飙车这项危险的活动, 算是燕楼活着时为数不多的个人爱好。



    养母的规矩非常多，对他的要求也非常严格，有时候沉重的桎梏会让人喘不过气来, 而这样叛逆疯狂的举动能带给他短暂的放松。



    也许他本质上就是个疯子, 暴力因子刻在基因里，就像他的亲生父亲一样。



    阴气的干扰让037的投影变得卡顿模糊, “燕先…这样…很危险。”



    燕楼勾唇一笑, 语气淡然的说：“不用担心, 我死不了。”



    037：“……”



    他倒不担心燕楼会不会把自己作死，他是怕燕楼会把他的实验基地撞坏。



    侵入的数据和阴气相互角力, 037的声音时而清晰, 时而模糊。



    “燕先生，我…应该谈谈。”



    燕楼挑眉, 这会倒是想好好谈谈了？早干嘛去了？



    “我说了, 等我玩够了再说。”



    037沉默一会, 调出地图说：“机械之城西南部有回型大道，更适合危险的活动。”



    燕楼：“我觉得这里就挺好的。”



    037：“请离我的实验基地远一点。”



    “好吧。”人家都这么直接了，燕楼总不能继续耍他玩，“这玩意怎么停下来？”



    037说：“我可以接手飞车的控制系统, 让它安全的减速降落。”



    燕楼直接拒绝：“不，我要自己来。”



    037沉默片刻, 说：“最右侧的红色按钮是停止键，但在此之前你需要……”



    他话还没说完, 燕楼已经重重的朝红色按钮拍下，“吱——”的一声长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蛋壳飞车没有减速就被强制关停, 地盘擦着路面刹车, 从惨烈的声响来看, 飞车的地盘损伤应该不小。



    037沉默片刻，说：“燕先生，你应该听我说完。”



    燕楼回道：“我觉得你应该把重点放在前面。”



    037确定自己是按照飞车驾驶说明书来解说的，而且停止按钮也确实是重点，所以他没错。



    燕楼和面无表情的037对视半分钟，一边的尼克勒斯说：“我觉得这件事可以略过了，说正事吧。”



    “acc-0000037，认识一下，我是玩偶店新上任的店长燕楼。”燕楼恢复了一贯的温文尔雅，“机械之城属于玩偶店管辖之下，但这个副本目前处于异常状态，被强制关停，你能给我解释一下原因吗？”



    投影上的画面移动了些，037侧开身，让出背后的金属台，防盗电磁锁中悬浮着一颗美丽夺目的红宝石，从宝石的外形来看是从项链上取下来的吊坠。



    “我想，燕先生应当知道它。”037说，“半年前，一个玩家潜入研究基地，将它送到我面前。”



    燕楼微微眯眼，这东西真是无处不在，“看起来，你没有受到它的影响。”



    037说：“它的力量类似于催眠，催眠适用于生物，对于数据却是无效的。”



    燕楼等着他继续说，要是完全无效，副本也不会异常关停，所以宝石中的怨气还是带来了改变。



    “它无法催眠我，于是改用言语来说服我。我并不信任它，但它提到了让莉蒂娅苏醒，无论它所说的是真是假，事关莉蒂娅，我都愿意去尝试。”037说，“在此之前我一直局限于科学观念，宝石的出现给了我新的想法，非科学的手段或许能带来改变。”



    既然037将红宝石的存在暴露给他，还愿意和他商谈，那就表明了态度，“你想求助我？”



    “是。”037冷静的分析，“如果红宝石的主人有这样的能力，它就不必借助玩家和红宝石来接触我，这种方式可信度很低。相比之下，我更愿意求助官方组织，逃生游戏跨度很大，能联络的非科学世界更多。”



    燕楼对他的话信了一半，如果他真的对官方组织如此信任，在他们进入副本时就不会采取攻击。要是在那场围攻中他们失败被俘，037选择的合作对象恐怕就要变成红宝石。



    当然，要不是燕楼开着蛋壳飞车对着研究基地一顿乱冲，037也不会这么早出现，或许他还会再派人试探他们几次。



    燕楼沉默片刻，说：“我需要看看莉蒂娅小姐的情况。”



    “可以。”037打开研究基地的大门，“燕先生，请进。”



    “我还有一个问题。”燕楼敲了敲蛋壳飞车的金属内壁，“这东西怎么打开。”



    有了前车之鉴，037在告诉他怎么操作和直接接管系统之间，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后者。



    飞车两侧“咔”的裂开，几人下了飞车就看到一个圆筒状的清洁机器人飘移过来，电子音一本正经的说：“请跟我来。”



    等它一转身，燕楼看到了一根细细的尾巴拖在后面，便忍不住问道：“你这尾巴干什么用的？”



    清洁机器人停下来，转身认认真真的回答他：“清理污水、抽吸细小灰尘、检测空气质量和湿度、检测水质、病毒、细菌等。”



    “哦。”燕楼点头，“功能还挺多，蛮厉害的。”



    清洁机器人：“谢谢夸奖！”



    说完它才再次漂移请进。



    燕楼觉得清洁机器人这种一板一眼的行为很可爱，隔一会就问它一个问题，清洁机器人必定停下来回答完才继续前进，于是不算长的一段路被无限拉长。



    037在监控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一走一停，心底对这个合作伙伴升起了一丝怀疑。



    但是根据数据运算结果，燕楼目前最合适的人选，037选择了相信自己的运算。



    金属大门自动开启，燕楼终于和037面对面。



    “燕先生，请跟我来。”037没有人类那套繁文缛节，见面就直入正题。



    到了正事上，燕楼也毫不含糊，一脸严肃的样子仿佛刚才逗清洁机器人的是他的双胞胎。



    莉蒂娅的身体已经在冰棺中沉睡多年，她的脑电波也被装在特殊容器里温养。



    虽然037对莉蒂娅的一切都努力做到最好，但这么多年莉蒂娅一直没有清醒，再耗下去她的脑电波会逐渐消散，那时候037就会彻底失去她。



    承载脑电波的容器模样像个透明球体，四周连接着管道和仪器，淡金色的气体缓慢注入其中，将无形无质的脑电波染上淡淡的金色。



    脑电波的存在和灵魂相似，但或许是不同世界有不同的规则，所以表现出了不一样的状态。



    燕楼将手放在容器上，仔细感应一会后收回手。



    037的机械眼微微闪烁，牢牢盯着他。



    “灵魂受损，魂魄残缺。”燕楼蹙眉道，“你们这里的东西能暂时维持住她的灵魂不消散，但是没办法修复缺损。”



    037问：“燕先生有办法修复？”



    “算你运气好。”燕楼说，“玩偶店所在的暗黑世界跟阴阳界建立了通道，不久就会开启。阴阳界分两面，阴间就是灵魂的居所，那里应该能找到唤醒莉蒂娅小姐的办法。”



    037的机械眼微亮，“你确定吗？”



    “不确定，因为我自己也没有去过。”燕楼直截了当的说，“但你到时候可以跟我们一起去一趟，有没有办法去了就知道。”



    尼克勒斯说：“阴阳界阴间有个前世镜，能回溯前世今生，也能聚拢溃散的灵魂，还有一种名叫黄泉花的阴间植物，能修复受损的灵魂。”



    037刻板的机械脸上终于露出喜色。



    燕楼扭头看向尼克勒斯，微微眯眼，“你又知道了？”



    尼克勒斯：“……你不在的时候我翻了翻书。”



    但不是昨天，而是在燕楼出现以前。



    燕楼被他说服了，想到昨天失败的水镜术教学，他收回目光，不想再来一次奇奇怪怪的玄学课堂。



    “既然已经确定了可行性，那么我们可以谈谈其他的条件了。”燕楼朝037微笑道。



    037说：“等莉蒂娅苏醒，我会立刻恢复副本运行。”



    “这是应当的。”燕楼说，“作为帮助你拯救莉蒂娅小姐的报酬，以及副本停运所带来的损失赔偿，事后你需要为我们做一些事。”



    037的数据运转片刻，觉得合理，于是点头：“你说。”



    燕楼眼底划过一丝狡黠的亮光，“通道开启和后续与阴阳界交涉，你都需要暗黑世界的帮助，而暗黑世界需要你们的科技。所以在事情结束后，我需要你帮助暗黑世界进行建设，当然，暗黑世界也会为你和莉蒂娅小姐提供庇护。”



    联盟虽然将机械之城抛弃了，但037和这片领地始终存在于联盟，莉蒂娅苏醒后037需要给她提供安全自由的环境，绝不能让之前的悲剧再次上演，权衡利弊后他答应了燕楼的请求。



    实际上，以037所掌握的技术来交易有点亏，但大部分技术来自联盟，037对联盟没有忠诚度，卖起来毫不手软。



    尼克勒斯微微挑眉，看向燕楼的目光带着笑意。



    燕楼接着说：“第二个是私人交易，我收养了一个有基因病的孩子，希望能得到你们的治疗。作为报酬，我可以为莉蒂娅小姐提供一具玩偶的身躯，并且为她二次点灵，往后她可以凭此壮大灵魂，而且拥有自保的力量。”



    更换机器人的身躯后，莉蒂娅也可以通过配备能源和武器自保，但机械之躯无法让她的灵魂变强大。



    作为数据程序的037理论上可以永生，但寄存于机械或者仿生人身躯的脑电波，却会在一次次更换中逐渐衰弱。



    计算两者的利弊后，037点头：“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