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能听到的只有风的呼啸与树的晃动。
黑暗的洞穴里,人头大的光源更添恐怖。
紧绷的心无处安放,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人呼吸一滞,心脏骤停。
怀抱妹妹的马克,不发声响地来到昏迷的老西蒙身前。
目光瞧向黑漆漆的洞穴,饵鼠即便已经逃走,马克的身子仍无法放松,紧绷地像块腐朽的木头。
没了焰莽狮的庇佑,孤立无援的马克拖家带口,身处危机四伏的洞穴中,真如灯火上的蚂蚱离死只差分毫。
眼前的经历,不管前世今生,马克从未有过。
恐惧与弱小反而生出强大的内心。
那种迫切想要强大,轰开黑暗拥抱光明的**深深烙印在心底。
别人的穿越是享福,而他马克的穿越无力吐槽。
作为“魔二代”,马克是舅舅不疼姥姥不爱。
但这些苦难与经历,不仅没让他自暴自弃,反而生出左右一切的强烈**。
“唉…”
马克叹了口气,不敢想太多,先保护好自己与家人,能平安度过洞穴中的一夜,就是万幸。
不过身旁饵鼠挖出的洞穴,马克瞧在眼里,身心无限恐惧。
此外,马克推测,幼年焰莽狮突然出现在他怀中,原因就是眼前的洞穴。
老鼠果然精明。
而且不是一只老鼠,是成群结队。
独居的焰莽狮,怎敌得过群起攻来的饵鼠呢?
双拳难敌四手,结果幼兽被狡猾的饵鼠釜底抽薪,从挖出的洞穴中偷走。
耗尽魔能,濒临死亡的焰莽狮,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发出低沉带有攻击性的吼声,保护马克免受饵鼠伤害。
但狡诈的饵鼠不傻,很快就会知道焰莽狮已死,那时更猛烈的攻击就会到来。
想到这里,心中惴惴。
焰莽狮选择自己居住的洞穴,也是没办法的事,相对它处这里最安全,但没想到的是,饵鼠竟然霸占了它过去生活的家。
马克也明白了,面对两名魔法师,焰莽狮奋不顾身冲上去的原因。
如果逃,在两名魔能充盈,且有一名二级冰系魔法师存在的情况下,绝对是死路一条。
焰莽狮明知不敌,装死蒙骗魔法师,造成一死一重伤。
虽然难免一死,但保护了马克一家,还有它的孩子,真让人叹服与敬佩。
机敏又忠诚的魔兽。
呜…呜呜…
安娜怀中幼兽低吼,知道母兽身亡,心中又是悲愤又是哀伤,几次冲出安娜怀抱都被阻拦了下来,但瞧着饵鼠挖出的洞,被掠走的记忆浮现,小家伙愤怒至极终于挣脱了束缚。
马克眼疾手快,一把将落地的幼兽抱入怀中。
跟着,心念一动,送进了龙元卷轴。
幼兽的吼声必然招来饵鼠,为了保护家人与自己,他必须这么做,且将手掌放在了安娜口前,阻止她出声惊呼。
心智在不断的磨砺中成熟,只有九岁的安娜选择了冷静,但一滴眼泪落了下来。
马克没有解释,安娜认为幼兽跃进了饵鼠挖的洞穴中。
昏迷的老西蒙没有苏醒的迹象,让两个孩子的心里少了坚实的后盾,多了担忧。
马克借着刚形成的魔灵珠散发出的光,拉开龙元卷轴。
肉眼瞧去,身在万兽山脉南麓偏西的山林边缘,四周,饵鼠所化小黑点密密麻麻,却向着一个点聚集,但很快地消失了。
揉了揉难以置信的眼,认为自己看花了。
但就揉眼的工夫,龙元卷轴上的小黑点又少了很多,同时马克注意到,有十多个较大的黑点,在向他所在洞穴迫近。
直觉告诉他,不是魔兽在杀戮饵鼠,就是魔法师在与饵鼠战斗。
马克抱紧安娜,靠在昏迷的老西蒙身旁,心中暗暗祈祷,大黑不是魔兽是魔法师。
时间缓慢流逝。
神废疲乏的马克不敢闭眼。
怀中的安娜不断点动着脑袋,却咬紧牙关,不让打架的眼皮蒙住双眼。
迄今为止最难熬的一夜,马克度秒如年。
……
外界灰蒙蒙的光透进洞来,昏迷的老西蒙悠悠转醒。
与此同时,那被饵鼠挖出的洞,沙沙声传了出来,心中大骇,马克来不及询问老西蒙身体状况,忙做了个嘘声的手势,并掩住妹妹惊慌的口。
有惊无险,饵鼠没有从洞中冲出来。
但马克不敢大意。
直到洞外大亮,马克的胆子跟着大了起来,谨慎地向外张望。
焰莽狮的尸体横躺洞外,留有三人并排的出口,马克有心想出去瞧瞧。
突然。
杂乱且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粗重的喘息,传入洞中。
谁?
不知是魔兽还是魔法师。
心中惶恐,马克蜷缩的身子紧绷地像块石头,就听洞外咒语响起,各种颜色的魔法球带着破风声,砸在已死的焰莽狮身体上。
瞧在眼里的马克,心中极不是滋味,但能肯定,洞外不是魔兽,而是魔法师。
视线虽被焰莽狮庞大的身躯遮挡,看不到魔法师的模样与数量,但马克知道,这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会长,死的。”吁了口气,话音不震动声带,单是靠气流发出。
脚步声再起,缓慢地靠了过来。
片刻,洞外六道人影出现。
“怎么只有六人?”马克没去看龙元卷轴,而是将其收了起来,还有饵鼠的魔灵珠,但眼前人数同昨夜地图画中的大黑点不一致,少了有十人之多。
心念电转,马克斜身而出,将地上成了肉饼,已然干硬的饵鼠尸体拎了起来,不假思索地扔进了龙元卷轴。
一气呵成,传家宝并未拒绝。
马克松了口气,至少幼兽有了口粮。
但能否同魔法师一起离开,还需要他这张嘴与飞速转动,想着正当理由的脑子。
“谁?”
女人的声音传进洞来,跟着咒语声不绝于耳。
马克拾取饵鼠的动作太过明显。
“村民。”马克连忙道,没有一句废话。
跟着,高举双手缓步走出洞来,身子却停在焰莽狮之后。
口念咒语的魔法师,不同颜色的魔法球在极淡的图案前凝聚,却见走出洞来的,是个十多岁的孩子,身后是年迈的老者与年幼的女孩。
日光下。
六名魔法师灰头土脸,狼狈不堪,在瞧见马克后,僵硬的身体,紧绷的神经渐渐地松弛下来。
“会长…”
说话的是先前那单靠气流发声的魔法师,也是六名魔法师中最悲惨的一个。
魔法袍子成了碎布条。
露出的皮肤伤口密布,肮脏的身体像是刚从泥地里爬出来,鞋子破开大洞,脚趾露在外面。
马克的目光让自视甚高的魔法师羞愧不堪,怒目回击。
“村民怎会跑到这里?”被称作会长的女魔法师谨慎不已,虽满面泥污,疲惫的双眼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过觉,但仍强打精神,质问马克。
老实讲,马克只有善意的谎言,没有合理的解释。
“魔法师阁下,快离开这里吧。”
带着哭腔,马克的小嘴巴巴巴地动了起来,“魔兽抓了我们一家三口,本来是要喂养它的孩子,结果被挖穿洞穴的老鼠突然袭击,偷走了幼兽。”
边说边掉眼泪,惊恐慌张的神情,憨厚的马克演的不可谓不真实。
“眼前的魔兽与老鼠大战而死,另一头,就是抓我们回来的,去追它的孩子了,说不定很快就会回来,魔法师阁下,您们还是干快离开这里吧。”
马克一把鼻涕一把泪,但身旁的安娜与老西蒙比他哭的还要惨……
讲真的,马克都吓了一跳,安娜是真的哭了,整夜的惊恐一股脑地宣泄出来,老西蒙真的是人老成精。
不仅哭的有模有样,大把的鼻涕和眼泪,且看穿了魔法师的弱点——慌不择路。
马克想要魔法师带自己离开的话,被老西蒙抢了去。
“孙儿说的是,魔法师阁下,您们还是快跑吧,那头狮子超凶猛,万一救回孩子引来大量老鼠,事态可就严重了。”
肮脏的袖子擦着老泪,老西蒙偷瞄魔法师,见六人迈动脚步,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知道一条最快去到瓮溪村的路。”
话语掠入耳畔,六名魔法师齐齐顿住脚步,转身凝视大哭不止的老西蒙。
姜还是老的辣。
关键是抓住了此时魔法师们的心里。
猎杀饵鼠的魔法师迷路了。
马克知道自己的话拙劣至极,到处都是破绽,但老西蒙锦上添花,着实令人叹服,擦着泪水的同时还向马克瞟了眼,做了个只有两人看得到的微表情。
那是吃定魔法师的自信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