茫茫黄沙, 天地为席。
兰阙在结束过后,好似耗尽所有力气,脑袋一耷昏迷过去, 躺在地上, 一动不动, 好像死了一样。
楚夏从地上爬起来,把撕得破破烂烂的衣服整理好, 抬手拍拍兰阙的脸颊,轻声叫他:“醒醒?醒醒?”
兰阙没有反应,楚夏把手指移到他的鼻子下面, 感受到温热的气流, 放下心来。
还活着。
谢天谢地。
这要是死在这里,以后被人发现, 做个尸检,结果显示*尽人亡, 那就太难听。
楚夏自己不在乎这个, 但是想着兰阙应该很不想面对这样的结果吧。
他小心将兰阙脸上的发丝被捋到耳后,从地上捡起一根细细的长布条, 把他的头发束起来。
他的嘴唇有些干裂, 楚夏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低下头,小心翼翼地舔了舔他的嘴唇, 见上面盈出一层水光, 稍微满意。
楚夏把衣服整理好后,领导那边的马赛克终于全部消除, 看到楚组长还活着, 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们都已经做好要迎接楚组长任务失败回到系统中心的准备了,还想着可能要为楚组长做个心理疏导。
现在看到楚夏一切正常,领导们也为他高兴。
同时领导们对楚组长的敬业程度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被反派凶残对待,还能拿出这副温柔态度,简直就是圣母在世啊,怪不得人家可以完成任务,希望别的宿主能多向楚组长学习。
牛逼。
领导们开始思索起来,是不是系统中心的各个组长的承受能力都比系统们之前找到的宿主要强大许多,以后干脆别签订宿主了,直接让这些组长下去来完成任务好了。
这是个好主意啊。
领导们转动自己聪明的小脑袋瓜,等他们回去后再商量个新的活动来,鼓动这些组长参加。
在遥远的系统中心,组长们还不知道这些老领导已经把主意打到他们的头上,他们刚刚开完会,现在正聚在一起,商量要不要赌一赌这个世界楚组长能不能完成任务,输了的人,还学猪叫。
这话一落下,众位组长突然觉得此时后背一凉,想想上回他们打赌的下场,还是算了算了。
就算楚组长不能完成任务,但是他的精神是可敬的,他们会永远记住他对系统中心的辛苦付出。
楚夏本来就饿得两眼发晕,刚才跟兰阙进行一番剧烈的运动,现在几乎没什么力气,饿得胃也有些痉挛,好不容易从地上爬起来,但是兰阙丝毫没有要醒过来的意思,他弯下腰,摸摸他的额头,他有些发烧。
楚夏怕他把脑子给烧坏,他可以先把兰阙一个人给留在这里,他去营地找人过来,可如果兰阙在自己离开后突然苏醒,又开始抹脖子,情况就会变得更加棘手。
行吧,楚夏深吸一口气,一咬牙,一跺脚,把兰阙背在自己的后背上,背着他往营地方向走去。
兰阙的这张脸绝对担得起秀色可餐这四个字,但又不是真的能吃,就很没用,楚夏看着他的侧脸如是想到。
“你该减肥了。”楚夏走了两步,感叹说。
兰阙不胖,只是身上肌肉不少,就很压秤,楚夏每走两步,都要停下来休息一会儿,他饿得恨不得吃一口沙子来补充一下营养。
兰阙温热的呼吸扑在楚夏的脖子上,金色的长发飞舞在风中。
在这一瞬间,楚夏恍惚觉得好像是回到皇宫当中,那个时候兰阙晚上经常发疯,疯完之后就陷入昏迷当中,自己就背着他找到可以歇息的角落,将他放在那里,等着清晨第一缕温暖的阳光照在他金色的长发上面。
“回去醒了记得给我发红包啊。”楚夏又看了肩膀上的兰阙一眼,“算了,估计你也记不住。”
楚夏唠唠叨叨地走了一路,终于在漫天的风沙中看到营地的影子,激动的泪水差点没从眼眶中直接喷洒而出。
把守的军人听到楚夏的声音,抬头看去,发现他竟然是把陛下给背回来了,一个个的瞪大眼睛,眼睛中充满浓浓的不可置信。
他是怎么做到的?
在意识到陛下的精神状况已经彻底失控后,他们就派人过去想要将陛下带回来,雷诺元帅也去了,结果被陛下狠狠揍了一段,现在还在昏迷当中,现在陛下竟然被这么个人给带回来。
楚夏累得跟一条死狗似的,根本不想说话,只问系统:“他们不过来把兰阙接过去,都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系统发了一串省略号过来,又过了一会儿,他给楚夏回复一句:“领导们说,可能是被楚组长你的大爱无疆感动到了。”
楚夏:“……”
这都什么跟什么。
领导们带着对楚夏崇高的敬意离开这个世界,回去准备折腾其他组的组长。
系统听到领导们临走时还在议论楚组长是何等的心怀大爱,他对着虚无默默叹气,楚组长那是真牛逼啊。
也就领导们太天真,没有受过楚组长的重锤,像他这样的已经看破红尘的系统,不用动脑子想想,都知道刚才的马赛克后发生了什么。
只有这些没见过世面的领导才会觉得刚才的视频是因为血腥被屏蔽的。
血腥?怎么可能呢?
兰阙的下属们终于反应过来,走上前来帮楚夏把兰阙接下来,结果发现兰阙的两只手紧紧抓着楚夏的衣服,除非现在让楚夏裸奔,否则根本分不开他们两个。
楚夏不禁有些怀疑,大兄弟你是不是在装睡啊。
下属们纷纷劝说要不就背到营地里面吧,只剩下几十米,坚持一下,把陛下送到地方就好了。
楚夏只能认了,随他一起走的属下有些好奇,向楚夏问道:“你怎么把陛下给带回来的?”
楚夏看看身后的兰阙,有气无力道:“就这么背回来的啊。”
“你见到陛下的时候,陛下在做什么?”
在做什么?在割自己脖子玩啊?一刀一个口子,他玩得还挺尽兴。
“也没干什么。”楚夏敷衍说,这是兰阙的秘密,他不方便透露,如果这些人想要知道,他们可以自己问兰阙。
估计他们不敢。
好不容易终于到了兰阙的住处,楚夏将他放到床上,兰阙仍旧不松手,等人出去后,楚夏脱了衣服,他又把双手环在楚夏的脖子上。
楚夏戳了戳他的脸颊,这人不会真的是在装睡吧?最后实在没有办法,外面的医生也等了很久,楚夏只得拉了条被子盖在身上,随他一起躺在床上,舒服地叹气。
女医生拿着仪器在兰阙的额头上扫了一下,检查就结束,楚夏担心地问:“他现在怎么样?”
女医生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情况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不出意外的话,今天晚上应该就能醒过来了,你要一直躺在这里?”
他也不想的,但兰阙不撒手,他也不能给兰阙的手给砍了。
楚夏点点头,眼前的金星绕着他转了一圈又一圈,胃好像没有刚才那样难受了,但是如果再不吃点东西,估计要完,楚夏忍不住叫道:“医生……”
“啊?”
楚夏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起来可怜极了,他声音沙哑地说:“能给我点吃的吗?我要饿死了。”
女医生立马应道:“啊啊,稍等一下,我马上给你取点营养剂来。”
楚夏喝了营养剂,觉得自己的胃总算好受一些,看了一眼仍旧处在昏迷当中的兰阙,闭上眼睛很快睡了过去。
醒来时,外面的天色灰暗,分不清是在傍晚还是黎明以前,房间中一片昏暗,楚夏看不清楚,只隐约感觉有一双带着薄茧的手握住他的双手,冰凉的唇从他的额头一直吻到下巴,楚夏没什么精神,哼哼两声,打了个哈欠又睡过去。
再醒来时,外面的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兰阙坐在不远处的桌子旁看文件,听到床上的响动,转过头来,看见楚夏,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楚夏心里呵呵一声,他也不想在这里的,也不知道昨天是哪个小妖精搂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只是他如果实话实说的话,眼前的兰阙会不会恼羞成怒,突然暴走。
没听到楚夏的回答,兰阙的脸上倒也没有出现任何类似不满的情绪,他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说:“算了,反正以后……”
以后怎么样,兰阙没有说,但是这种说一半的话最能吓唬人。
但是讲点道理啊陛下,咱俩到底是谁爬谁的床?
如果与反派能够讲通道理,那么反派也不会成为反派了,楚夏目前认为之前在皇宫的时候兰阙晚上可能没有意识,而昨天在外面都发生过什么,他也不一定记得。
“那陛下,我先退下了。”
楚夏掀开被子下床,他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的,被撕得不像样子,几根布条晃来晃去,风吹蛋凉,兰阙看了他良久,看得楚夏都有点不自在,忽然听到兰阙说:“柜子里有衣服,你把衣服换了。”
楚夏觉得奇怪,还是听了兰阙的话,乖乖走到柜子前,将柜门打开,里面确实有几套衣服,可是都是兰阙的。
见楚夏站在那里不动,兰阙问道:“怎么了?嫌弃衣服被我穿过?”
楚夏心说你也知道这是你的衣服啊?
兰阙既然已经这样说,楚夏也不客气,兰阙的个子比他高一些,不过风衣稍微长一点大一点也不会显得别扭,楚夏背对着兰阙,将衣服脱下后,后背上满是各种各样的红痕,有些是在虫洞下面磕碰到的,有些是被兰阙亲吻出来的,抓出来的,还有被沙子石头硌出来。
兰阙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失去意识后都发生过什么,此时看到这些痕迹,眸光微暗。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站起身来,抓住楚夏的手,将他拉到床边,压在床上。
楚夏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正常状态下的兰阙不像是能白日宣淫的人。
看得出来这次在虫洞下面对他的脑子造成了不可逆的损伤。
楚夏趴在床上,衣服被推到上面,他下意识地把屁股翘起来,晃了晃,被兰阙轻轻拍了一下,让他老实点。
不久后,兰阙沾着药膏的手指在他的手背上擦过,冰凉冰凉的,很舒服,楚夏的眼睛几乎要眯成一条缝。
兰阙的手指带着一层薄薄的茧子,楚夏有点痒,又有点想要,但是还没弄明白兰阙现在究竟是怎么个意思,所以不敢将自己的想法表现出来。
兰阙帮他上好药后就收了手,起身说:“好了,起来吧。”
楚夏有些失望地从床上爬起来,将身上凌乱的衣服整理好,匆匆离开这里,他怕自己再待下去自己兽性大发把陛下给推倒。
外面的属下们见到楚夏终于出来,身上穿的还是陛下的衣服,实在好奇。
这到底是什么人啊?与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们看向楚夏的目光也不再向从前那样像是在看一个透明人,现在那目光中充满警惕。
楚夏吃了点东西,抚慰自己空虚的胃,刚要出去溜圈消食,被叫回兰阙的身边。
楚夏不知道兰阙叫自己过来做什么,待了半天后,发现对方可能就是要自己过来充当个摆设的。
这样当摆设当了几天,楚夏的胆子渐渐大起来,有时候兰阙跟着属下们开会,他就坐在一边打瞌睡。
兰阙见他睡着,声音会不自觉压低一些,属下们也跟着压低声音,雷诺看到这一幕,竟然莫名有些欣慰。
会议结束后,兰阙把楚夏叫醒,楚夏睁开惺忪睡眼,对着兰阙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每到这个时候,兰阙都会觉得这个人应该是喜欢自己的。
刚一出门,远处有人高声提醒道:“陛下小心!”
楚夏下意识地朝兰阙的方向看去,兰阙却向他的方向猛扑过来,将他压在自己的身下,随着巨大的爆炸声响起,烈火在兰阙的后背上掠过。
他死死将楚夏护在自己的身上。
耳边爆炸声此起彼伏,楚夏半睁着眼,半空中炸开的蘑菇云正往下落着簌簌的天火,烟尘四起,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些影子。
雷诺就在旁边的不远处。
楚夏有些困惑地想,他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热浪一次次地袭来,楚夏被兰阙护在身下,倒是没有受伤,他歪着头,盯着兰阙的这张脸看了许久,最后抬起手,搂在兰阙的脖子上。
爆炸声终于停下,四周的烟尘渐渐消散,众人有条不紊地开始爆炸后的清理救治工作。
楚夏等了一会儿,兰阙都没有起身,只是静静看着他,楚夏环在他脖子上的两只手下移,落在兰阙的后背上,这位陛下身上的大部分伤口能够很快愈合,但是被火灼烧过的,似乎恢复得有些慢。
那种像是树皮一样的粗糙触觉,让楚夏的心微微一颤,他问道:“疼吗?”
兰阙皱眉,没有说话,楚夏的手在他后背上摸来摸去,奇怪他的这些伤为什么还没有恢复好。
兰阙淡淡说:“赶紧起来,你还要摸到到什么时候?”
楚夏:“……”
但现在好像是这兄弟压在自己身上啊。
兰阙说完也察觉到自己失言,他的耳朵红了些,迅速从楚夏身上爬起来。
楚夏盯着那处的红晕,又把视线下移,兰阙转过身去。
楚夏哦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衣服上的沙子,营地已经被炸成平地,好在各种资料在云端都有备份,这两天没有白干。
“刚才发生了什么?”楚夏问。
“没什么,只是营地被人炸了而已。”兰阙说道。
楚夏动了动唇,他们所在的营地据说耗费六个多亿建成的,兰阙这个而已用的真是充满灵性,充满凡尔赛。
投放炸弹的奸细很快被抓出来,这是兰阙此行的另一个目的。
唯一不在预料中的是刚才爆炸发生时他明明可以立刻躲进不远处的防护罩中,却为了护住楚夏,在爆炸区中央半天没有动过。
关于虫洞调查的第一阶段已经结束,算是比较圆满,剩下几个阶段兰阙不必再跟过来。
不久后,兰阙带着楚夏回到帝国皇宫,楚夏能够明显感觉出兰阙对自己态度的变化,只是他一时还不能确定这种变化产生的原因。
兰阙坐在书房中,取出挂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枚摄像头,当日他只看到那一夜,之后便气急败坏,像是一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再也不愿重回这个地方。
现在他能够彻底平静下来,想要看看在那之前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兰阙知道自己发疯时候的样子很丑陋很可怕,那些鲜红的血流淌了一地,像是从地狱中出来的修罗厉鬼。
可是奇怪的是,楚夏却不害怕,他会走上前来抱住自己,在漆黑的雨夜中,他们像是两只离群索居的可怜小兽,从彼此身上汲取温暖。
他会背着自己去寻找一处躲避风雨的巢穴。
楚夏细长白皙的脖子在黑夜中勾出一抹诱人的弧度,他那时没有意识,受到诱惑,情不自禁,无法自控,于是张口咬下。
兰阙的目光停在视频中被雨淋湿的楚夏身上。
那时候他刚刚进到皇宫里来,他为什么会这样做?
他想起后来自己在楚夏脖子上面看到的牙印,他以为他风流放荡,还有另外的情人,没想到原来是自己咬上去的。
兰阙发出一声低笑。
当时他称自己什么来着……
疯狗?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