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横滨后, 我按照“波子汽水”侦探给我的地址,将给他买的零食送到武装侦探社。
虽说武装侦探社也是横滨的主宰者之一,但他们的地盘莫名简朴, 不仅没有港黑的五栋大楼,甚至只租下了一层,楼下还有咖啡馆一类的亲民商铺。
“他们的工资一定不高。”我肯定地点头,敲开了侦探社的大门。
“您好,请问是来委托任务的吗?”戴着眼镜的温柔姐姐招待我进屋, 我摇摇头, 举起手里的购物袋。
“我来找侦探boy, 会读心术的那个。”我一本正经地说,“因为他夺走了我的心。”
“???”眼镜姐姐满头问号。
乱步先生竟然有背下情债的那一天!大新闻!
“不要败坏本侦探的名声啊你这家伙!”江户川乱步气势汹汹地走来, 一把抢走我举起的购物袋, 埋头翻了翻, 直到看到我许诺的零食和点心才哼了一声, 不和我计较。
“失礼了,告辞。”东西已经送到,我潇洒行礼,准备转身离开。
“喂!”江户川乱步叫住我,不知何时睁开了那双让我心悸的冷绿色眼睛,“你这家伙真是傲慢的不行, 谦逊一些说不定会活得更久。”
我歪了歪头, 回给他一个疑惑的眼神。
风太大,我没听清,不如你再说一遍?
“笨蛋!真是笨蛋!”江户川乱步气呼呼地说, “不许用那种眼神看我!太宰治能想到的事情, 名侦探也可以。要是在港黑呆不下去, 就来侦探社给名侦探跑腿。”
这是在挖太宰先生的墙脚?我没有一口否定,多一份offer多一份保障嘛,世事难料,谁说的准呢。
“我会考虑的,再见,侦探boy。”我挥手离开,眼神在那张异能许可证上一触即离。
原来武装侦探社这么早就拿到了许可证啊。
“我懂了,是因为老对头有了但自己居然没有,森先生恼羞成怒,才开始不择手段。”我点点头,明白了老男人的闷骚和不服输。
回到港黑,我直奔太宰先生的办公室,快乐推门,“我回来啦太宰先生,给你带了特产。”
“又是青花鱼吗?我要生气了哦。”太宰先生事先警告。
“才没有,都说了是特产。是博多的明太子,味道很棒哒,本地朋友推荐的店。”我拎着大包小包放到太宰先生的办公桌上,给他展示我的购物成果。
“看起来不错呢,配螃蟹吃吃看。”太宰治打起了一点精神。
“锵锵锵,新的小裙子,好看吗?”我比划两下,喜滋滋地问,公款购物的快乐啊。
“千夜玩的真开心啊,不像我,很辛苦地在工作。”我的上司幽怨地趴在桌子上,“森先生只会使唤人,小矮子又出差了,连千夜也趁周末出去旅游。”
“只有我在工作,永无止境的工作。”太宰治黑气满满。
我递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我明天还得去上学呢,我也很忙啊。
看在太宰先生看起来真的很可怜的份上,我勉强牺牲一下游戏时间,给他写写文书吧。
被自己的善良感动。
但太宰治觉得不行,再工作下去他就要废了,他要罢工,他要反抗森先生的暴-政。
“还没有恭喜千夜的任务圆满完成。正好今天还有一点时间,提前去买升职礼物吧。”太宰治推开满桌的文书,轻快地说,“作为庆祝千夜的升职。”
居然有升职礼物吗?双份的快乐!我期待地跟上太宰先生,愉快地早退了。
自从跟错了上司,我再也没有按时打卡下班过,迟到早退竟变成了家常便饭,我有罪,但我好快乐。
“千夜有什么想要的?”站在透明的电梯箱内,太宰先生问我,“饰品一类的喜欢吗?”
喜欢是喜欢啦,但我还有更想要的东西。
“想去那里。”我伸出手,指了指透明玻璃外的横滨游乐园中那座高得出奇的摩天轮,“太宰先生上次说有空会带我去。”
在他第一次带我去首领办公室的时候,他对我承诺过,我还记得。
“摩天轮啊……”太宰治看了看时间,“应该还有售票,走吧。”
我第一次进游乐园,看什么都很新奇,路过的冰淇淋小摊真可爱啊,想吃。
“千夜有时候真像小孩子一样。”太宰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买了两个冰淇淋,递到我面前,让我先挑。
香草味很好,但我选择青苹果哒。
翠绿色的果酱和果粒浇在乳白色的冰淇淋上,一口咬下去,饱满的果粒在口腔中炸开,酸酸甜甜的。
我四下张望,发现游乐园中除去带小孩的家长,大多是情侣。看了看太宰先生的背影,我确信,我们之间的定位应该是父女。
等太宰先生买票的时间,我啊呜啊呜地吃完冰淇淋,嘟噜噜地哼着殉情之歌的调子。
“……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这么喜欢这首歌吗?”太宰先生揉了揉我的头发,“有品位呢千夜,完全是我的知己。”
不,只是因为旋律太洗脑了,完全忘不掉,每天睡觉前都要在我脑内循环半小时。
我和太宰先生一前一后地走进摩天轮,我新奇地趴在窗户上,看自己一点点上升。
“到最高点的时候,这里可以俯瞰整个横滨。”黑发的青年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给我指出横滨的标志性建筑物,其中最明显的就是港黑的五座大楼。
“真漂亮啊。”我赞叹地说,看着人群一点点变小,离云层越来越近,仿佛游离于世界之外。
“千夜加入港口黑手党也有些日子了,知道黑手党的传统吗?”太宰先生突然开口。
我见识浅薄地摇摇头。
太宰治:“因为黑手党最初是因义气和情感聚拢的组织,新成员由老成员推荐进入,作为纪念和标志,引荐人会给予新人一件信物。”
“收下这件信物,意味着被拢入对方的保护圈,也意味着站队和服从……不过这都是最初的意思了,现在变成了类似传统的行为。”
他说:“比如中也那只蛞蝓的帽子,来自千夜不认识的兰堂先生,而我的大衣来自森先生。”
我不明觉厉地点点头,“引导我进入港口黑手党的是广津先生,但我的第一位上司是安吾先生,是由他们中的一位给予我信物吗?”
听到这话,太宰治看着我,眼神一下变得难以言喻。
“千夜酱~”他的声音突然无比幽怨,仿佛千年的女鬼,听得我寒毛耸立,“是我对千夜酱不够好吗?广津先生和安吾都被提到了,你现任的上司我是被蛞蝓妖怪吃掉了吗?”
“不不不!我最喜欢最敬佩太宰先生了!”我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握住太宰先生的手,言辞恳切,“太宰先生是我最重要的人,这句话绝不作假。”
太宰治凝视着我的眼睛,慢慢开口,“我相信了哦,千夜知道欺骗我的后果吗?”
“以我存折里全部的存款发誓。”我以壮士扼腕的悲壮心态举起手发出誓言,所说出的话绝无半分虚假。
涉及到存款的誓言对我而言是最大的毒誓,我拿什么开玩笑都不会拿我的命开玩笑。
咦,他这样问,是打算在我升职副手的时候给予我信物吗?
稍微有点好奇,太宰治会送我什么。
“偶尔也会觉得千夜很不解风情。”我的上司抱怨着,“这可是我废了好大的功夫才做好的礼物,你一定要喜欢才行。”
“嗯嗯。”我小鸡点头,“太宰先生送什么我都喜欢。”
骗你的,直男审美还是算了。
他可能看出了我正经外表下的腹诽,没好气地敲了敲我的额头,趁我呼痛的时候,从大衣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首饰盒。
我看着他慢慢打开潘多拉的魔盒,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一颗略显陈旧的子弹,子弹上仿佛还染着鲜血。
我不明所以地歪歪头,小心地拿起它,指尖划过子弹上坑坑洼洼的表面。
“是用过的子弹吗?”我实在是好奇,“太宰先生为什么会送这个给我?”
“千夜没有认出来吗?”太宰治伸手,替我将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语调很温柔,“这是那颗杀死了千夜的子弹啊。”
瞬间,我如坠冰窟。
“你……”我结结巴巴,忍不住想,能免疫我的异能又将我杀死的难道是太宰治吗?但不可能,任何逻辑都不可能得出这个结果。
可若不是他,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这颗子弹他又是从哪里拿到的?我当初都没有找到。
“是千夜自己和我说的啊。”太宰治从我手中拿走项链,将手绕在我的脖颈上,为我戴上。
被他的手圈在怀抱里,淡淡的药香充斥着我全部的感官,明明是那样温柔的动作,我却觉得仿佛被死神扼住了咽喉。
我自己说的?啊,没错,我有说过“死而复生”这样的话,但他相信了?他竟然相信了?还找到了证据。
“这颗子弹和杀死千夜父母的子弹混在一起,保存在港黑的纪念祠里。那两具尸体上弹孔的数量与子弹不一致,我就让人去做了dna化验,真的被我发现了呢。”
“千夜是跨越生死,才来到了我面前啊。”太宰治的声音逐渐变轻,恍惚间竟有一种奇妙的宿命感。
要否定吗?能否定吗?太宰治选择和我摊牌,必然对一切了如指掌。
“我不会说的,无论你问什么,我都不会说。”我沉默许久,脑海中系统竭力安抚着我,但我出奇的冷静,“只是个例而已,不会有下一个了。”
“千夜误会了哦,我对死而复生的事情并不感兴趣。”太宰治否认了我对判断,“死亡是仅有一次的独特经历,失去唯一性就不再具有价值,我很讨厌。”
“只是礼物而已,喜欢吗?”他弯起眼眸,轻声问。
“……喜欢。”我握住那颗曾经洞穿我身体的子弹,分明是冰冷的触感,却仿佛溅满我温热的血液。
“我很喜欢,谢谢。”我松松勾住太宰治的小指,“作为答谢,我来发誓吧。”
“嗯?”太宰治发出一个疑惑的鼻音,像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无论我的目的如何,行事为何,我不会做伤害名为太宰治之人的事情。你永远拥有我最多的忠诚,无论立场。”
我一字一顿地说道,这是注定成为卧底与背叛者的我能给出的最有诚意的筹码,不是对港口黑手党,是对你。
只是对你。
摩天轮转过了大半,太宰治毕竟没见过死而复生这种稀奇事,抱着微妙地研究精神,他兴致勃勃地与我讨论起来。
不要把我当成小白鼠啊喂,我一边吐槽一边老老实实地告诉他,除了怎么吃都不长肉之外,身体状况和之前没有差别,也没有突然多出奇奇怪怪的能力,总体来说还是正常人。
我没完全说实话,也没必要,我要做的事情从来不会牵扯到太宰治,情报的多寡是我们之间的博弈,我是不会因为一时感动就缴械投降的,死心吧。
“千夜找到杀你的凶手了吗?”从摩天轮上下来,太宰治一边走一边和我闲聊。
“完全没有线索。”我有些郁闷地说,“只有一点,他也可以免疫我的异能,原理未知。”
“?”太宰治打出问号,“和【人间失格】一样?”
那可真是稀奇。
“我也不知道啊,”我摊摊手,“面对死亡威胁,我肯定有用我的异能力,但他还是开了那一枪,完全不合理。只有免疫可以解释,但我觉得不是【人间失格】。”
太宰治问:“理由呢?”
“因为【人间失格】是独一无二的存在,就像太宰先生是世界上七十亿分之一的奇迹那样,无可代替。”
我转过身,倒退着走路,看着难得惊讶的太宰治,笑着说。
“千夜……”太宰治脸色微妙而复杂,“我想我可以理解,你的galgame为什么永远全图鉴通关了。”
“欸?”我满脸懵圈,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吗?喵喵喵?我们两个聊着聊着又串屏了?
我实在不能理解太宰治跳跃的思维,只能悄悄和我的统吐槽,“太宰治,真是一个深不可测的男人。我还在第二层,他已经去了第五层。思维大师,我输了。”
【不,论奇葩,你们不分上下。】我的统第一次对我如此毒舌,我被伤害到了,心好痛。
黑暗的房间中,坂口安吾拿着手中的资料,mimic的首领安德烈·纪德的照片戏谑地看着他。
坂口安吾停顿了一秒,拿出手机,拨通烂熟于心的电话。
“种田长官,这里是坂口安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