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好, ”江楚些面带微笑，一脸清爽地和顾灵均打招呼，“又见面了, 顾董。”



    昨天江楚些与她不过说了几句话，甚至都没来得及使用上称呼。只不过今天从江楚些口中听到“顾董”两字, 她觉得江楚些还不如什么都不叫。



    顾灵均并非莫瑞的ceo, 而是担任了执行董事这一职责比较模糊的职务, 在股份方面，她是莫瑞当之无愧的第一个大股东。



    “你好……江总。”



    可即便再难受，顾灵均也不能表现出来。江楚些还愿意主动来和她说话这件事本身就已经很难得，她至少不能表现出异样，让气氛变得糟糕。



    “我看了昨天的发布会, 恭喜你。”



    “谢谢, ”江楚些的脸上是礼貌的笑容，“顾董如果需要的话，请务必买一台使用一下, 我相信我们的产品不会让你失望的。”



    “一定。”



    顾灵均像是没有看到江楚些身边的人一般, 并不主动提起, 不过她不提不代表胡韵雪和江楚些不会提。胡韵雪用探究的目光望着她, 脸上流露出适宜的好奇, 嘴角也带着得体的笑意。



    江楚些微微抬起手, 向着胡韵雪介绍道：“韵雪，这位是顾灵均顾小姐, 也是莫瑞医药的执行董事, 昨天你见过庄绮的妻子赵梓了吧？她们是好朋友。”



    胡韵雪显出惊喜与佩服的神色, 语调带着一丝激动, 伸手道：“原来是顾小姐, 非常荣幸能够见到你。”



    江楚些又对着顾灵均道：“这位是胡韵雪胡小姐，我们硬核手机的代言人。”



    这个身份说明含糊中有着说不出的暧昧，尤其是在这种情况下。公司老总和品牌代言人一大早一起离开酒店，这怎么看怎么不正常。



    顾灵均没有伸手回握胡韵雪，语气淡淡地道：“对不起，我抱着孩子，幸会，胡小姐。”



    胡韵雪看起来一点儿也不介意，一边收回手一边将目光落到了江为早的身上。



    “顾小姐，这是你的孩子吗？好可爱。”



    “……嗯。”



    江为早一直都是起床困难户，小小的身体挂在妈妈身上，睡得一脸迷糊。不过周边几个大人说了几句话后，她也揉着眼睛彻底醒了。只是随着她渐渐清醒，圆润的小脸上的表情又再次冷淡老成起来，对于被打扰的这件事，她显然很不开心。



    “妈妈，”她小小地打了个哈欠，转过脸磨蹭顾灵均纤细的脖颈，“好吵——”



    小孩子“天真无邪”，自然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更何况还是在这种半醒不醒的情况。胡韵雪对她的“没礼貌”很宽容地笑了笑：“顾小姐忙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楚些，麻烦你送我回家吧。”



    江楚些点了点头：“那么我们就先走了，顾董再见。”



    “嗯……”



    江楚些和胡韵雪打过招呼后越过顾灵均离开，胡韵雪以不大不小，饶有兴致的语气问江楚些：“楚些，你和顾董是怎么认识的？”



    “嗯……我们是大学同学，”江楚些的话语轻飘飘地钻入顾灵均的耳朵，“我的公司起步时也有顾家的赞助……”



    顾灵均觉得手脚有些僵硬，大概是抱为早抱得太久了吧。



    “妈妈，”江为早趴在顾灵均的肩头，正好能看到两人离开的身影，“为什么晚晚的两位妈妈现在住一块儿了，我们还是不能和妈妈一起住？”



    顾灵均的心因为女儿的这句话揪痛起来，却无法告诉她答案。



    *



    “谢谢你，楚……啊，对不起江总，刚才我没注意……竟然一直叫你的名字。”



    江楚些将胡韵雪送到小区门口，胡韵雪到了下车时似乎才想起不妥来。江楚些笑着摇了摇，温和道：“我的朋友都这样称呼我，你愿意这么叫就这么叫吧。不过……那可是意味着你把我当朋友了哦？”



    胡韵雪微微睁大了双眼，似是没想到江楚些会说这样的话。但她很快调整好了表情，开心道：“能当你的朋友，是我的荣幸。”



    江楚些目送胡韵雪下车，看着她走进小区却没立即离开。清晨的街道十分空旷，胡韵雪家所在的小区离市中心有些距离，环境清幽。



    江楚些打开车斗取了一包烟，找打火机翻出了两盒避孕套——这是庄绮塞她车里的，只不过塞了那么久，一次都没派上过用场。



    江楚些摇了摇头，把它们扔回车斗——还好她的车并不怎么载人，否则要是被人发现，她的脸斗不知道往哪里搁了。



    烟盒里的烟差不多少了一半，她并不经常抽，通常只有深夜加完班回家，为了提神抽上一支。但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这个清早，她很想点上一根烟。



    白色的女士烟夹在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之间，江楚些并没吸上几口，缭绕的烟雾中她又不禁回想起了顾灵均的脸。



    惊诧、尴尬、失落、伤心，她看到了很多顾灵均从前没出现过的表情。虽说为两人介绍不过是顺水推舟的行为，但江楚些不能否认自己从中得到了一丝慰藉。



    那慰藉之中并不单纯地只有开心或者快乐这样的情绪，还有苦涩和疼痛。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些情绪夹杂在一起反倒让她的身心愉悦了起来。



    “啧——”



    身体因大脑不受控制的回想而兴奋起来，江楚些忙不迭在烟灰缸里熄灭了烟头，赶走那绝不合时宜的幻想，伸手启动了汽车。



    昨晚明明久违地自力更生了一次，怎么还搞得像是没自制力的dt一样呢？



    庄绮这一天直到下午才到公司，一到公司就向江楚些哭诉自己遭受的不公待遇。再然后她就积极展示了自己的八卦精神，向江楚些打听昨晚过得如何。



    “非常美妙，”江楚些久违地感受到了自己身上情绪的波动，“发布会很成功，庆功会大家也很开心，今天的预约量已经远远超过了预期，我觉得我们可以开始着手准备开拓海外市场了。”



    “啧，谁问你这个呀？”庄绮听出江楚些顾左右而言他，焦急道，“我是问你和胡小姐怎么样了？有没有共度良宵？”



    江楚些嘴角露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我和胡小姐清清白白，你不要这样说引起别人的误会。”



    “别闹了楚些，我还不知道你么？就你那时不时落在胡小姐身上的目光，除了顾……咳咳，我还没见过你对哪个omega那么在意呢。而且你今天心情很好，我才不相信只是因为发布会和产品的成功。”



    庄绮可是知道的，江楚些虽然会因为付出的心血获得回报而开心，但绝不会因为工作上的成功表现出这种暧昧不清的喜悦。



    这种隐晦却无意间流露出的好心情，一定是因为爱情的滋润！



    “除了这个还能有什么原因呢？你自己不都说，这是跨时代的产品吗？”



    江楚些这六年几乎都处在高强度的工作之中，得益于这个世界在科技方面的发展相较于她上辈子所在的那个世界稍快些，硬核手机也得以比预期中更早面世。



    可惜的是如今的3g网络还没大面积推广开来，硬核第一代手机也采取了两种网络模式。而受限于2g网络，手机的很多功能都还不能很好地发挥出来。



    “而且随着硬核手机的普及，我想相信飞悦的产品用户也会更快速地增长。”



    作为自家手机，飞悦自然是第一时间开发出了能够兼容硬核手机系统的客户端。就因为有这个先发优势，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的产品用户数量会剧烈增长。



    硬核手机价格不菲，能够买得起手机的基本都是优质客户，这已经不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而是指数倍效果。



    “行吧，你说是因为工作就是因为工作，”庄绮只当江楚些害羞，不再调侃她，“咱们今天是不是要去生产线上看看，再做下动员工作？预约量太大了，我估计得二十四小时倒班才勉强来得及。”



    “我们自己这里不用着急，就按之前安排的按部就班执行就好。还是要保证上游的供应链不要出问题，按目前的情况来看，库存肯定是不够的。”



    虽然对硬核很有信心，但意外这种事谁也说不准。越是革新的东西，有时候可能越是不容易被大众接受，所以在备货的时候，江楚些还是比较保守的。



    当然，其中不少厂家都是之前就和硬核有商业往来的，双方签了长久的协议，想要后续补货不是那么困难，除非有人看不得硬核的迅猛发展，从中搞破坏。



    “一百万台确实量太少了，不过你放心，我都找了预备厂商，每种零部件至少有三家备选公司，没有在一棵树上吊死。”



    庄绮快迅出身，这方面的门路一清二楚，到目前为止，她还从没掉过链子，江楚些其实也只是稍微提醒一句而已。



    两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分工协作，亲密无间。在两家公司股份的分配上，庄绮在硬核要稍高于江楚些，而在飞悦上只占了很小一部分。在江楚些帮助硬核走出打拼出一番天地以后，庄绮就开始有意识地减少自己对飞悦的影响。在她看来，自己能有今天全赖江楚些的帮助，自然不会有和她争抢的念头。



    江楚些的战略目光时常让她惊叹，至于搞战术嘛，当然是她来了。



    “你办事我放心。”



    江楚些对庄绮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顾灵均离开后，多亏庄绮以及刘雯他们陪在她的身边，帮她度过了难关。她现在还清晰地记得，在自己最消沉的时候，庄绮大大咧咧像是看不懂气氛一样，叫来了刘雯一家，在她那小破屋里连着热闹了好几天。



    而对于这个朋友，江楚些现在还是有一点儿没有放下的担忧。



    原文中并未具体出现过庄绮和赵梓这两个角色，江楚些原以为他们是与正文不相干的两个人。即便后来知道赵梓的侄子就是男主赵显，而庄绮的外甥是高瞻，她也只是觉得两人不过是稍微沾亲带故而已。



    但是，当庄绮的大女儿出生且取了名字时，江楚些才明白原来一切冥冥之中早有注定。



    庄时晚——原文中应该叫赵时晚，是赵显收养的妹妹，比女主江为早小两岁。江为早之所以会被赵显注意到，就是因为这个妹妹。虽然收养了赵时晚，但赵显对这个妹妹并不算好，江为早是赵时晚的学姐——而且还是自己过得虽然也很不好，但是圣母之心非常泛滥的女主，阴差阳错之下，江为早几次帮助了赵时晚，因而引起了赵显的注意。



    只不过赵时晚在设定上是作者给江为早安排的情敌，明明赵显对她非常不好，但大概是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发作，赵时晚对赵显有着病态的执着，因而将女主视作了眼中钉，一直想着把她从家里赶出去。



    赵时晚这个角色因为太过不讨喜，被读者骂了以后，作者就没怎么让她出现，一心搞起了黄色，到最后更是像已经忘了她一样，没在结尾给出交代。



    当然，现在不仅是庄时晚已经完全不同于小说里那个病娇赵时晚，就连江为早也在外貌和性格上与原本的角色大相径庭。



    江楚些在看到女儿时确实很松了一口气，她不想见江为早的另一个原因是，作为看过原文的人，她实在有些难以面对江为早。



    但现在，她根本就在江为早身上找不到一点儿原女主的影子，自然也就没那么在意了。



    至于庄时晚，不仅长成了个小甜妹，还最喜欢早早姐姐，显然不可能再出现原文中的修罗场剧情。



    可江楚些依然无法放松警惕，因为她到现在还没弄清楚，庄绮和赵梓在原著里究竟是怎么死亡的，也不知道究竟是意外还是阴谋。



    她只能提醒两人离赵家远一些，离赵显远一些，平时多注意安全。



    “对了，赵梓的那个侄子……就那个赵显考上了b大，这个暑假就要来b市了。赵老爷子最近身体不好，爸妈不敢抚了他的意，让我招待他，我好烦啊。”庄绮想起前两天的事，因为发布会好不容易保持住的喜悦开始渐渐消失，“赵老爷子之前偏心，虽说是赵梓爸妈主动放弃的吧，但他就真没分赵梓一分钱。现在看我发展得不错，要他那最亲亲爱爱的曾孙子来套近乎，真是气死我了！”



    庄绮只是因为赵老爷子的偏心而懊恼，江楚些在听到这番话时却生出了十二万分的危机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