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多分到一份红利, 谁不乐见其成呢?
都是一家人,多年相处下来早就对各自的性格心知肚明。比起顾恂父子,顾怜一家可要厚道许多。兄弟姐妹们都知道顾恂不满顾怜继承顾家的大部分家产,在儿子分化为alpha之后, 更是对继承人之位虎视眈眈, 早年言行间已经将集团视作自己的囊中之物,对待兄弟姐妹的态度也逐渐傲慢起来。
大家心中颇有微词, 只是没有发生什么正面的冲突, 这才睁只眼闭只眼。后来顾灵均表现出独立的性子,顾怜的态度渐渐暧昧, 大家没有正面反对也是因为对顾恂父子的不满。
众人今日会聚集到这里,其实就是想看双方谁能更好地给出对未来的承诺。不得不说, 只从格局上看, 顾恂父子就不知道低了顾怜多少倍。
这次事件, 虽然顾恂借口是警醒家里人防备江楚些, 但谁都知道他们是为了自身利益而向顾怜宣战。就像顾怜所说,这是在扯自家人的后腿,今天能那么对顾怜, 明天就能那么对顾家的其他人。
当然, 他们不是没担心过江楚些确实是个如报纸上所说的人,但既然顾怜、顾灵均相信她,她也保证会去解决舆论问题,且就算她和顾灵均结婚,依照这份协议也不可能影响到他们在顾家的利益,他们又有什么好多嘴的呢?
这个赌无论谁胜谁负, 都对他们有利, 所以顾怜这帮兄弟姐妹侄子侄女都非常淡定地吃瓜看戏。并且实际上, 他们心中已经有了偏向性。
顾怜这份文件显然不可能是这一个下午就能弄出来的,也就是说,在事发前她就已经在考虑给兄弟姐妹分红利这件事,光是这点就很让人感动。
而且江楚些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坏人,顾灵均刚才的话也很有道理,加上老谋深算的顾怜站在她这边,想要打赢这个舆论战也不是没可能。
不如说,他们十分希望顾恂能接下这个赌约并且输掉,那样他们所有人就可以多分一份不菲的红利。但也几乎是所有人都认为,顾怜出了这招,顾恂父子就会夹着尾巴乖乖投降,毕竟这两人是做不到破釜沉舟的。比起去争还触及不到的西瓜,他们更怕马上要到手的芝麻会被别人捡了便宜——当然,这芝麻一点儿都不小就是了。
只要顾恂父子服软,江楚些的事不就很好解决了吗?
顾恂和顾灵坤果然神色不定,事到临头竟然开始犹豫起来。毕竟顾怜给出的条件实在是太优厚了,而江楚些又表现得如此自信满满。若是失败了,他们将什么都得不到,可要是现在放弃,至少能获得现在看到的这些利益。
可以两人先前的态度,要现在改变立场,翻脸比翻书更快,那多少是有些难看的。顾恂朝着儿子使了个眼色,将这个难题扔给了顾灵坤。
顾灵坤知道父亲是要自己去服这个软,心中气得不轻,却又无可奈何,正犹豫不决间,江楚些突然笑着开口道:“哎呀,怎么了?大伯和堂兄之前不是信誓旦旦地说我会影响顾家的声誉吗?现在为什么不敢打赌呢?”
顾灵坤面色难看,嘴唇张合了半天才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来。
“都是成年人了,打这种赌未免孩子气。这或许是报社的记者和编辑的失误,我看有必要再详细调查一下。”
“也就是说你们不仅出了失误,还没有经过核实就火急火燎地跑来质问我,要我滚出顾家?”
顾恂已经闭嘴不言,顾灵坤却不能不开口,只得面色铁青地道:“我们急顾家之所急,比起问他们,觉得还是直接问你比较快。再说了,你不是也承认了自己的部分行为吗?”
“如果真的只是想了解情况,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况且,我可没看出两位是抱着好好谈谈的想法来的。”江楚些可不会被他糊弄过去,“当然啦,如果堂哥和大伯确实不想打这个赌,愿意承认自己失误并且向我赔礼道歉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原谅两位。毕竟,我可不是真的像你们所说的那种无情无义之人。”
“你要我向你赔礼道歉?”顾恂再沉默不下去了,言辞激烈地道,“你一个晚辈,一个外人,现在的事起因还在你,你竟然要我给你道歉?”
江楚些摊了摊手:“不道歉也行啊,我也不是特别在乎,对吧妈妈?”
顾怜点了点头:“确实,你一个小辈要我哥哥向你道歉实在是过了点。唉,我这个做妹妹的想给哥哥分红利也着实不敬,他怎么可能需要这点钱收买呢,对吧?”
“妈妈所言极是。”
顾怜笑眯眯,江楚些也笑眯眯,江为早坐在顾灵均腿上,一会儿看看外婆,一会儿看看妈咪,一双吊梢眼睁得极大,似乎正在思考什么。
顾恂一听简直怒不可遏,冲着顾怜道:“咱们各退一步也就罢了,我让报社撤回报道,你难道真想我给她道歉?”
“做错了事,道歉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哥哥如果不想体面,我可以帮你体面。”
顾恂和顾灵坤的面色都是阴晴不定,挣扎万分。但手里的文件像是有着千斤的重量,两人死死捏在手中不舍得放开。
如果顾怜遵守承诺,顾恂每年额外获得的红利将超过从父母那里继承的股份所分到的红利,这实在是……太让人心动了。
顾恂深吸了一口气,似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用眼神示意顾灵坤道歉。顾灵坤死死抿着唇,捏紧拳头,一脸屈辱,嘴唇蠕动,无声地说了什么。
“堂哥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顾灵坤猛然睁开双眼,死死地盯着江楚些,一字一句地道:“我说对·不·起,这次是我们的失误,给你造成了困扰,回去之后我们就会立即彻查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给你一个交代。”
“这可不止是影响了我,也影响了顾家啊,你该给大家一个交代吧?”江楚些得寸进尺般冷嘲热讽,又看向顾恂,“大伯呢?”
顾恂自然比儿子更要面子,不过既然顾灵坤已经开口,他借着□□也就没那么困难了。
“对这次的事,大伯深表歉意。”
他只能安慰自己,不管怎么说,都让顾怜大出血了一次,也算有所收获。就是那些跟风而来的人,什么都没做就得了好处看了戏,着实可恶!
江楚些满意地点了点头,看向顾怜:“妈妈,您听到了吗?大伯和堂哥向我认错了,这说明这次事件,只要我好好解决了后续的舆论问题就没有其他责任了,是吧?”
“嗯,错不在你。”
“那么,”江楚些勾起唇角,“我想知道顾家对做错事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惩罚呢?”
她长着一张极其反派邪魅的狐狸脸,平日里一身正气还能稍微掩盖一些,此时却因为这“一肚子的坏水”显露无疑。
江为早看着妈咪脸上的笑容,脑中灵光一闪,仿佛顿悟了一般。
“说的也是,顾家从没有做错事却不受罚的先例,这样吧,我看不如就把哥哥的干股分给其他人吧。”
“顾怜!你——”
在场除了江楚些一家以外所有人都被顾怜的话震惊了,顾恂这才意识到两人根本就没想过要给他分干股,刚才不过是联合起来戏耍他们父子,顿时暴跳如雷,捏起拳头便要向顾怜扑去。
江楚些早有防备,又身手敏捷,长腿一伸将顾恂绊倒在地。其他人见要发生暴力冲突,连忙上来阻止,江楚些则先防备起了顾灵坤。
在这里和顾怜动手显然是不明智的选择,顾恂也是隐忍多年,气到极处才在此刻爆发出来,反倒是顾灵坤此时异常冷静地站着。
众人很快就制服了顾恂,顾怜面色沉静地道:“顾恂,我知道你一直对我有所不满,但都是自家兄妹,隔阂再多也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你却为了个人的利益,对自家人下手,这件事早就超出了底线。我知道你承认错误并非真心,只是为了钱而已。爸妈留给你的财产我无权过问,但至少我的钱,我有权利如何支配。我可以给顾惜,可以给顾悯,可以给顾家的任何人,但绝对不会给你们一家。”
她说着举起手中的文件甩到顾恂面前:“这份文件我去年就开始起草,你和顾灵坤的名字都在里面,并不是我想差别对待,是你俩的所作所为让我不得不差别对待。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不会用自己的宽容去纵容你们的所求无度,更不会让你俩破坏顾家的和谐。”
顾恂到底是长辈,此时敢压着他的人都是同辈的顾惜、顾悯。顾惜重重地叹了口气,对着顾恂道:“哥,你知道咱们都比不上二姐,你又是何苦呢?”
“你们这些没出息的东西,都给我闭嘴!我凭什么比不上她?她不过就是占着alpha的性别才得到最多的东西,她自己都承认了!”
江楚些看着歇斯底里的顾恂,冷笑道:“大伯,既然你认为自己是因为性别而遭受了不公正的待遇,那么现在又为什么拼死去维护性别不平等呢?妈妈想要做出改变,灵均和我也是一样的想法,而你却因为自己的儿子是alpha就拼了命地维护它。你根本就没有资格控诉这一点,在座的所有人都比你做得更好。”
“呵呵呵,你们不要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说一千道一万,都不过是利益而已!顾怜这样做,也不过是因为女儿分化成了omega!”
“你说的或许没错,人无法选择性别,但至少可以选择良心。妈妈现在做的事,难道不比你在那怨天尤人、勾心斗角、愤世嫉俗来得更实在吗?难道不比你利用我的事去攻讦妈妈,拉着一众亲戚下场,弄得鸡飞狗跳更有人情味吗?停止抱怨吧,你们根本没有失去什么,只是没有得到原本就不属于你们的东西。”
江楚些的这番长篇大论当然不是说给顾恂父子听的,因为对这两人已经说什么都没用了。她说这些是给其他人听的,毕竟她和顾怜刚才演的双簧确实有点不厚道。
其他人也纷纷劝说顾恂和顾灵坤,顾灵坤眉头直跳,却不再有任何行动,只是冷着脸道:“好了,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
他说着推开顾惜拉住了顾恂的手臂:“爸爸,我们在这恐怕也是碍人眼,现在就走吧。”
“可是——”
“就算再怎么样,姑姑也不可能改变主意的,不是吗?”顾灵坤眼神怨毒地望着江楚些,“但是这事还没完,我们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