你家世子寻了一处平安之地,当然了,你家世子能不能靠这关中之地保得自己的平安,那就要看你家世子的本事了。”

    “那和国让将军来此有何关系”

    “鄢陵候都去关中了,我这个鄢陵候的好友兼同袍,怎可以继续留在幽州呢,所以外调便是老夫唯一的出路,恰巧此时,候音作乱便给了魏王足够的理由。”

    “那为什么现在您才来”李鍪眼神变得有些不对了,“若是国让将军能够早来早来”

    “早来不了”田豫摇了摇头,“不弄到这份儿上,执掌校事府的曹丕世子怎么会舍得将南阳郡守这个位置给了老夫呢。”

    “校事府乃是魏王麾下最精明的探子,难不成一个世子就能够将魏王蒙蔽了不成”

    “就凭一个世子,当然不可能在校事府一手遮天”

    “既然曹丕世子做不到,那么为何魏王还要任他施为”李鍪的语气慢慢的变得有些怒火。

    “若是曹丕世子不这么做,魏王才真的会失望”

    “为什么”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问出来”田豫含笑看着李鍪,看着一脸怒气的李鍪。

    李鍪满脸的怒气在田豫的注视之下,慢慢的平复,慢慢的消散,“某知道,当然知道,不过就是你们这些上位者的游戏罢了,为了你们的那些见不得人的目的,便将百姓的性命,视作草芥一般”

    田豫微微一笑,却是没有再继续多说下去,而是直接前行,直奔那郡守府而去。

    李鍪等人跟在后面,看着道路两旁的白布白帆,听着周围那经久不散的低声啜泣,一行人的脸色都变得十分不好。

    在田豫等人进入南阳郡之时,不远处的樊城,也发生了一段激烈的争吵。

    “曹仁将军,南阳之事历历在目,东里兖此人志大才疏,不足委以重任,当斩杀以祭奠南阳的亡灵”

    樊城的将军府里,一个面色黝黑,带着一抹短须的中年汉子正对着上位的曹仁厉声怒骂,言语之间完全没有对曹仁的丝毫尊敬。

    “满伯宁,你说话之前是不是想想一想上下尊卑是不是先想一想你辱骂的人是谁”曹仁被满宠这般辱骂,自然也是丝毫不会给他客气,直接拍桌子和满宠对峙起来。

    “满宠乃是法家之人,儒家那套乱七八糟的东西老朽不知道还有,我敬重是那个当年南征北战为魏王而战的曹子孝,是那个豁出性命在吕布手下保住一县之人性命的铁壁将军,不是你这个肆意妄为,杀人取乐的魔头”

    “胡说”曹仁也怒吼了起来,“那候音不服管教,聚众叛乱,羁押上官,死不足惜”

    “候音为何叛乱你我心知肚明,南阳之乱到底是那候音为祸还是这东里兖奸诈,你我也一清二楚,为了这么一个东里兖,你曹子孝连魏王这么多年积攒的民心都不要了么”

    “荆州关羽掀起战端,给南阳增加役使那也是无奈之举,他候音若是有所意见大可以和上官反映,可是他干了什么羁押上官,这是一个守将应该做的事情”

    “呵呵,曹子孝,老夫真的很想知道,那东里兖到底给你灌了什么汤,让你这般袒护于他”

    “满伯宁”曹仁突然就怒吼了起来,“你这老朽不要在这里胡说八道东里兖是南阳郡守,为了南阳郡可谓是呕心沥血,如此良臣能吏竟被那候音给囚禁羞辱,候音不杀,何以平民愤,何以慰藉这大汉的英灵”

    “呵呵,呵呵”满宠突然低声笑了起来,“曹子孝,你们已经这般的迫不及待了么”

    “满伯宁,某家只希望你不要得寸进尺,也不要自误”曹仁也跟着怒吼了一句,“关云长不日将要到来,于文则的大军也已经到了南阳郡,你做好你该做的事,准备好大军所需的物资粮草,还是那句话,莫要自误”

    “那么某家也要告诉你曹子孝,若是你执意要留下那东里兖,终有一日,你会后悔的”满宠留下这么一句之后,便扭头走了出去,这个偌大的将军府,让他感到恶心

    等到满宠离开府邸之后,大堂的屏风后面突然转出一个男人,身形消瘦,脸上还有不少青肿,整个人看着有些病恹恹的。

    “曹将军救我”那男子一见到曹仁之后便跪了下去,哀求着曹仁救自己一命,“那满宠号称铁面无私,就连曹洪将军当初都被那厮落了面子,小人这次被他盯上了,定然小命难保了”

    “某家说你没事,你就一定没事”曹仁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满宠当初害了某家的弟弟,那是因为某家不在许都,所以魏王当初为了大局,便让洪弟受了委屈,今日他在某的地盘,某绝不会再让他得逞了”

    “小人在这里多谢将军了。”东里兖顿时就被“感动”了,语气中带着浓浓的感激,“小人此生愿意做牛做马报答大人您”

    “莫要说这些没用的,你的事情满宠那厮一定会上书魏王的,但是本将也已经上书了,并且联系了阿洪等人,这次某家定要让那满宠灰头土脸一次”曹仁一脸的狰狞,当初满宠让曹洪灰头土脸的入狱,虽然最后被魏王给救了出来,但是这件事让曹洪十分的难做,也让曹仁很是生气,只不过曹仁远在荆州,无能为力。

    这次南阳郡之事,曹仁不能说完全不知情,但是见到东里兖之后,曹仁便改变了主意,倒不是因为曹仁没了良知,而是他心中突然出现的怒气让他做出了很不理智的事情。

    等到他攻破南阳郡城之时候,其实曹仁是后悔了,他将曹家的脸面已经丢尽了,但是这个时候,那个东里兖再次出现了,他告诉曹仁,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一步,那么不如一条路走到黑。

    曹仁本来已经决定收手了,但是不知怎的就被那东里兖说动了,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同意了他那用“屠城”来威胁候音,效果的确很是显著,屠刀刚刚举起,那候音便自己主动走了出来。

    曹仁如愿以偿的将候音斩首示众,但是就斩杀候音的那一段时间,东里兖竟然打着曹仁的旗号,将偌大的南阳郡城屠杀了三成之多。

    当曹仁赶来阻止这件事的时候,整个南阳郡城已经被东里兖糟蹋成了一堆烂摊子,而曹仁却是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跪地请罪的东里兖,却不能真的将他怎么样,因为屠城的命令是自己下的,而东里兖只是听令行事,至少在外人眼中是这样的。

    当曹仁看到南阳郡城的人们看自己的那种仇恨的眼神,曹仁的内心其实是充满了悔恨的,但是他的面子却是让他没有办法认错,而知道所有事情的满宠则是找他兴师问罪,也被他哄了出去。

    至于这次,满宠其实已经退而求其次了,满宠只要这次的罪魁祸首东里兖,但是好面子的曹仁依旧是不同意,最后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不欢而散。

    曹仁将脑海里的所有乱七八糟的杂念都驱除出去,然后看着跪伏在地上的东里兖,沉声说道,“虽然这次满宠注定会灰头土脸的,但是魏王却不是那般容易糊弄的,而且你这个家伙事情闹得却是太大了,所以为了让你能够保住这条狗命,等于文则来了,某家便会让你跟随他出征,在战场之上去搏一条活路出来,此次若是于禁大胜的话,或许你还会因祸得福。”

    “小人多谢曹仁将军”东里兖给曹仁连连叩首,“小人定当遵从将军的调遣,只是小人一直是处理南阳政务,所以对于行军打仗之事,小人真的不是”

    东里兖还想要再说什么,就被曹仁的怒喝给打断了,“你在南阳郡怎么处理政务的你真当本将不知道么你杀得都是些什么人,你真当本将不知道么南阳郡本就富庶,却是因为役使过重而弄的全郡皆反,你东里兖就算被满伯宁千刀万剐也不冤”

    “将军明鉴”东里兖赶紧跪地求饶,“小人或许有些贪婪,但是南阳郡之事真的是那群刁民不服管教,真的是那候音蛊惑的啊”

    “啪”一声脆响,东里兖的脸上便是红肿一片。

    曹仁一怒之下,一巴掌差点将东里兖给抽晕过去,“你少给本将说这些,你做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某的确是怨恨满宠,因为他一个外人动辄就要管我曹家之事,所以某要落落他的面子,但是这并不代表本将傻,你这个南阳太守到底成天都在干什么,别人不知道,本将这个樊城守将还是知道的”

    “将军”

    “不要仗着你家族里的那群家伙就能为所欲为,这次抗击关羽,你去也得去,你不去也得去,就算你把你东里家族的老祖宗搬出来也没用,若是你能活着回来,本将自会给你请功”

    “将军”东里兖还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曹仁却是没有给他机会。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