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语没再提让简易休息的事情, 她知道简易完成工作前不会再休息了，只能全力配合他完成设备的调试。



    虫群意志的生命形式更像是史蒂尔的信息态，分离虫群意志的思路也和抓捕史蒂尔差不多, 不过几乎没有危险性, 有上一次的经验, 应该能够成功。



    大约一周前, 简易就检测到不属于她的脑电波, 只是不太清晰，不足以完成分离工作，经过近一周的调试后, 终于可以正式开始实验了了。



    “虫群意志与你大脑的结合已经非常紧密，我也不可能做到完全分离, 只能尽力减少它对你的寄生, 少到不会对你造成影响。”简易把最后调试完成的头盔戴给郁语戴上，“每次分离时间不超过30分钟，每天最多进行一次，我会随时关注你的情况, 一旦出现问题立刻中止行动。”



    “这段时间你可能会觉得精神衰弱, 记忆力减退，都是正常现象, 等分离虫群意志的绝大部分后, 就能恢复正常。”



    郁语：“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简易：“至少也要一个月, 期间你的能力会逐渐恢复, 或许还会比之前更强一些。”



    “你不是说无法彻底分离我和虫群意志吗？我的能力不会受到影响？”自从知道自己被虫群意志寄生，她就没想过恢复全部实力。



    被寄生的这半个多月她也做过几次基因检测, 按照过去的经验, 半个月的时间无法观测部分占比会增长0.5%~0.8%, 但现在无法观测部分占比没有出现任何变化。



    无法观测部分占比越大，觉醒能力越强，在无法观测部分没有变化的前提下，觉醒能力还会受到残余虫群意志的影响，理论上应该会比一开始弱一些。



    “这只是我的推测，”简易思索片刻后说，“史蒂尔能发现你和莱特黛尔的联系中断，莱特黛尔自然也能做到同样的事，有可能会用更大的力量和你重新建立联系。”



    “我会变强，但这不是什么好事，”郁语固定好头盔，坐在按摩椅上，“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也算不上什么坏事，”简易按下开关。



    她从前就利用金属头盔复现过不明声音的记忆，复现过程中会有轻微的晕眩感，从前配合简易调试头盔也有一些不良反应，这一次的反应比以往强烈许多。



    脑子里嗡嗡作响，像是塞了一个发动机进去，胃里不断翻滚着，想要吐出来什么东西。她上次吃饭是昨天晚上，吃进去的食物早已消化完毕，就算吐也只能吐出胃液。



    “你还好吗？”见状简易立刻停止实验，从大脑中检索和改造信息确实会给实验对象带来一定的伤害，上次接受大量改造信息的是李国平的妻子。



    李国平的妻子接受改造前注射了不少镇定剂，稳定她的精神也降低了不良反应，这一次他已经改良过设备，理论上不会引起强烈的不良反应，但郁语在实验一开始就表现出极大的不适。



    或许是虫群意志对她的寄生太深了，分离寄生郁语的虫群意志也比封存李国平妻子对孩子的记忆难上许多。



    “我没事，继续吧，”她轻拍着胸口，逐渐适应下来，虽然还有不适，但坚持半个小时应该没问题。



    不能再拖了，且不说被虫群意志多寄身一天就要多一分危险，如果莱特黛尔察觉到他们的动作亲自现身，现在的他们没有任何对抗的资本。



    而且简易还有其他工作要完成，不能在她的事情上耽搁太久，一个月之内这件事情一定要有个了断。



    在她的强烈要求下，分离继续进行，她的脑子里嗡嗡声更大了，除此之外她听不到任何声音。



    她好像已经失去对时间的概念，不知道分离进行了多久，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一只半透明的蝗虫，和她击杀的虫王模样相似，但是要小许多。



    这就是虫群意志吗？



    但她已经没有额外的精力去思考，大脑似乎完全处于停滞中，就连最简单的“今晚吃什么”都想不出来。



    “结束了，”简易关闭实验装备，她脑子里的嗡嗡声也逐渐平息下来。



    “多长时间？”她不想简易因为她的不适放缓进度。



    简易：“30分钟。”



    “我觉得自己的状态还好，”她没急着摘下头盔，“可以延长实验时间，或者增加实验次数。”



    “30分钟是安全时间，不会对你的大脑造成永久性损伤，过段时间虫群意志寄生在你身上的力量减弱，可以考虑加快进度。”他明白郁语的想法，没有一口回绝。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郁语每天都会戴上头盔，进行一次30分钟的分离实验，其他时间都是简易一个人在整理数据，并对已分离出的虫群意志进行改编。



    她也多次看到半透明的小蝗虫，也只有她一个人能看到，一开始只是在实验进行中会偶尔出现在她眼前，后来不戴头盔也会不时出现，直到实验进行的第10天。



    她刚准备去实验室，眼前就出现一只半透明的小蝗虫，“你又要去那个地方欺负我了吗？你个坏虫！亏我以前那么信任你！”



    郁语：？？？虫群意志会说话了？不光会说话，听话里这意思还是我负了它？



    不，不是小蝗虫在说话，虽然它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但只是一个虚幻的影子，并不没有真正的身体。况且就算有身体，蝗虫的身体结构也无法发声，它的声音是直接出现在自己大脑中的，就像分解异化生物核心时听到的不明声音一样。



    就连眼前的身影也是同样直接作用于大脑视觉神经，所以只有她一个人能“看见”，陪同实验的简易从来没有看到过。



    听到小蝗虫的声音，她马上去实验室拉来简易，虫群意志和她的关系似乎和他们之前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你又要去找那个雄虫了吗？不许去，他每天打我...”脑海里传来小蝗虫的抗议声，但她没有管这些，虫群意志的异样一定要告诉简易。



    “你的意思是...虫群意志直接和你沟通了？”听郁语讲完基本情况，简易一脸错愕，这是他没想过的展开。虽然和小蝗虫的交流还很少，但从目前了解到的信息来看，小蝗虫对郁语并没有恶意，反而是因为信任才寄生在她身上。



    “你问问它为什么会寄生在你身上？”



    “问了，它现在哇哇地哭，还没有回应，”来得路上她就问小蝗虫这个问题，但小蝗虫还沉浸在马上要见到打虫坏叔叔的悲伤中。



    她和小蝗虫的沟通属于精神交流，不需要说话，可以直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小蝗虫，但前提是她有意让小蝗虫知道这个想法，小蝗虫无法直接读取她的记忆和思想。



    “咳，那我先回避一下，保持联系，”简易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自己一直视作强敌的虫群意志竟然是一只爱哭的幼虫，总有种欺负小孩子的错觉。



    自己还为成功分离虫群意志做出诸多准备，还有应对多种意外情况的的备选方案，现在可能要全部推翻了，过去一段时间的工作像是在与空气斗智斗勇。



    “你看，我带你过来是为了告诉他以后不许欺负你了，他果然没有再打你对不对？”小蝗虫对实验室非常抵触，郁语回到休息室后才愿意和她交流。



    “哼，那只雄虫以前打我的时候你也没拦着，我现在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喜欢你了，”小蝗虫的声音还是委委屈屈的。



    “那你现在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会选择我、信任我呢？”她好声好气地问着，拿出对幼儿园小朋友的的亲切和耐心来。



    “是你帮助我出生的，”小蝗虫的身影又出现在她面前，飘过来蹭蹭她的脸颊，“从我刚有意识开始，就知道自己的身体里有另一个‘我’存在。”



    “那个‘我’很凶，一直想吃掉我，刚开始我还比‘我’厉害，但是后来‘我’越来越厉害了，很多时候控制身体的都是‘我’，不是我。”小蝗虫这段话说了太多的“我”，她认真思考后才听懂，另一个“我”指的应该是异化蝗虫意志。



    就像虫群中有觉醒蝗虫和异化蝗虫，虫群意志也分为觉醒意志和异化意志，虫群意志是因为觉醒蝗虫诞生的。一开始觉醒意志占据上风，但蝗虫是食物是异化生物，注定异化蝗虫的数量会越来越多，异化意志也越来越强大，直到超过觉醒意志。



    她的能力是分解异化蝗虫，杀死异化蝗虫也就是削弱了异化意志，间接帮助了觉醒意志。



    不过她也有疑惑，杀死异化蝗虫的手段很多，死在火炮下的异化蝗虫比死在自己手里的多得多，觉醒意志为什么只注意到她呢？



    况且她分解的异化蝗虫有很多曾经是觉醒蝗虫，是周卫明引导觉醒蝗虫异化后才将其分解的，这样不是也伤害了觉醒意志吗？



    “杀死异化蝗虫的人很多，你为什么选择我呢？”她没有直接问周卫明引导异化的事，觉醒意志对她友好可能正是因为不知道这些。



    “帮我打另一个‘我’的只有你，”觉醒意志的语言能力还不高，词汇量限制了它的表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总之，你是唯一一个帮我的虫，而且和你在一起之后，另一个‘我’就完全消失了，”小蝗虫欢快地打了个滚，连声音都跟着轻快起来。



    “那我帮你打另一个‘你’的时候，你有没有感觉到另一个‘你’出现短暂地增强？”她侧面问第二个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事情，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可以让他们更清楚虫群意志的本质，还有自己的觉醒能力。



    “没有，自从你出现后，另一个‘我’一直在变弱，所以我才很喜欢你呀，一出生就来找你啦~”



    郁语：......所以那只巨型蝗虫实际上只是来找她聊聊天？这误会可就大了。



    “但是我刚住在这里，就发现这里已经有虫了，好不容易才把它赶走，”小蝗虫的身影停在她的掌心，后腿轻点着说。



    是莱特黛尔，郁语马上明白觉醒意志所说的另一只虫是什么，它亲口证实自己切断莱特黛尔和她的联系。



    “但是那只虫越来越厉害了，还有一只坏虫一只欺负我，我变得越来越弱，过不了多久就要和那只虫一起住了，”小蝗虫的声音满是沮丧，它不想和陌生虫挤一个窝。



    莱特黛尔果然在加强和她的联系，她的觉醒能力很快就要回来了，而且大概率比之前更强大。



    “刚才那个叔叔或许可以帮你，”她努力洗白简易在觉醒意志心中的形象，“他不久前刚抓到一只类似的虫子。”



    “我才不要见欺负我的坏虫子！”小蝗虫对简易非常抗拒，声音里甚至带上一丝哭腔。



    “他以前以为你是坏虫子才会这样对你，但现在你是我的好朋友，他是我的好朋友，你们两个当然也是好朋友啊。”郁语循循善诱，说服小蝗虫接受简易，比劝自家孩子接受再婚男友还困难。



    “那先让他把切走的我还给我。”



    她把觉醒意志的回应告诉简易，半天后简易回复她答应觉醒意志的要求，不过需要过几天才能把分离出的部分还给它。



    简易得知虫群意志对郁语的态度后，直接推翻了之前的方案，很快就制定出新的计划。



    原本的计划是抹掉虫群意志的智慧，让它变成一件单纯的工具，这样耗时更久，且失去智慧的虫群意志实力也会大不如前。



    现在发现虫群意志有合作的可能，当然要争取一下，如果能让虫群意志完完整整地臣服于郁语，未来对抗莱特黛尔和代斯夫也能有更大的把握。



    至于虫群意志对他的敌意，这个不难解决，记忆是可以被篡改的，尤其是现在的觉醒意志还很单纯（好骗）。只要稍加改造引导，在它的记忆中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它好，自然也会像接受郁语一样接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