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只要他们两人聚在一起, 哪怕就是最简单的鸡汤面，也能吃出山珍海味的感觉，乔安只觉得再没有比这鸡汤面更好吃的了。
两人都是高中生, 正是能吃的时候，一个点了大碗, 一个点了小碗，连汤都喝干净了。
等到吃完, 乔安露出满足的笑容, 看向对面：“哥, 这顿我请你！”
薄陆离勾唇笑了笑：“好。”
乔安去结账, 还夸了做面的师傅一句，对方也笑眯了眼睛, 一直叮嘱他们下次再来, 到时候给多他们放几块鸡肉。
“好。”乔安也笑眯眯应了。
等到两人离开，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
“哥，现在回家去？”乔安偏头问。
薄陆离愣了愣，随即露出笑容，眼睛半弯：“嗯, 回家去。”
——那是家。
从县城去村里要坐越野车或者班车, 时间都不短, 好在现在还有一趟，两人便顺利买票上车。
“也不知道你还习惯不习惯这山路。”
乔安眼睛一睁：“有什么不习惯的，以前又不是没坐过，就是不知道家里现在还有没有我的床可以住了！”
薄陆离听到这话, 转身好笑地敲了下她的脑袋：“放心吧, 有你住的。”
乔安捂着脑袋笑。
“期末考怎么样？最后一天你还发高烧了……”薄陆离又问她。
他习惯了照顾着她, 也就习惯了不仅关心她的生活, 也关心她的学业。
乔安点头又摇头。
“你这是什么反应？”薄陆离诧异。
乔安无声叹口气，说：“语数英和理化生还是没什么问题，但文综差了些，之前时间很紧，就将文综的时间挤了些出来。”
她虽然也这么说，但薄陆离知道，她所谓的“差”是和她自己之前比，放在全年级来看，绝对也不会算差了。
“没事，你以后既然要选择理科，理科就一定要打好基础，文科你自己既然也有想法，就按照你自己的计划来吧。”
“哥呢？你这次期末考如何？之前的竞赛你可也是考了的，期末考试这边没受影响吧？”乔安偏头，看向薄陆离。
薄陆离轻笑：“没问题。”
听他这么一说，乔安就知道他考得很好了。
学业没什么问题，两人又聊起了生活，乔安担心薄陆离在这边没过好，薄陆离也担心她受委屈，互相询问，也互相关心。
-
到薄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过了，这地方确实很偏，现在整个村里也没有以前人多了，很多人都出去打工。
薄家的房子几个月过去，还是和之前一模一样，虽然依旧老旧，可它还是稳稳立在这儿。
这会儿天气很冷，房间没有空调，就显得格外的冰冷。
可乔安看着，却觉得莫名温暖。
这是她刚刚来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住的第一个地方，也是她在这个世界的起点。
最深刻的那一份记忆里面，将这个家的每个角落都记着，在这家的哪儿发生了什么事情，也全都记得清楚。
“乔安，我去给你铺被子。”薄陆离往乔安之前住的房间走。
乔安也站起来，“那我去烧点开水。”
薄陆离想了想，没有拒绝，他不需要将她当做是客人对待。
这天他们回来的很晚，薄陆离和她收拾好，就都睡了下去。
乔安还听话懂事地给童苍衡和白芷兰发了消息，而后才合上眼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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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放心了吧？安安没有一去薄家就把这边忘了，她只是回去住几天，看一看而已。”童苍衡放下手机，笑着说。
白芷兰看着手机上的消息，半响，她突然说：“苍衡……其实我还有个担忧，薄、薄陆离和安安毕竟都是年轻人，他们年纪也就差两岁，现在就他们自己住在薄家，会不会……”
她咬着唇，满脸写着担忧。
童苍衡瞪了她一眼：“不要瞎说！”
想了想，他还是长叹一口气，说：“你以为我身为父亲没有这个担忧吗？薄陆离是什么人，虽然相处不久，可也差不多了解。他们奶奶是两年前走的，在那之后，就是他们两个人生活，想想那时候薄陆离是怎么照顾安安的？这样想着，还有什么不能放心的。”
薄陆离不是那样的人，童苍衡能够从他的眼神知道他对安安的疼爱，那样亦父亦兄，又亦师亦友，没什么好怀疑的。
白芷兰闻言，也觉得有道理，“也是，是我刚刚魔障了。”
“没事，你也是因为在乎安安，只是刚刚那话以后就不要说了。”童苍衡躺下去，盖好被子。
白芷兰点点头，只是心里依旧想着——安安到底什么时候回来？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她一个女孩子住着会不会觉得不适应？
其实这还真是白芷兰瞎操心了，乔安在薄家当晚就睡得香甜。
天是很冷，而且也没有空调，但薄陆离给她铺好床单被子之后，将家里的电热毯给她插上了，她睡觉的时候温度已经非常暖和。
借着温暖的温度，她香甜入梦。
第二天早上，乔安醒来的时候外面太阳已经升起。
昨晚虽然下了大雪，可今天天气看来是很好的。
外面一股香味传来。
乔安立刻穿好衣服爬起来，走出去。
厨房的灶台冒着烟，显然锅里面还有吃的。
乔安探头一看，薄陆离在门口的水管处杀鸡，她眨了眨眼睛。
事实上，那只鸡已经被杀了，甚至毛都被处理了，但鸡本身还需要再清理。
用一个大盆放在洗衣台上处理着那只鸡，薄陆离身上穿着羽绒服，长身如玉站在那儿，就连手指都是好看的，侧脸精致，满脸认真，仿佛做着多么重要的事情。
然而……
手上是一只鸡。
乔安捂着嘴笑，眼里都是星光。
薄陆离抬头看了过来，微微愣了愣，而后无奈：“起来了就去吃早饭，锅里有鸡蛋和粥。”
“这些是哪儿来的？”乔安没动，反而诧异地问。
正好这时候，远远一个大妈走了过来，嗓门很粗：“陆离，你要的排骨我给你留着了，还给你拿了两斤五花肉，天气冷，可以……”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走了过来。
然而视线和乔安相对，愣住，刚刚的话也就戛然而止，声音一转：“陆离！你竟然还带着个小女孩回来？！这小姑娘长得也太好看了吧！”
她的眼睛眯起来，看了看乔安，在乔安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又看向薄陆离，指责他：“你小子年纪也还小，虽然没有个家长，但也不要学歪了，怎么都把女朋友带回家了！”
而且这姑娘长得好，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别是——偷跑来的。
想到这儿，她已经露出了着急。
“李婶婶，这是乔安。”薄陆离说着，一脸无奈，“一共多少钱？谢谢李婶婶，我把钱给你。”
他说着，要洗手去拿钱。
乔安赶紧翻了钱包出来，一边掏钱，一边乖巧喊人：“李婶婶，我是乔安。”
她还记得这个人，村里的一个阿姨，对他们很是照顾。
童乔安的记忆中有她，乔安刚刚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村民中就有一个是她。
李婶已经惊呆了，一脸震惊：“你竟然是童乔安？！”
“是。”乔安微笑，拿了一百块钱递给她。
“你这才走了小半年，变化也太大了吧，我都没敢认，这完全就是两个人了！以前你又黑又瘦，这才回家小半年竟然就成了个小仙女。也太好看了吧，这果然是有钱人养出来的大小姐，模样变了，气质也变了。”
李婶婶嗓门不小，“唉，要不了这么多，五十块钱就够了。”
她也不懂什么是客气，言语非常直白。
乔安也不生气，始终微笑，又将那一百收回去，换成了一张五十。
“丫头，你现在的爸妈对你好不好？”李婶婶又问。
乔安点头：“他们对我很好。”
“哎呀，那你回来干什么，这边什么都没有，以后还是好好在城里过有钱人日子吧！”李婶婶依旧大着嗓门。
乔安继续保持微笑：“我回来看看哥。”
李婶婶：“你这个丫头真的变得太好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风水问题，你哥长得好看，你虽然不是薄家人，却也长得这么好看。”
她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问：“你们家那么有钱，你这么久没有回去，有没有被排挤，那些豪门家庭，是不是儿女争斗的非常厉害？”
乔安：“……”
她真是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薄陆离在旁边开口：“李婶婶，你家应该还在处理猪肉吧，不回去看着吗？”
“哎！是是是，我得先回去了，丫头你要是有空，来婶婶家里玩呀！”李婶婶大声说，说完就风风火火离开了。
薄陆离无奈：“你不要放在心上，她这个人就是这个性格，这些年也多亏他们照顾。”
“我知道，以前毕竟她很照顾我们。”乔安露出真诚的微笑。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人都是好奇的，只是这位李婶婶对于所谓“豪门”的了解都是来自电视剧，有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认识也不奇怪。
她当然不可能因为这个生气了。
不过李婶婶会认不出来，还以为是两个人，可见她这半年的变化有多大……
薄陆离见此，轻轻摆了摆手：“把肉放在桌上，先去吃饭吧。”
他继续处理那只鸡。
“好。”乔安应了，转身进了屋子。
-
虽然是在乡下，但薄陆离还是尽可能给乔安最好的。
中午炖鸡，又炒了五花肉和青菜。
他炒菜，乔安就给他帮忙，两个人配合默契，很快就将午饭做好。
他们两人都能吃，三道菜吃了大半。
吃完饭两人上长明山，既是消食也是看雪。
“果然，昨晚过去，这山上雪都这么厚了。”乔安带着帽子，爬上山有些热，围巾已经取了下来。
她眼中带着说不出的怀念和复杂：“我记得小时候，我特别想上山玩，可是身体不好不能上来，奶奶也不准我上来。有一次太想上来了，就求你，你把我背上来的。”
薄陆离轻笑：“是呀，不过下山的时候我滑倒了，带着你一起摔了一跤，虽然没出什么事儿，但都被奶奶好一顿骂。”
说完，两人都是微微一顿。
乔安更是视线有些呆滞，眼神露出震惊。
刚刚她为什么像是回忆自己小时候一般，自然而然就怀念起来了？
那种真实的记忆，竟然她觉得那就是自己的小时候！
薄陆离看着她，见她面色有些不对，忙转身，声音尽量平静：“咱们下山吧，还要回去做晚饭呢。”
“好……”乔安搓了搓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两人刚刚上来，就又由薄陆离带头，转身要下山。
“砰——”背后什么东西砸到薄陆离的背上。
他回头，乔安正对着他笑容灿烂，带着手套的手还拿着雪，见他回头，又砸他。
薄陆离笑了出来，弯腰抓了把雪，也扔过去。
“哈哈——哥！你没打着我！”乔安大笑，手上的雪打过去后，转身就跑。
薄陆离笑着去追。
这天下午，他们便在山上打雪仗，玩了一下午。
等到下山，再一起做晚饭，讨论物理竞赛的题和这次竞赛复试的事情。
虽然乔安觉得初试考得不错，但能不能进入复赛，她还是不能百分百保证。
第二天一大早，乔安和薄陆离一起去赶集。
今天是她带着头，买了灯笼、对联、福字等等，将过年需要的东西，都给买上了。
这时候还不是买这些人最多的时候，但薄陆离没阻止她，陪着她一起挑，一起买。
他知道今年乔安不会在这边过年，她只待上两三天就要走了。也因此，她只想要在走之前将需要添置的东西给他添置上。
还交代着除夕那天，一定要记得贴上去。
中午两人就在集市吃的，下午的时候，两人去网吧。
是的，网吧。
今天初试的成绩就出来了，能不能进入复试，今天就可以查得到。
“你还记得考号吗？”薄陆离问。
乔安点点头：“我记得，但是我有些不敢，哥，还是你先来吧……”
薄陆离露出无奈地笑容，也不强迫她，自己先查了初试的成绩。
他只看了一眼，便关掉，笑着回头看她：“该你了。”
“哥！！我都没看清楚你的！！”她咆哮。
“反正过了。”薄陆离这样说。
乔安无奈，还是念出自己的考号，薄陆离赶紧给她查，此刻，其实他和她一样紧张。
成绩弹了出来，满分一百，乔安九十四。
——也进了复试。
乔安激动：“哥！我过了！！”
薄陆离摸着她的脑袋，宠溺点头：“嗯，过了，乔安真棒。”
两人走出去，乔安一路上心情都很好。
等到路上的时候，她才说：“哥，你是不是满分？”
这是个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薄陆离点头。
“哥你真是的！！你考了满分我当然是高兴呀，你干嘛怕刺激我就什么都不说呀，我虽然不是满分，可过了九十也是非常厉害的！”乔安气得跳起来，还用手去捏他耳朵。
薄陆离偏着头，弯下腰，忍着痛让她捏，口中认错：“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那时候，她的成绩还没出来，他确实害怕她失望，毕竟他们一起复习过，他知道她的努力和付出。
乔安哼哼唧唧。
“薄陆离！你虽然优秀，但是我也不差的！以后再藏着掖着，我就收拾你了！”
“乔安，不要没大没小。”
“薄陆离！薄陆离！薄陆离！”
……
马路很宽，前路很长，天际夕阳下落。
两人的身影被拉长，却是亲密无间。
上是天，下是地，中间便是他们。
-
乔安说了两三天回去，那最多便是在这边待三天了。
而且第四天的时候是小年，童家和白家的亲戚要在童家吃饭团年，她必须得回去一起吃晚饭。
这天早上，薄陆离又去买了一只活鸡准备杀了给她吃，可是杀了鸡后，就愣愣蹲在那儿出神，以至于乔安都起来了，他杀的鸡还没有处理。
见她起来，他赶紧站起来：“你先收拾东西，我、我处理鸡肉。”
他蹲的有些久了，一站起来便脚下有些微晃。
乔安拉住他，摇摇头：“哥，不用炖鸡，时间有些来不及了，随便吃点吧。”
“好……”
“哥……照顾好自己。”
“嗯，你也是。”薄陆离应了声，听起来平静无常。
可这两天一直挂在他脸上的笑容却是消失不见，乔安脸上也没了那轻松和活跃。
两人都有些沉默。
就这么傻傻地坐了一会儿，时间就更晚了。
薄陆离叹口气，站起来：“走吧，咱们去县城再吃吧，我送你去机场。”
县城是没有机场的，机场在市里。
乔安不愿意：“太远了，我不要你送我……”
“听话，让我送你。”薄陆离抬头，揉了揉她的发顶。
——他送她，至少他们还有这一路的相处时间。
乔安突然就红了眼睛，点点头。
于是，两人一路转车到了市里，再到机场。
这时候，她必须得走了，他也必须得送她走。
“进去吧，时间有些来不及了。”薄陆离轻声说，伸手，推了推。
乔安抿了抿唇，直接往里面走。
薄陆离看着她的背影，手指拽紧，指甲掐进掌心。
走了几步，她又停下，跑回来，倏的抱住薄陆离，声音哽咽：“哥，我们都加油，集训见，最好的学校见。”
“好……”薄陆离张嘴，声音有几分沙哑。
乔安松手，转身就走。
明明有视频，明明可以打电话，可分别的时候还是这么难受，这三天……
真是太短了。
乔安眼眶有些红，但她没有回头。
——他们还会再见的。
——他们都在努力，让更好的自己去见对方。
薄陆离一直看着她的背影，一直到看不见也没有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此刻他的不舍那么浓烈，这种浓烈的不舍和当初在薄家外面看着童家人带她走一般。
可却又不一样。
到底哪里不一样，薄陆离也不知道。
-
每年小年童家人和白家人都在童苍衡这边齐聚，今年没有童苍宇一家，有些知道的亲戚还是说了起来。
“佳韵以前看着还是听话的，现在怎么就这样了呀？”
“苍衡也真是的，怎么就看着她少管所呢？这不是丢童家的脸吗！”
“唉，也是苍宇和凤仪太宠着佳韵了。”
……
白芷兰心里只想着——幸好童苍宇和刘凤仪没在。
这些都是远亲，有些辈分高，白芷兰也不好说他们什么，只能笑着听着。
但也有人很烦人，竟然突然说：“芷兰，安安是不是回她原来那个家去了？”
“嗯，算算时间，应该已经回c市了，等下就回来。”白芷兰露出笑容，优雅大气。
刚刚还在说童佳韵的一个长辈们，又说起了乔安——
“芷兰呀，你也不应该总让她回去了，那边有什么好念着的。”
“是呀，据说那是乡下，非常穷，她怎么就那么惦记呢？”
白芷兰有些不高兴，嘴角的笑容就落了下来，声音淡淡：“安安重情义，而且只是回去看看，又不是回去就不回来了，我们都是支持她的。”
看她不高兴，其他人也不敢再说了，现在童家最出息的就是童苍衡了，其他人也不敢随便得罪他们。
于是，一个童苍衡的堂姐坐过来，挽住白芷兰的手，笑着问：“芷兰，听说安安成绩比诗彤和佳韵还好，是真的吗？”
这话落地，就立刻有人说：“真的？！佳韵虽然不懂事，但成绩是真的好，诗彤当初中考成绩，那可是挂了横幅的，安安成绩比她们还好？！”
“这……”白芷兰有些迟疑了。
乔安比佳韵成绩好没话说，但是和诗彤比起来……
第一次月考是诗彤更好，期中考是安安好，但这期末考成绩可还没出来呀！
安安考完就发高烧，又在复习竞赛，可能没考好吧？
她就有些迟疑，不知道怎么说了。
这时候，刚刚还在和几个男人聊天的童苍衡拿着手机过来。
他眉飞色舞，嘴角带笑，一脸的骄傲和得意，一过来便说——
“芷兰，安安期末考成绩出来了，全年级第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