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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兴学
    当田豫走出王家的大门之时,最先看到的就是早已在此等候的李鍪了。

    “将军”李鍪走到田豫身边低声行礼,“南阳郡已经肃清了,大火也已经扑灭了,各路大军在罗翔的指挥下,已经开始去支援四门,驻守城池了”

    “嗯,很好。”田豫点了点头,不吝夸赞,“你现在做事越来越稳妥了,刚刚你怎么不进去”

    “那群宵小近不得您的身,所以还不如在这里盯着,省的有什么不好的人,打扰到您”李鍪脸上不悲不喜,丝毫没有因为田豫的夸赞而沾沾自喜起来,“那群校事府的人,小人未能探听出他们的来路,只知道是一个大人物”

    “当然是大人物”田豫呵呵一笑,或许是南阳大局已定,心中不由大为畅快,难得的在路上给李鍪笑着解释了起来,“关于校事府,你可知道他们是如何划分势力的”

    “学生不知”

    “校事府分为天地人三才,其中那广布天下,无孔不入的探子,便都是人字的,其中那梅亭,你身边的这个王盼,还有里面那个老不死的王寰,都是人字之中,其中各州各郡乃至各县都上下等级分明,一人带一人,将咱们大汉那是查的清清楚楚的。

    而这人字之中只负责情报收集,看似最为重要,但是里面的人却也是最为凄惨,他们受到的是最残酷的训练,但是他们的待遇却同样是最差的,在江东,在益州,稍有不甚便会身死不说,便是在这偌大的中原,只要被人认了出来,一定会被清理掉,以免误事

    校事府除了人数最多最重的人字一脉之外,更为重要的便是以执行任务为主的天字一门,你之前听孙英所说的那个天三,便是天字一门的翘楚,天字一门不管其他,只负责行动,刺杀,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命令和目标,以及完成它

    如果说人字一脉都是一群默默付出的忠实密探,那么天字一门便是一群为数不多但是冷血无情,实力强悍的杀手,尤其是天字一门的前几位,他们每个人都有绝技傍身,每个人都杀人不眨眼。

    校事府有了探子,有了杀手,自然还要有决策之人,毕竟哪个地方都不会缺少天才,除了校事府的首领以外,校事府还有一位府主,那就是校事府地字号唯一的哪一个人,地藏”

    “地藏”李鍪嘴里喃喃都说到,“里面那位,就是地藏么”

    “地藏是从西域传来的所谓佛学里的人物,有着地狱不空,誓不成佛的口号,而地藏这个代号则是校事府的第一人府主留下的,那时候大汉有一句话,不畏曹公,但畏卢洪,卢洪尚可,赵达杀我

    这卢洪和赵达便是校事府的前两个府主,他们一个善于栽赃,一个善于嫁祸,两个人狼狈为奸,将朝堂上弄得怨声载道的,不过他们这么一折腾,倒是顺了那位魏王的意”

    对于这段往事,大家都或多或少有所耳闻,毕竟那两位的名声实在是太大了些,当初把军中弄得人心惶惶的,将大汉之中那些还忠于朝廷,忠于皇帝的士卒也好,将校也好,被拿下了八成以上,至于残存的不能说没有,但是绝不敢再度冒头了。

    “刚刚那位就是新一任的地藏么”李鍪微微回过头,看向了后面的王家大院,现在他们已经离得远了,但是依然能够听到从那里隐隐传过来的真真喊杀之声。

    “校事府的地藏”田豫也是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这一任的地藏能够给这世间带来什么样的惊喜”

    “国让将军认识他”李鍪从田豫的语气中听出来一股异样吗,仿佛对这个家伙很熟悉的感觉。

    “说不得认识,不过却也算得上了解。”田豫点了点头,不否认自己和他相熟,“老夫的确是有耳闻他入了魏王麾下,更是入了校事府,但是没有想到他能够爬的这么快,倒真是不负乃父之名”

    “他也是世家子么”李鍪听完有些心塞,一个个大人物,一个个青年才俊,都是让他无比羡慕的人啊。

    “他可不是你想象中那种世家子,他虽然有个好爹,但是他爹可是一点好处没给他留下,除了一个差点要了他全家性命的烂摊子”

    “世家子还有这么凄惨的么”

    “你以为世家子是什么,都是一路顺风的么,他们享受着风光的同时,也受着更大的风险。”田豫冷哼了一声,“就说这位,他父亲文武双全不说,更是当代的大儒,从出世到去世,一生堪称传奇”

    “这样不好么”李鍪的父亲去世的早,而且没什么大本事,他一直觉得有这么一个优秀的父亲,一定是极为幸福的。

    “这样当然好,但是他脾气不太好”田豫呵呵一笑,“十常侍当政的时候,他硬刚太监,何进去救他,他痛骂何进愚蠢,董卓进京之后,他大骂董卓无君无父,还当堂拔了剑要和他决斗”

    “这”听到这里,别人或许还只是感叹这个人性格刚烈,但是李鍪已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原来竟是他的儿子”

    “听出来了”田豫笑眯眯的看着李鍪,“看来你老师对你的教育还不错,至少底子够扎实。”

    田豫所说的底子并不是所谓的四书五经,礼义廉耻,而是对大势的了解,他们这群人对于儒家经典,百家理论虽然各有所通,但是最为看重的还是一个人的品格和眼光。

    若是目光短浅,人品奇差者,学的越多,祸害越大,所以管宁育人先讲论语,诗经,以及春秋,这不是因为他是大儒,单纯是因为论语明做人,春秋明大势。

    “先生教诲,学生自不敢忘”李鍪现在这个样子若是让管宁看见了绝对会大皱眉头,但是这么恭谨谦逊确实深得田豫的喜欢,毕竟老成持重之人在官场之上,更加会博得好感。

    管宁扶着长须,哈哈大笑,“哈哈,你现在这个样子才对,这才像个成熟的年轻人”

    “卢子干当代大儒,更是和管师师出同门,更是出任庐江深得民心,平定黄巾军功卓越,便是董卓也不敢轻易对他下手,他虽是世家,但是确实靠着自身的实力,一步一步走到这个位置,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

    “对呀,卢子干是个很优秀的人,只不过脾气不好,或者说,这是个直人,他不屑于去做任何不法之事,见到不平就要去管,只可惜他这个性子确实是给他的子孙后代造成了很大的麻烦啊。”

    “地藏,就是卢师的儿子么看着,很年轻啊。”

    “地藏,或者说卢毓,他是卢子干的幼子,卢子干死的时候,卢家子还没出仕,特别是卢子干最后的一个职位是袁绍的军师”

    “难怪”李鍪叹息一声,“卢子干死了之后过去惹了一堆的麻烦啊”

    卢子干一死,他那些大儒,名将的名头都已经随风逝去了,但是他的仇人可是还活着啊。

    虽然十常侍没了,何进没了,董卓也被点了天灯了,但是袁绍也没了,作为袁绍的军师后人,在曹魏麾下怎么可能受人待见

    “卢子干一死,大儿子还是个蠢得,满脑子儒家经典礼义廉耻,除了这个什么都不知道,本事不大脾气不小,让本就失去了顶梁柱的卢家更是雪上加霜

    大家本以为卢家就此落寞了,谁知道天不亡他卢家,卢毓这个怪胎横空出世,或许是这个家伙收了太多的欺负和委屈,他那张礼义廉耻的脸下面藏着一个十分诡诈的心

    平常人家都是长兄如父,撑起来一个破败的家族,但是卢家恰恰相反,卢毓一个幼子一路帮扶着他的大哥大嫂,还要四处拉拢他那个父亲之前的故旧,也真是难为他了”

    田豫的感叹也将李鍪的思绪带了进去,一个和黄敢差不多大的孩子,四处奔波,四处求人办事,只希望能够让自己的家族延续下去,让自己的兄长过的更加滋润。

    这其中的艰难,就算李鍪是一个外人从来未曾见过,也能够想象的到。

    “唉,卢毓,真大丈夫”这句感叹李鍪说的真心实意,之前因为他是校事府的人,对他一直没什么好感,但是现在知道他的过去之后,李鍪虽然还是不喜欢他校事府的身份,但是对于卢毓这个人,还是极为佩服的。

    “好了,咱们到家了,战事也结束了”

    田豫止步,四周那一直隐隐传来的喊杀之声已经彻底消失了,看着面前那郡守府的牌匾,第一次觉得这个牌匾这么顺眼。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那些校尉将军吧,想来候音的那些麾下对此应该也是轻车熟路的,汉隆小子,去看看候音还活着么,若是还活着就去将他找来”

    “诺”

    当李鍪找到候令的时候,再次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遍地都是尸首,有贼寇的,有候令麾下士卒的,还有穿着百姓服饰的南阳义卒的,数都数不尽的感觉。

    “候谦呢”李鍪在路上已经知道这次南阳郡城损失惨重,候谦更是直接身死,但是对于这个只见过两次的汉子,他还是想要拜祭一下,这是应有的尊敬。

    候令惨笑一声,伸手指着那沉重的千斤闸,语气十分的平淡,“就在那下面,想来就算将千斤闸升起来,那分辨不出他的模样了,我已经去让人去找衣物了,想给他弄一个衣冠冢,立一块无名碑,方便我等祭奠。”

    “为什么要弄无名碑”无名碑是说这个下面埋葬之人不配受人供奉,不可以自己名字见人,只写生平或者悼词,不写姓名,不写子孙,是一种很丢人的方式。

    “我等都是南阳的叛逆,能有一块土地埋葬我等的尸身已是万幸了,至于其他,不再奢求”

    候令说的很淡然,仿佛是一件十分平常的事情,就好像他说的不是自己是叛逆,是一个英雄一样,可就是这种淡然,这种平静,在李鍪的眼中,却是让他感觉这么可悲。

    “你们不应该是叛逆”

    候令看着李鍪,虽然他们年纪相仿,但是候令的经历和厮杀远不是李鍪可能比较的,看着一脸真诚的李鍪,候令开心的笑了起来,“能听到这句话某家很开心,真的很开心,但是小兄弟,以后这句话不要再说了,你不要给田豫大人招惹祸事,他是个好人”

    李鍪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候令已经不想再和他继续谈论这个问题了,“田豫大人想要做什么,你来找某家应该是奉了他的命令吧。”

    “田豫将军请少将军去一趟郡守府,有要事相商,至于南阳城防之事,暂时交给您麾下的将校和南阳义卒”

    候令点了点头,看到吴宪和叶开这两个家伙现在的样子,也实在是没办法继续大包大揽了,微微伸手招呼过传令兵,“去找到罗校尉,让他接手南阳郡城防之事,现在人手既然足够了,便让一些兄弟退下来好好休息,等我回来了,咱就就该走了”

    传令兵看着也十分疲惫,看着一脸虚弱仍然强撑着的候令,蠕动了一下嘴唇,还是只大声说出了一个“诺”

    等传令兵走之后,候令一脸歉意的看着李鍪,“实在是抱歉啊,小孩子太累了,有些恋家不想走,让你们见笑了。”

    刚刚赶过来的黄敢也看着那个跑远的身影,若有所指的说道,“你们本就不该走,你们才是南阳郡城的守卒,你们本就应该在这里。”

    “哈哈,多谢了,快走吧,莫要让田豫大人等急了”

    一行人来到郡守府的时候,校事府的人已经接手了南阳郡守府的防御,毕竟自家的府主就在里面,将防守交给别人,校事府实在是没这个规矩,对此田豫也是不去管他,一副任凭施为的样子。

    “国让将军,我等回来了”李鍪交令之后便自觉的站到了田豫的身侧,隐隐的侧过身子,既防备着田豫的身后又能随时冲向不远处的地藏,这是他刚刚学会的习惯。

    “候令,见过田豫大人,见过这位大人”路上李鍪已经将地藏的身份告诉了候令,但是候令仍然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对着地藏简单的行了一礼。

    地藏也是一脸的微笑,仿佛他的脸上只会这么一个表情一样,他这个样子总是让李鍪想起另一个人,另一个远在关中之地的人来。

    “候令少将军,自幼体弱多病,常年药不离口为南阳世家所无视,曹仁围困南阳之时,候令以病弱之躯登城,以病弱之躯杀敌,状若疯狂,杀敌数十,勇武之名响彻南阳,事后更是流亡在外,带领候音麾下余孽,与各路盗匪交战,保得南阳安危”地藏先是笑着说了候令的生平,然后对着候令微微拱手说道,“某家地藏,校事府之人,见过候令少将军”

    “校事府的大人,”候令也再回了一礼,“我等只不过是一群余孽之辈,田豫大人便能对付了我等,又何必让你们校事府出手呢,这也太高看我等了吧。”

    “你们这些人,的确是不值得我校事府出手,更不值得我亲自过来”地藏含笑点了点头,竟然十分赞同侯林的话,“南边的孙权,西边的刘备暂且不说,便是现在已经和于禁交上手的关羽就够我等头痛的了,哪里有心情管你们这群家伙。”

    地藏说的十分不客气,但是却没人可以反驳,作为校事府的府主,出去魏王和首领以外,最为位高权重的一个人,便是现在类似“监国”的世子曹丕都无权命令的一个人,的确不会把一群余孽放在眼中。

    “既然如此,那今日让某家在此是何意”候令淡然的抬起头,目视着跪坐着的地藏,“若是无事,我等还想早日回归,就不在南阳郡给田豫大人制造麻烦了”

    “回归归哪里荒郊野岭还是世外桃源”地藏微笑着,“说实话,若非是朝中有人为了尔等去魏王那里死谏,我就算再清闲也绝对不会亲自来南阳跑这么一趟,还差点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

    说这句话的时候,地藏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李鍪,又看了一眼田豫。

    “大人说笑了,我等不过是一群余孽,就算说我等是孤魂野鬼也不为过,怎么会有什么朝中的大人物为我等说话,就算真认识什么大人物,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助我等,您就莫要戏耍我等了”

    “你的确是不认识什么大人物,但是不代表某些人不认识啊”地藏若有所指的笑了笑,“对不对啊,田豫将军”

    “唔”田豫抚着长须,微微笑了笑,“老夫只不过是写了一封信诉了诉苦罢了,顺带问问某个老家伙死没死,结果发现他还没死,还真是让老夫很开心啊”

    “程仲德若是知道你这么说他,想来他死的会很快”地藏也跟着呵呵一笑,仿佛说的不是什么重臣而是一名普通的老汉一样,“你这一封信过去,程仲德差点把老命交代了过去,你是真不可怜他这个快六十岁的老头子啊。”

    “人老了,就得多动动,总想着找个接班人然后在床上躺着等死,那叫什么事儿”田豫说的大义凛然,仿佛他说的是什么至理名言一般。

    “你说的这句话,回头我一定如实转告给安国候,让他和你讨论讨论”

    候令看着上面你一言我一语的地藏和田豫,心中已经如同惊涛骇浪一般了,“程仲德”的名号怎么会没有听说过,那可是当今天下最为顶尖的那些人之一啊,便是曹仁都不敢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程仲德跟随魏王多年,深得魏王的信任不说,当初魏王将天子迎往了许昌之后,便让程仲德领了尚书,后面更是让他改任东中郎将,领济阴太守,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下面那一句,都督兖州诸事

    那时候的魏王还只是曹操,他的麾下最好最重要的就是兖州,最为发家之地,非至亲至信之人不可任命,当时的程仲德便有这个殊荣,而程仲德的传奇不止于此。

    身为谋士却行将军事,官渡之战为了给曹公找到粮草,亲自下手屠杀百姓制造肉脯,更是在官渡之后,亲自率军讨伐袁谭和袁尚两兄弟,最后官拜奋威将军,以军功封侯,也就是安国亭候

    可就是这么一个传奇,在后半生却是跌宕起伏了起来,先是因为性格刚烈被人诬陷谋反,最后虽然此时无疾而终,而程昱也被曹操继续倚重,但是仍然在曹操的心中留下了很重的钉子。

    之后程昱就生了退意,想要给自己找一个接班人然后就可以安心等死了,他成功的将徐元直从刘玄德的麾下匡到了许都,骗到了曹营,但是他却是没能说动徐庶投降,反而因为这件事让他名声大毁,晚节不保。

    在之后直接留下了一句,“知足不辱”便归还了兵权开始了闭门不出的生活,至此生死不知无人过问。

    若非是在魏王登上王位的那一刻,将卫尉的官印送到了程昱府邸,恐怕世人已经将这个家伙忘记了,而得到了卫尉官印的程仲德也没有再度站起来,而是因为与中尉邢贞争威仪这么一点小事,直接被魏王给罢免了官职。

    可就算如此,程仲德那也是一代传奇,更是这大汉谁也不敢小觑的人物,毕竟他可是当初魏王当初的五谋之一。

    戏志才,郭嘉,荀彧,荀攸都已经先后去世了,仅存的只剩下他和贾诩两人,而贾诩毕竟是降将,和这个出则为将,入则为相的老人不能比,能够让程仲德出手,田豫绝对不是向他说的这般轻松随意。

    “田豫大人”候令往前微微走了两步,跪倒在田豫面前,一个响头磕在了地上,“无论如何,我等绝不忘记田豫大人的大恩大德,下辈子我等就算做牛做马也要报答您的恩情”

    看着跪在那里的候令,以及他那还在滴血的伤口,地藏挠了挠自己的鼻子,嘴角带起一抹微笑,“先别跪,也先别报答恩情呢,若是事情那么简单的话,本府也不用亲自跑这一趟”

    候令却是没有搭理这茬,而是诚心诚意的说道,“成与不成都不重要,田豫将军乃是信人,我等一定要记下田豫大人这份儿情”

    地藏看到候令这个样子,也实在是不想再多说什么,有些人他是说不通的,而面前这个叫做候令的家伙,就是那种说不通的。

    “田国让”地藏扭过头看向了田豫,“虽然你是长辈,但是某家现在乃是地藏,出于公心,咱们现在还是公事公办的比较好”

    “那是自然”田豫抚须一笑,“公事公办的好,公事公办老夫也就能放开手脚了”

    “那样变好魏王看在程仲德的面子上已经同意放他们一马,你是想要招降也好,想要诛杀也好,那是你田国让的事情,也是你南阳郡的内事,与其他人没有关系,太守大人可有什么问题”

    “若是你没有什么其他的条件,那老夫当然没有问题”

    “若是没有其他条件,本府现在应该在汉水上面泛舟饮酒,而不是和你这个南阳郡守在这里扯皮”

    “说说条件吧,你校事府办事什么时候这么磨磨唧唧了”

    “你一个渔阳人,成天操着一口辽东话,也不怕死后入不得祖坟么”地藏低笑一声,“候音麾下的那些人都可以招降,但是有几条规矩不能破坏了,这是许都的意思”

    “你说”田豫轻轻伸手,示意地藏继续。

    “候音当初占领了南阳之后,更是要联络关羽,这是大逆,谁都可以继续在南阳郡生存,但是候音乃是大逆,叛逆,这点不容更改所以他的子嗣亲属,也不可饶恕”

    “老夫刚刚是不是就不该问你有没有其他条件”田豫脸色一黑,看着身为晚辈的地藏,冷声问道,“是老夫给你脸了么让你在老夫这里大放厥词还是说许都那里最近太过于安逸了,惯得你们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田豫大人,咱们说的话,都会被人详细记录,然后原模原样的转告给首领和魏王”地藏含笑说这话,还特地给田豫指了指站在门口毫无存在感的两个校事府的随从。

    “老夫刚刚的意思是,幸得魏王英明神武,让我大汉国富民强,百姓安居乐业,天子贤德,魏王英武,君臣相依,天下大同,实在是我田豫之幸运,南阳之幸运,天下之幸运啊”

    看着在那里恬不知耻的拍马屁的田豫,地藏撇了撇嘴,突然觉得现在的田豫和当初自己见过的那个叫简雍的碎嘴子一样,也不知道是谁把谁给带坏了,不过地藏也没有揭穿他。

    “田豫将军不如听小子将剩下的那些条件说完,然后再做决定可好”

    “那些”田豫猛地一拍桌子,“还真是给你们脸了不成一个个的二八八在这里吆五喝六的,南阳怎么回事你们自己不知道么还有脸在这里提条件了,怎地,老夫给你们德楞了也就算了,还没完没了了”

    看着一口渔阳口音的田豫,这次地藏是真的愣住了,他也算的上是走南闯北许多年了,但是这么作为一个外臣,还是那种官职不低的外臣,张嘴闭嘴就是辱骂,他还真是有些呆愣。

    虽然他年幼出山,这么多年也算得上是饱经风雨,不说其他,就说从连各个世家的大门都进不去变成现在校事府的地藏,那也是经历了不少世事的,可是像田豫这种人,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现在的田豫,这么光明正大的开始破口大骂的田豫,让他想起了头离开许都之前,程仲德和他说的话。

    “不要把你的那一套用在田国让的身上,他可是老一辈的人物,在这种人物面前,你那一套,行不通”

    最开始地藏真的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老一辈的人物,他知道的有很多很多,无论是他那位远在益州的师兄还是江东双绝,又或是曹氏五谋,但是他卢子家同样是一个天才,同样是一个不比任何人差的天才,他觉得这就是自己的时代了,所以对于一些老人物,莫说田豫这种压根在那个时代排不上号的,便是程仲德和他那个师兄,卢子家都没有放在眼里。

    结果从来了南阳之后,这个他看不起的田国让是一次又一次的让他大吃一惊,无论是环环相扣的算计,还是现在时而谦逊时而暴怒的性子,都是让他无比头痛的。

    地藏看着一脸怒色的田豫,伸手指了指不远处那两个负责记录的探子,刚想劝他几句,结果就再次被田豫拍着桌子大骂一顿。

    “少在那里指指点点的,瞅你那揍性,让他们记,他们能听懂么许都那些人都什么揍性你不知道嘛,你好意思给老夫在这里呜呜咋咋的,老夫告诉你,这事儿想都不要想”

    “咳咳,田豫大人,咱们不是说好的公事公办么您这怎么还骂开街了,实在是有辱斯文啊。”地藏脸上有些尴尬,强笑到,“候音当初毕竟是联络了关羽,现在又是这么一个情景,若是对他都网开一面,对战事不利啊”

    “老夫知道”田豫并不反对,十分讲道理的认可了地藏的话,“老夫自然是明白朝廷的顾虑,若是不严惩,想来樊城一地的情况那也是十分危险的。”

    “国让将军明白就好,我等也没有办法啊”地藏看到田豫讲道理便长出了一口气,他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不讲理,毕竟像田豫他们这个年代的人们有一个通病,那就是蛮不讲理

    “但是老夫知道归知道,人还是不能让你们动”田豫大手一挥,将地藏所有的希望瞬间破灭了,“侯令乃是候音独子,现在南阳郡之守卒过半都是候音曾经的麾下,剩下的也曾受过候音的恩惠,若是老夫将侯令拿了,恐怕从今天开始,老夫就别想再睡一个安稳觉了”

    “田豫大人”地藏也是有些恼了,虽然他知道蛮不讲理也是田豫的手段,但是这不妨碍他心中出现怒气,“某家不是再和你商量,这就是朝廷的条件,你想要招降这群朝廷的叛逆,朝廷允了,但是只诛首恶,余者不论,此乃朝廷的底线”

    “首恶”田豫冷笑一声,猛地一拍桌案,用更大的声音回呛到,“什么是首恶老夫已经查的很清楚了,当初南阳之乱完全就是宗子卿一人设计的,若是说首恶,那宗子卿才是真正的首恶”

    “田国让”地藏听到了宗子卿的名字突然暴怒起来,猛地站起身来,“宗子卿乃是救出东里兖的功臣,虽然现在因为乱军之故行踪全无,但是毫无疑问,他乃是南阳郡的功臣,这毋庸置疑”

    “是么”田豫看着一脸急怒之色的地藏却是丝毫没有买他的账,“老夫听到的怎么和地藏大人说的完全不同呢,老夫听到的是”

    “够了”地藏直接打断了田豫的话,后面的话,绝对不能说出来,至少不能在这里说出来,“田豫大人,坐下来好好聊一聊吧,或者现在就让你身边的这个小兄弟将本府的首级砍下来,然后带着那些余孽去投奔关羽”

    田豫看着不远处冷冷看着自己的地藏,觉得这个年轻人真的是一点也不可爱,不过事到如今还是要办正事的,“他们不是余孽,他们占据郡城也是因为不堪役使,情有可原,如今更是保护了南阳郡城,挡住了马欢,可以将功赎罪了”

    “宗子卿乃是南阳郡之英雄,要入郡志”地藏没有反驳田豫而是直接说道,“同样关于他们的事情,在郡志之中要冠以反叛之名,不过可以被宽恕,具体的,太守大人可以自行拿捏”

    “宗子卿不可再入南阳为官”

    “侯令这个人必须给朝廷交代”

    田豫盯着地藏,地藏也在看着田豫,两个人就和斗鸡一样互相对视着,他们互相揣测着对方的底线,谁都有恃无恐,谁也不敢率先撕破脸。

    “宗子卿可以入郡志,也可以成为官员的楷模。”田豫还是先松了口,毕竟到了这一步他已经知足了,若是过分的话,恐怕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地藏此时也微微一笑,恢复他最开始的样子,“校事府刚刚丢失了一批卷宗,有些人的名字在校事府里就这么消失了。”

    田豫楞了一下,看着一脸微笑的地藏,心中猛地一颤,知道自己还是小瞧了这个年轻人,能够带着卢家再次雄起的人,果然不是那么简单的。

    “侯令可以给朝廷交代”田豫看了一眼跪在下面的侯令,继续开口说道,“老夫会亲自动手”

    “还是本府来吧。”地藏直接拒绝了田豫,“否者他还得往许都走一趟,朝廷不可欺。”

    “南阳郡需要候音的名字,至少现在需要”田豫摇了摇头,不同意地藏的话,“他的名字,南阳忘不了”

    “可以忘得了,当然可以”地藏笑的十分和蔼,十分和善,“听闻田豫大人曾经有兴学的想法”

    “你这只小狐狸想要干什么”田豫心中一颤,总觉得这个家伙要动什么坏心思。

    “看田豫大人说的,小子是您的晚辈,怎么会在您面前耍心思呢。”此时的地藏笑容和善,一脸的真诚,仿佛是一名单纯游学的学子一般,哪里还能看得出半分校事府刽子手的风范。

    田豫觉得还是说正事比较好,自己和这只小狐狸斗心眼不好说能行,“侯令之事”

    “呵呵,任凭太守大人处置便是,只不过到时本府做个见证就是了,至于其他,便在南阳郡找个地方埋了吧,就当是给他侯家一个落叶归根的机会也好。”

    看着如此通情达理的地藏,田豫心中的那一抹阴翳却是越来越大了。

    “若是如此老夫这里没什么问题了”田豫虽然不知道地藏到底在算计着什么,但是至少现在他的目标都能达成。

    “既然田豫大人满意了,那么咱们就说说下面的事情”

    “下面的事情还有什么事情”田豫一脸的惊讶,“难不成我南阳郡还有哪里做的不好么”

    “非是如此,南阳郡能有如今的样子,田豫大人功不可没,只不过刚刚本府说要和田豫大人商讨的那兴学之事南阳郡乃是重郡,兴学乃是必要之举,正好田豫大人有此心,我校事府定然支持啊”

    田豫看着对面的地藏,心中不停的打着小鼓,校事府一个以血腥残忍著称的地方,现在居然大言不惭的要帮助自己兴学,难不成这位校事府的新府主,地藏大人喝大了

    “这好像不合规矩吧。”田豫虽然不知道地藏到底想要什么,但是还是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田豫大人,这件事,乃是魏王准了的,某家来此也有此意,在南阳,汝南,颍川三地大力兴学”地藏却是直接抬出了魏王来压田豫,让田豫不得不同意下来。

    最终地藏拿到了田豫的手令,同意地藏以某种名义在南阳协助自己兴学,同时也成功完成了自己的诺言,让候音的那些所谓“余孽”再次光明正大的走到了南阳郡的街头,沐浴在阳光之下

    “侯令代表南杨守军七千四百三十五人,多谢田豫大人的大恩大德”

    看着跪在地上千恩万谢的侯令,田豫也只是平静的将他扶起来,漫不经心的点着头,他脑海里一直是刚刚地藏走的时候那一抹奇怪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