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比说话更能表达心意的是拥抱。
范蠡向前几步,想拥抱夷光,告诉自己的心上人,如今战争越国是赢家,而吴王夫差早已死去,如今坐在王座上面的小公子,不会对夷光造成任何困扰
当初因为国仇被迫分开的恋人,如今相拥,假如这是一出折子戏,似乎是圆满的结局。
沈奈站在一旁,为这种圆满,心里发出了一种有所预料的遗憾。
应该会拒绝他吧。
虽然看起来外貌不丑,心志也过人。
沈奈识趣的离开,还带上那只非常巧就在这个时候来到这里的白猿,将空间留给他们两人。
树木无声。
夷光安安静静的被范蠡拥入怀中,没有一丝抵抗。
可最后,范蠡和夷光是分开回越国的。
阳光下,从宫殿走出范蠡的背影透露三分失落。
沈奈重新出现在夷光面前时,发现自己有时候真的猜不透夷光到底在想什么。
“夷光,你之前一直呆在吴王宫中,难道不是为了等范蠡来接你吗他现在来接你,你又为何拒绝”
虽然没有杵在这里当柱子,可听力好,沈奈将范蠡和夷光的对话听进耳朵去了。
范蠡对着夷光一番愧疚言语,之后甜言蜜语,等到他发现怀里的女子并不说话,询问时,夷光却说,更希望范蠡将郑旦的尸体和之前劳心办事的小宫人榆,带回越国。
夷光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台阶上。
“是啊,我等了少伯许久他来接我回去越国,本应该开心的。”
白猿先凑到夷光身边,大约是因为夷光身上有着独孤求败的剑气,看了一会,白猿对着她伸手臂,竟是一个剑招。
叮。
沈奈伸出手来,手中一把白玉小剑,挡在白猿手臂前,相较之时,明明白猿是凡胎,竟然发出金玉相击之声。
这段时间,这白猿想来是吃了什么好东西
一个念头划过沈奈的脑海。
夷光微微转头,看向一人一猿的打斗,看了会,眉头皱起,心口竟然又难受起来了。
白猿可就开心了,猴脸上一张嘴咧开,对着夷光“吱吱吱”叫一通,和沈奈玩的越发起劲。
夷光自己将心口疼痛减去“少伯出现在我面前,可我觉得,他心中除了我,还有太多东西,只是因为我与他长久未相见,他暂时将那些东西抛却而已。”
沈奈“”
这不是很明显吗,你不是一开始就知道吗。
和白猿拆着招,沈奈气息稳稳的出声“可他这样国为先的性格,夷光,你很清楚的。”
“所以我让他将郑旦姐姐和榆带回去了。”夷光坐着,笑着,目光中有一种沈奈看不懂的柔弱。
少伯心中其他东西重于自己,只要让他做出选择,夷光就永远是被放弃的一个。
“沈奈,你当初问我,我的心中最想要的是什么,其实我想要的几乎都得到了,只有一样,我不想再等待。”
沈奈再次试探“那我教你武功”
夷光迟疑了一下,摇头拒绝。
这就是沈奈最搞不懂夷光的地方了。
长的倾国倾城,天地钟爱的灵秀,偏偏她自己心中没有什么想要的,在性格上,更是依赖他人。
苎萝村中依赖郑旦,被当成美人上供时依赖范蠡,进吴王宫依赖夫差,遇见自己后依赖自己
让她学武,她就睁着那双秋水一样眼眸露出茫茫然的眼神,说不要。
沈奈在这个世界的实力是被压制了的,夷光坐在姑苏台的台阶上,和沈奈说着她感觉到范蠡和世事的变化时,沈奈一边和白猿打斗,一边察觉到自己的身躯中,曾经被压制的内力节节攀升。
又到了快要离开的时候吗
越国打败吴国的消息传到勾践耳朵里那一天,勾践的木屋便被撤去了,而那颗悬挂于床上的苦胆,终于从梁上到了地上。
春末,有去年秋冬没有落下来的树叶终于被新芽顶替,时不时的落下。
吴王宫这地方,一年四季树上都在往下掉东西,徒增伤感这念头闪过沈奈心里闪过,下一刻,沈奈使出九分力将白猿压制住,衣袂飘飘似盛开的昙花,稳稳当当落在夷光身边。
“你这般容色,我想了想,即便是你不愿,我也得教你一两门武功。有门叫做的,很适合你,也不需要天天熬炼筋骨和人去打。”
那个叫做独孤求败的前辈说,如果想不被压制实力,可以尝试将一个世界打破,沈奈觉得这个目标太远了,她现在连感觉自己实力暴涨之后,能不能强留下都不好说。
所以如果不能留在这里,这个世界的好友夷光,一定要在自己离开之前,有一两分自保之力。
以沈奈的武力来算,她的一两分,足够施夷光自在了。
白猿玩心甚重,早就跑着不见影了。仿佛它从山里来到沈奈夷光身边,只是为了给夷光分享山果、和沈奈玩闹似的打一架。
吴国输了,生活在吴国都城的百姓模样未变,精气神却输了一分意气风发。
范蠡带着军队走在街道上,过往的行人纷纷避让,在没有几年前指指点点当成玩笑的居高态度。
“越国的人打到王宫了,小公子被人带着逃离在外,我等现在可如何是好”
沈奈给夷光讲解使用窍门的时候,一些昔日对范蠡勾践态度很差的大臣聚在一起,商讨对策。
他们唯恐如今的越国记仇,叫他们丢了性命,或者丢了身上的官位和家产,去做那睡马棚里的奴仆这个比他们被杀还更惨。
百姓们低下了头,可从来没听说哪个国家会将另一个国家的平民百姓全部打杀,因此,比起这些大臣,百姓们态度稍微从容点。
吴国昔日的大臣提心吊胆许久,可范蠡到来后,虽然后面跟着一大堆士兵,却也没有无原无故杀戮。
就连昔日线上大量财宝给夫差献言的,范蠡也只是代表勾践冷淡弃用
又过了几日,沈奈看夷光已经可以比较自然使用了,这门武功本身就有些类似催眠术,搭配上她那张脸,可谓是无往不利。
范蠡带着郑旦返回越国,夷光在吴王宫中收拾行李,那个小宫人跟随在夷光的身边。
“其实,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些金银珠宝,即便收拾了去,往后我只是越国苎萝村一个平民女子,不再是王宫中的夫人,这些东西,恐怕还会成了祸患。”
沈奈站在原地。
天边吹来一阵风,“呜呼呼”吹过夷光沈奈所在的地方,夷光说着话,却没有听到沈奈像往常一样的回答,转头去看,看见风将地上的落叶和微尘席卷,半空中显现出一个若隐若现的漩涡。
“沈奈”
“沈奈”
夷光一双眼眸中流露出惊骇。
反倒是沈奈,笑了,脸上有一种习以为常的淡然。
她心中有些遗憾,本来是打算尝试压制内力,可是并不怎么成功,她并不打算像上次在明教光明顶上那样伤自己,所以,就只能先离开。
一段旅程,不可能总是回头看,夷光还不喜武功。大概这就是缘分尽了吧。
“夷光,我先走了,这个世间,遇见你很让我开心。”
狂风席卷沈奈冲上天,半空中,突然惊现乌云雷电,夷光站在走廊往外看,看见弯弯曲曲的雷电中出现了一条虚虚实实的线,而那个自己熟悉的女子,仿佛从那道线越过
风平。
云散。
天上空无一物,地面上,一个美貌的女子伸手接天上落下来的阳光,一脸的恍惚。
夷光的身后,一个瘦小的宫人仰着头看天,过了一会,她从旁边取了一根树枝,在地面上画起了图案。
天空狂风大作、乌云遮天时,在离吴国十分远的一处小国,有两个身上配着剑的武者,莫名看向那一角。
“公羊兄,整个天都是青天,怎那一处堆积好些乌云,还闪着雷光。”剑客坊看了一眼,说了一句话之后,将视线凝在自己手中的剑上。
桌上放了一把剑身有暗纹的剑,并无剑鞘。
剑客坊和他口中的公羊兄对着桌面上这把剑观赏,可将它拿起或者放入剑匣的时候,一不流心,总会被它所伤。
“奇怪,我的剑好似在嗡鸣”另一个剑客纳闷了一声,和友人又议论起了其他事情。
“嗡”
“嗡”
低微的鸣声过后,两把剑,一把安静的悬挂在剑客腰间,一把进入剑匣。
数千年后,后人从传说里听来的苎萝村绝世美人西施,和西安一处小型古墓挖掘出的古剑,又有谁知道,两者曾在无人知晓的时光里,见过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