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在加重, 鬓发被汗水润湿,眼前的场景分出重影,在虚幻和清晰中交织反复。
尖锐的耳鸣声一阵阵炸响。
捏紧了手中刀柄, 锖兔能感受到,浑身的细胞都在传递疲倦的信号, 他的体力已经逐渐逼近了临界点。
……之前, 为了杀尽藤袭山的鬼, 他的体力已经耗费了大半,日轮刀也遭受了严重的磨损。
遇到手鬼,完全是在预料之外,但是那只鬼--毫无疑问,虽然现在是嬉笑的猫捉老鼠的态度, 但锖兔不用细察都能发现那浓稠得几乎滴出水来的恶意。
在最开始他没有一击击杀这只鬼, 拖延久了,锖兔明显感觉酸胀感布满了全身,透支的体力让他的眼前不时地发黑, 这样下去, 他和真菰都迟早要落败。
没工夫想这么多了。
锖兔一咬牙, 用日轮刀支撑起自己, 他对身边同样精疲力尽的真菰说道:“真菰, 麻烦你去拖延住手鬼, 吸引住它的注意力…制造空隙之后,我来斩灭它。”
这只鬼的手完全能组成密不透风的防御网, 锖兔现在的状态, 没办法自己单独作战, 虽然很不甘心, 但他也明白事实。
真菰撑着膝盖站起, 小腿处微微发颤,几乎失了知觉,但她只是坚定地将目光投在友人身上,说:“好。”
只能搏一把了。
真菰的优势在于速度,高敏捷的刺击能持之以恒地干扰手鬼的注意,她身法灵活地避开手鬼的每一次攻击,找到空挡趁机制造伤口,尽可能为同伴争取时间。
锖兔抓住手鬼的一丝空隙,在树干上借力一跃,冷冽的刀芒映出手鬼的头部,刀身反光,照出了鬼邪弯起的非人眼睛,还有那夸张的得意笑容--
等…中计了!
鬼是故意露出空隙的!意识到这点的锖兔已然身在半空,躲闪不及,他眼睁睁看着那啸来的劲风,真菰凄厉的叫喊似乎都离他远去,眼前只剩下不断放大的鬼手……
鲜血四溅。
温热的血液在空中迸射,腥味糅合着血色充斥视野,温热的液体溅上面部皮肤,然后滑落,滴入地壤。
锖兔呆呆地擦了下脸,满手黏腻。
没有感知到疼痛。
手脚完好。
呼吸还在。
那么这血是…谁的?
真菰焦急地向他奔来,锖兔只来得及回她一句“我没事”,然后便和她双双看向手鬼。
那硕大的鬼,头颅滚在了一边,定格的表情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物,瞠目欲裂。
头被斩断,剩下的身躯便如薄纸触火般,逐渐化为飞灰。
而悠悠然站在鬼躯之上的女孩,黑发如墨,绿衣茵茵,她朝他们展颜一笑,收刀的姿势干净利落。
“………”啊。是被她救了啊。
两个人这才后知后觉,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她是什么时候出现、拔刀,又是怎样斩杀鬼的……他们一个也没看清。
眼前一花,一声闷响,之后什么都结束了。
被留在原地,双手抱着树枝的村田都忘记了害怕,他呆滞地望着那个瞬间结束战局的女孩:“好强……”
即使早有预想…但这种强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了啊?!这是什么怪物啊!鬼杀队内都没几个能打得过的吧?!
“伤得很严重啊。”木叶几步跃到两个人的面前,她关切道,“还能走吗?”
身上有细密的伤,但是好在要害都避开了,木叶帮他们检查了一会儿,然后借着包扎的功夫悄咪咪用掌仙术治疗。
“多谢……咳,我是锖兔,她是真菰,我们是同门,这一届来参加鬼杀队选拔的,你也是吧?”
“我是木叶。”小姑娘指了下旁边的树枝,村田探出脑袋,“那个也算是我的临时同伴吧?名字叫村田,之前也遇到了鬼,但是被锖兔给救了呢。”
锖兔表情无奈:“应该是你救了我们才对啊…以你的实力而言,在这里待满七天应该绰绰有余吧?--啊,这里我自己来就好,你不用!!”
正当木叶想把衣服掀起检查伤口时,锖兔脸色爆红手忙脚乱地摁下去了,他眼神忽闪:“这里没有伤,真的没有!我毕竟是男人,一点痛算不了什么的!”
“……哦。”伤患不太配合,但左右也没多大的伤,木叶也放过他了,转而去治疗真菰。
和锖兔相比,真菰就要乖巧宁静许多了,木叶说什么都乖乖配合。
木叶一圈圈地给他们缠上绷带,问道:“你们是一起组队来参加考核的,就只有你们两个吗?”
“不,还有一个,也是我们水呼同门,名字叫富冈义勇,不过没有和我们在一起,之后集合时就能见到他了。”
“嗯。那之后几天就多多指教啦,锖兔,真菰。”
木叶握住少年的手心,明眸善睐,笑意清浅。
………
因为鬼全部屠光,这一届鬼杀队选拔考核,成为有史以来最轻松的野外郊游,通过人数也达到了史上最多。
木叶挑选了自己的玉钢,然后得到了自己的鎹鸦。
比起玉钢,黑乎乎的鎹鸦更引起了她的好奇心--这玩意儿是怎么培养的?大正应该没有通灵兽的概念,但是却能培养出相似的替代品……
“待挑选完玉钢后,成刀会被送至您在的方位,那么请填写地址。”
木叶看着地址填表,默了一会儿。
……她的产业好像都在童磨那里,但她总不能写万世极乐教吧?
#惊,鬼杀队新届癸阶剑士木叶竟与传闻中的上弦二有勾结!#
身边的同期考生已经陆陆续续选好了玉钢离开,锖兔他们也和她打过招呼走了,就剩她一个人在原地沉思……
木叶并没有纠结太久。
那个微笑立伫在她身前的、白发如雪如妖精般美丽的女子,看出了她的为难,柔声问道:“请问是有什么难处吗?”
“那个……”木叶举手,“如果没有固定居所的话,这个该怎么填?”
“无家可归吗……”产屋敷天音轻叹一声,神情哀婉,却并不意外,这个人鬼共生的时代,太多悲剧了。
或许是即将成为母亲的缘故,天音看着年纪尚小的木叶,眼眸里不由得蕴了一分慈爱,她牵起木叶的手,道:“若是无处可去的话,要不要回鬼杀队本部呢?”
其实并没有流落街头……木叶把这句话咽了下去,然后脆生生一笑:“好!”
送上门来的台阶,傻子才不下!
木叶被带回了鬼杀队本部,在天音的说明下被安排到一处别屋里暂居。
在她的刀送来之前,鬼杀队是不会发派任务的。
但是在那之后该做什么……木叶也得好好想想。
按照她自己的想法,木叶是打算在弄到日轮刀之后就去找药理型人才,但是她通过了鬼杀队考核,白票了日轮刀和鎹鸦……哦对,还送了一件队服和羽织来着,卷了东西就跑是不是不太道德?
如果她猜得不错,鬼杀队的任务应当是相当繁重的,毕竟鬼层出不穷,队员应该一年四季都在外头奔波杀鬼吧。
可那就和木叶自己的计划冲突了。
她的最终目的是把大正的鬼全部拐回忍界……四舍五入是和鬼杀队目的一致不错,但是和其他队员相比,她对鬼并不存在多大的杀心,也不一定非得赶尽杀绝,这里就出现了分歧。
木叶不可能全心全意为鬼杀队斩鬼,尤其是鬼杀队的任务发配是根据个人精力来制定的,别想摸鱼,也别想放假,还有精力就接着杀鬼……
那她的实验咋办,万世极乐教的产业咋办,还有药师的寻找也要耗费精力的啊!
不行,她得和当主说一下--
木叶拉开屋门,快步离开,想去找人联络产屋敷的当主,却在路上遇见了意料之外的人。
肉色的发在阳光照射下泛出淡粉的光晕,崭新的队服鼓风而动,别在腰间的日轮刀增添一分凌然气势,却在主人看到他的一刹融成了柔水。
“木叶!”
少年惊喜的呼声与高高挥摆的手臂相应和,木叶也不由露出笑容:“锖兔,你也来了啊--话说好快啊,你的刀。我的还没到呢。”
“你的也应该很快就到了。”锖兔的五官其实生得极好,他不刻意板起脸时,眉目都染上了温柔,就像靠谱的兄长般,他关切道,“刚刚看你很匆忙的样子,有什么能帮助你的吗?”
在锖兔身边的是一言不发的富冈义勇,木叶之前在藤袭山见过一次,因为是锖兔的同门,还有当时他那一身的消沉气息太引人注目了,木叶就留心了一下,这会儿也能迅速认出他并打了个招呼,之后才回答锖兔的问题:
“只是一些私事而已,但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要去面见鬼杀队的当主……说起来,你知道要怎么才能联络上吗?”
锖兔闻言,正欲开口回话,身旁的富冈义勇就冷不丁冒了一句:“主公一般不轻易露面。”
他看了眼木叶:“更况论是刚入队的癸阶剑士。”所以你能先试试让别人帮忙带话,会少一些麻烦。
然鹅义勇并没有说出后半句话,导致气氛一度十分凝固。
木叶眼神觑着富冈义勇,又默默转去看锖兔。
锖兔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右手在义勇身后狂锤他的脑袋:“不好意思,他就是不太会说话,你别在意。”
义勇还想说什么,但锖兔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对木叶说:“这样吧,你有什么事可以先书信询问,然后让隐去送信,之后主公若是答应了见面,你就能直接被带去主屋了。主公还是很好说话的,别担心……总之,我和这家伙先走了!”
行吧。
看着两人一拖一拉离开的背影,木叶平静地想,富冈这点程度不算什么,她连童磨那张嘴都熬过来了,目前为止还没遇到比他更不会读空气的,修炼得当,心态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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