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天恒做梁上君子的本事不是他吹, 就整个大周国里,比他更厉害的,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要不然也不可能进了皇宫给狗皇帝的身上戴上那么个东西,最后还没惊动任何人。
知道萧天恒有这个本事的朋友不多, 但是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这萧天恒好歹也是齐国公家的嫡子,怎么学了这么个偷鸡摸狗的本事。
这件事陆琮倒是知道一二, 当年萧天恒在去大通寺为齐国公夫人祈福的路上,接济过一个快要饿死的乞丐,这身本事便是那乞丐传给他的。
萧天恒跟乞丐学了本事, 知道了乞丐的厉害, 于是更加不解,乞丐既然这么厉害, 为什么还会做乞丐。
乞丐一边啃着鸡腿, 一边问萧天恒做乞丐又有什么不好的。
他的嘴唇和胡子被鸡腿抹得油亮亮的, 萧天恒摸了摸头,做乞丐难道还有什么好处吗?卑微、低贱,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被众人鄙夷,只能靠着好心人的怜悯才能勉强度日。
乞丐听了萧天恒的这番话, 感慨着说, 那就让这天下没有乞丐好了。
之后, 萧天恒与乞丐师父分别, 他在路上遇见其他的乞丐, 总会停下来, 给他们些银两。
然皇上自从登基以后,愈加的昏庸无道,只知贪图享乐,百姓的生活越来越苦,这世上的乞丐越来越多。
萧天恒能够救得了一二人,却救不了这天下人。
他在边疆的时候,希望陆琮能够推翻这个昏君的统治,能够还天下一个清朗人间。
陆琮从来不会给他回应,萧天恒看不透陆琮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要说陆琮有什么忠君爱国之心,那纯属是扯淡,那他为什么能够忍那个狗皇帝到现在。
而萧天恒口中说的坠子,是当年陆琮的母亲留给陆琮未来妻子的,那时陆琮与宫里的贵妃娘娘林梦月有婚约,她天真的一位这桩亲事不会有任何变故,将来陆琮的妻子一定会是这位林姑娘,故而她在死前还特意嘱咐过陆琮,一定要待林梦月好一些,如果不是林梦月无法生出孩子,那以后就不要纳妾了。
她没有得到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希望这个姓林的小姑娘可以得到。
然而陆琮的母亲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林梦月会进宫当了贵妃,还会拱火皇帝,杀死陆琮。
陆琮当年在去往边疆前,去到林府见了林梦月一面,让她将那坠子还回来,林梦月将陆琮讥讽一番后,说那坠子已经被她给弄丢了。
陆琮一眼就看出来她在撒谎,正要逼问她时,皇帝的人来到林府,将他赶出去。
那天林梦月被接回皇宫后,又向皇帝哭诉了一番,说那些侍卫们再来晚一些,自己就要被陆琮给侮辱了,皇帝听后大怒,当即派了人去追杀陆琮,那些人被派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而陆琮却是完好无损地到了边疆去。
萧天恒曾经提过要帮陆琮把那枚坠子给偷回来,但是被陆琮给拒绝,他以为是陆琮对林梦月余情未了,没想到今日陆琮竟然能答应下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他拍拍陆琮的肩膀,问他:“你这是放下她了?”
陆琮没有说话,他心里从来没有这个人,又哪里来的放下,只是近来突然觉得那枚坠子一直放在林梦月那里有些不妥。
萧天恒摸着下巴说:“我们两个就这样去南风馆是不是不太好?要不找个面具戴上?”
京城中认识陆琮的人不多,但是认识他萧天恒的人绝对不少,他要是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南风馆,都不用等到第二日,这帝都马上就能传出他是断袖的消息来。
“不必。”陆琮道。
萧天恒可没有陆琮这般勇气,他向管家要了张面具,戴在脸上,只是上了街后,又觉得自己在光天化日下戴着这么张面具委实有些奇怪,他抬起手,摸摸脸上的面具,对陆琮说:“我听人说,在江南一带有一种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就像是有了第二张脸。”
陆琮没说话,他手里倒有几张萧天恒说的这个玩意儿,但是他嫌弃那东西脏,并不常用。
“南风馆就在对面的那条街上上了,去到之后可能会遇到朝上的熟人,你就真的打算这么进去?”
陆琮嗯了一声,萧天恒见自己说不动他,也不在说了。
两个人就这么直接大摇大摆地进了南风馆中,因为有楚夏这么个戴着面具的先来了,现在看到萧天恒,也不是很奇怪。
萧天恒是个直男,一进来闻着这些小倌们身上的各种香气,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挠挠鼻子,自己为了能看到那昏君的好戏,这牺牲也太大了。
转头再看看身边的陆琮,依旧是一脸冷漠,好像跟走在街上没什么两样。
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
刘大人哼着小曲儿,感叹今天这南风馆里倒是比往日里热闹了些,喝着小酒,在小倌的脸蛋上摸了几把,然后一抬头就见到了陆琮,吓得他没直接从凳子上掉下来。
陪着他喝酒的小倌见他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全部褪尽,也跟着吓了一跳,温声细语地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我扶你到楼上歇息一会儿?”
刘大人连忙低下头,擦擦自己额头上的冷汗,对小倌说:“没事没事,我刚才眼花了。”
他抬起头,偷偷往陆琮的方向又看了一眼,这人确实是陆琮无误,刘大人只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可转念一想,大家都是来这里嫖的,陆琮也不比他高贵在哪里,凭什么要躲着他,想到这里,这位刘大人心中渐渐有了底气。
他坐直身体,给自己倒满一杯酒,又向陆琮看去,然只看了一眼,刘大人又赶紧把目光给收回去。
大家确实都是来嫖的,但这种情况,同僚见到了还是会有些尴尬的,刘大人没能修炼出陆琮那般能够将脸皮给置之度外的心性,最终还是低下了头,心里默念着看不见我看不见我。
楚夏身上的酒劲儿过去,稍微清醒了一点,他在南风馆中一时恐怕是找不到打开他身上那把锁的方法,那看着这么多的男人在他眼前走,他一个也动不了,岂不是在自找罪受。
楚夏整理了一下有些微微散开的衣服,准备回去,他推开门,往楼下看了一眼,随即他的动作停住,望着楼下,系统提醒他说:“楚组长楚组长,那是……”
“我知道,”楚夏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楼下,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是陆琮。”
他从外面一进来,楚夏就认出他来。
他已经发现自己这个毛病了,已经连续三个世界了,凡是他觉得最好看的人那一定是反派,从原主记忆中所看到的陆琮,可能是受到原主的情绪影响,他觉得陆琮这人虽然长得还凑合,但是稍微有那么一点面目可憎。
今日在这里见到真人,楚夏才发现,他比原主记忆中的要好看多了,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面具,反派真不错,可惜自己不行了。
想到这里,楚夏再次叹气,自己竟然有一天会不行了,怎会如此。
系统没想到楚组长这么快就会遇到反派,想到系统中心的那些恐怖的传闻,他的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哽咽,像是一个年迈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要去送死的老父亲一样,叮嘱楚夏说:“您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呀。”
楚夏:“……”
不至于,真不至于。
陆琮正站在楼下的大堂中,楚夏现在想要离开可能会引起他的注意,从已知的剧情来看,实在看不出陆琮是个断袖。
既然不是断袖,来南风馆这种地方做什么。
楚夏回了房间里,想喝口凉茶压压惊,又怕这茶里也被放了助兴的东西,只能委屈地茶杯给放下。
陆琮不会是知道自己来了南风馆中,特意来找自己的吧,楚夏当然不会自恋地以为陆琮是过来抓奸的,他来杀死自己这个狗皇帝更有可能。
想到这里,楚夏脖子一凉,好在他现在戴着面具,如果他真是来找自己的,至少短时间内找不到自己。
他得想个办法快点从这里离开,现在在三楼,跳窗是不可能的,而跟随他一起来的暗卫们,都在外面,也没有办法来接应他。
楚夏坐在床上,两条腿抖个不停,这该如何是好。
他现在这样出去的话,陆琮会认出自己吗?
楚夏想要试一试能不能趁着下面人多,偷偷混出去,或许陆琮他们只看自己的身形,也认不出来。
走到二楼的拐角时,楼梯下面的萧天恒和陆琮正在上楼,萧天恒向南风馆的老板描述楚夏的模样。
南风馆他们是有自己的规矩的,不能泄露客人的**,但眼前这两人气势太吓人,尤其是陆琮,他要是站在门口,估计他这家南风馆用不上两天就得黄了,老板很犹豫,他们刚才一说那人戴面具,他就知道他们说的是楚夏来。
楚夏想要骂人,这么看起来他身边肯定是有萧天恒的人,这不奇怪,从赵玟前两年杀了一批忠臣良将后,朝中很多人都蠢蠢欲动起来,其中想要推翻昏君统治的人不在少数,而在他身边安排眼线的那就更不少了。
不管有没有萧天恒这个主角,他这个皇帝都当不了太长的时间,区别只是另一个人推翻他所用时间的长短,以及新朝的好坏。
萧天恒向老板追问道:“你把他送到什么地方?”
老板心虚地看了眼楼上,最后还是小声说:“在三楼。”
“三楼哪个房间?”
老板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为楚夏拖一段时间,希望他能够早点察觉这些人的到来,对萧天恒说:“我也不记得了,刚才我是让这里的公子扶他上去的。”
“扶他上去的?”萧天恒疑惑地问道,怎么了?那个狗皇帝的腿难道被人给打折了,现在还得让人扶着走?
“他有点喝醉了。”老板说。
“行,我知道了,我们自己去找。”
眼看着他们已经要走过来,楚夏赶紧转身藏起来,只想趁他们去三楼的工夫,偷偷离开这家南风馆,可随后他又听到萧天恒对陆琮说:“我前后门都找了人堵在那里,保证他逃不出去,等会儿要是实在找不到人,我就让他们进来,说是要抓朝廷钦犯。”
他说完后,还发出一连串嘿嘿嘿的怪笑,他今日定是要让那个狗皇帝出个大丑,最好是让所有人都看到他身上戴的东西。
反正那狗皇帝早就想要他和陆琮的命了,陆琮暂时不想杀了这人,但是让他不好受点那还是可以的。
楚夏皱了皱眉,妈的,这人好烦。
现在三楼是去不成的,又出不去,那只能随便找个房间,再藏一会儿,楚夏转身往长廊里走去,房间里的两人正在玩老牛推车的游戏,看到有人突然进来,吓了一跳,正要放声大叫,楚夏眼疾手快,上前一步,将他们两个人的嘴都给捂上。
他眨眨眼睛,对这两个人说:“我是好人,不许叫,听到没有?听到了就眨眼。”
两人被吓到了,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听话地眨眨眼睛,楚夏松开手,没等这俩人开口询问他的身份,他倒是先催促道:“你们两个赶紧出去。”
房间里的嫖客听到这话,终于反应过来,忍不住大怒道:“你谁呀?凭什么叫我出去我就得出去,我告诉你,在这条街上,没有人能够让我——”
楚夏扔了两个银锭子在桌上,“不够?不够还有。”
他银锭子拿的不多,剩下的都是些银票,他把银票往桌子上一甩,说:“拿了钱就赶紧走。”
刚才那位气势很足的街头一霸拿了银票,提起裤子,拉上自己相好的,立马就走。
这两人离开后,楚夏将房间打量了一遍,这里与他刚才待过的三楼那间房间倒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房间中弥漫得浓烈的麝香味道,让他很不喜欢,楚夏推开窗,把这个味道散去。
他得想个办法来自救,陆琮在三楼找不到人,等会儿就该带着人来搜这里,要是从二楼跳出去,楚夏站在床边,低头往下面看了一眼,他没有武功,落地估计也有点困难,而且他挑的这个房间不大好,萧天恒带来的那些人就守在下面,这么被抓到了好像更加难看。
怪他今天出门没有看黄历。
房间中的味道已经散得差不多了,楚夏关上窗户,坐在床上叹气,自己明明是一国之君,怎么就这么窝囊呢?
萧天恒来到三楼,把每个房间都查了一遍,并没有找到楚夏的下落。
“竟然没在这里……”萧天恒挠挠头,刚才他还在这里看到他二叔了,可吓死他了。
“咱俩这么一间间地找太慢了,我叫些人进来帮忙搜一下吧,”萧天恒推了推一直跟在他身边看热闹的陆琮,对他说:“你也别光看着,帮帮忙啊兄弟。”
陆琮不觉得自己能帮上他什么,但想到萧天恒要帮他去皇宫中,将那枚坠子给偷回来,这是一笔交易,他既然应了下来,自然也会好好完成。
陆琮点点头,与他一起来到二楼,两个人分了两个方向,一间间的房间找人。
陆琮是习武之人,大多数情况下,不用进门,只听里面的声音与气息,就大概能够判断出里面人的年纪与身体状况,他缓缓地从长廊走过,偶尔会抬起手,敲下门,看一眼。
他走到长廊尽头,眼前只剩下最后一间,心中却莫名生出一些古怪的情绪来,他说不清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抬起手来想要将门推开,心脏却猛地一跳。
刚才楚夏寻思半天,出是出不去了,那就只能让陆琮等人认不出自己来,他将脸上的面具摘下来,从柜子里翻出两件新衣服来,这些衣服都是给小倌准备的,露的有点多,他还找了个黑色的面罩戴在自己脸上,只露出一个尖尖的下巴,上床前喝了一口羊奶,下巴带着白色的奶渍,看起来好像刚刚被人狠狠地蹂.躏过一通,他盖上被子,露出一个脑袋。
眼前一片漆黑,楚夏也不确定等会儿陆琮看到这一幕会做些什么。
随着吱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推开,系统提醒楚夏说:“楚组长,陆琮推门进来了。”
陆琮站在门口处,目光落在楚夏的身上,没有动作。
楚夏唔了一声,白皙的胳膊上带着色.情的红痕,听到声音微微转头,面向陆琮的方向,陆琮看不到他的模样,只是在这一瞬间,他恍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倌,像是一只可怜又可爱的小兽,让人忍不住想要将他抱进怀中,好好安抚一番。
“客官,您来了……”楚夏把声音压得细细的,矫揉造作,并不好听,
陆琮皱了皱眉,直觉告诉他应该快点从房间中离开,但是在看到这个人的一瞬间,脚下好像生粗壮的根系,牢牢地将他困在这里,他再也动弹不得。
系统没想到楚组长真是豁出去,为了能够成功迷惑反派,竟然不惜用这种方式来自污,楚组长的牺牲太大了。
楚夏听不到陆琮离开的脚步声,有些奇怪怎么还站在这里,他不会是发现自己的身份了吧?应当不能吧,陆琮与原主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而他现在只露出那么个下巴……
楚夏将被子往下扯了一下,露出带着红痕的脖子,和一部分白皙的胸膛,在午后的日光下,他的皮肤像是白玉一样,此时染了一层薄薄的红。
陆琮静静看着这人,他细长的手腕垂在床边,他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他那枚翠绿的坠子,戴在他的身上,应该会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