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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楚夏低着头, 不敢看眼前的陆琮,他点了点头,轻轻嗯了一声。



    他觉得今天自己来南风馆完全是一时脑抽的行为, 这就相当于是自己洗干净了往老虎的嘴边送, 开始的时候恰巧老虎感冒了, 眼神也不大好使, 没有辨认出这是一块好吃的肉,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恐怕连骨头渣都不会剩下。



    楚夏望着脚下的地砖,如果这一次不能让陆琮放弃自己,他就要考虑将这个身份彻底给抹杀掉。



    正好前两个世界攒下不少积分, 兑换两个靠谱点的金手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等他回到皇宫中好好研究一下。



    陆琮掐着他的下巴,楚夏的眼睛中再一次倒映出他的模样, 他问楚夏:“你就那么喜欢那位周公子?”



    楚夏抿着唇,没有说话, 只是目光饱含悲伤,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了陆琮答案。



    陆琮心中一痛,他问楚夏:“你的那位周公子是什么人?”



    楚夏摇摇头,他为了保护情郎,不会向眼前这位看起来很凶的男人透露出任何关于情郎的消息,他痛苦地说:“您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老板在不远处看着他们两位, 心中叹服不止, 如果不是眼下的场合不对, 他都想为楚夏给鼓个掌, 看看这个演技, 不去唱戏,那真是可惜了,不知道有没有兴趣教教他这里的小倌们,有了这演技,何愁他们南风馆在京城里火不起来。



    陆琮不是在感情上会强逼他人的人,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强求来的感情终究不是真的。



    当年林梦月抛弃他,想要嫁给他的弟弟,后来失败,她又嫁进皇宫中,他也从来没有想要改变林梦月的心意,或者是想办法来阻止这件事的发生,他只是希望林梦月将他母亲的那枚坠子给还回来。



    但眼前这个男人是不一样的,纵然知道他的心中有另外一个人,陆琮还是希望,那个人有一天能够变成自己。



    他只能爱自己,他必须爱自己。



    这种情感来的猛烈而毫无根据,他不喜欢这种□□控的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像是自己了。



    眼前这个男人,这个小倌,对自己的影响实在太大,在突然的一瞬间,陆琮甚至会想,楚夏要是现在就死了,一切是不是就可以回到从前。



    楚夏眼皮猛地一跳,一股浓烈的杀气将他笼罩在其中,陆琮是想杀了自己?他以为他认出自己的身份来,但是很快这股杀气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陆琮眼中的戾气渐渐消散,他后退了一步,在椅子上坐下,仰头问楚夏:“你喜欢他,可是他喜欢你吗?”



    楚夏被陆琮这样直视,有点心虚,底气不足,他点头说:“当、当然。”



    陆琮悠悠问道:“他既然喜欢你,为什么不把你从这里赎出去?”



    楚夏嘴角有点垮,这兄弟怎么这么多的问题,他是被十万个为什么给附身了吗?他回答陆琮说:“周公子说了,等明年开春,他攒够了钱,就会替我赎身。”



    已经问到这一步,应当不必再问下去,可陆琮依旧不愿意放手,冥冥中好像有一道声音告诉他,一定要得到这个人。



    陆琮突然笑了一声,声音中倒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



    好的坏的,高兴的愤怒的,都在他的这一声笑声中,烟消云散。



    楚夏:“……”



    能不能不要突然发笑啊兄弟,听起来好吓人的。



    陆琮站起身,上前一步,牵起楚夏的手,拉着他往二楼走去,“如果他真的喜欢你,让他来找我,跟我说吧。”



    楚夏嘴角抽搐,说不出话来,果然撒一个谎,就要用一千个谎来圆,也不知道这一千个谎能不能把这件事在陆琮面前完全隐瞒过去。



    他以为陆琮不该是这样,林梦月不爱他,他也从不纠缠,怎么到了自己这里,他就难缠起来了。



    陆琮带着楚夏来到他们第一次见面的那间房间当中,他坐在椅子上,盯着楚夏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始终没有说话,楚夏不敢在他的面前暴露太多,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也没有动作。



    不知道过了多久,映在地上的影子似乎也变了方向,楚夏听到陆琮对自己说:“陪我喝两杯。”



    南风馆的这些酒水楚夏已经见识过了,他不太想再喝这玩意儿,毕竟喝了他还纾解不了,只能自己难受。



    “怎么了?连陪我喝两杯也不愿意?”陆琮抬眸,看向楚夏。



    楚夏隐隐觉着自己好像被威胁了,他来到陆琮的对面,坐下来,捧起酒杯,只小小地喝了一口,陆琮也不介意,他好像的确只是为了找个人陪自己喝个酒罢了。



    只三两杯下肚,陆琮的脸上飘出红晕,视线没了焦距,像是喝醉了一样。



    他不说话,只一味地喝酒,楚夏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盯着陆琮看了一会儿,倒是稀奇,反派竟然也会有酒量不好的时候。



    又两杯酒水下肚,陆琮整个人都昏昏然的,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是已经醉了。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楚夏现在不确定陆琮喝醉后会不会耍酒疯,大着胆子伸手握住陆琮的手腕,劝他说:“别喝了吧。”



    陆琮动作顿了一下,抬头看着楚夏,然后乖乖巧巧地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小声说:“嗯,不喝了。”



    他这样,倒让楚夏有些想起陆琮小时候了,乖巧听话,可惜他的父亲母亲对他从来没有怜悯。



    楚夏坐在陆琮的身边,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打着,陆琮似乎是有些困了,眼皮垂下,手边的酒杯倾倒,洒了些酒水在手上,他也没有在意。



    楚夏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干净的帕子,推门出去。



    楚夏离开后,陆琮抬起头,他的眼中清明一片,哪里还有半分酒醉的样子,他撑着脑袋,看着门的方向。



    楚夏与南风馆中的其他小倌是不一样的,他的身上几乎见不到半点那种脂粉气和风尘气,加上那天陆琮说要包下他时,老板表现出来的古怪,陆琮对楚夏的身份自然会产生怀疑。



    他倒是不会认为楚夏是专门被人派来设计自己的,毕竟那天下午的事着实算是一个巧合,只是……楚夏到底是什么人呢?



    到目前为止,陆琮还从来没有将楚夏往那个狗皇帝的身上进行联想,他虽然没有见到他的模样,但是那样的眼睛,绝对不会出现在昏君的脸上。



    想到刚才出现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温柔,陆琮眉峰聚拢了些,他是对自己这样,还是对每个人都是这个样子的?



    想到这里,陆琮又觉得可笑,楚夏的心中还有一个周公子,自己竟然还想要独占这一份温柔,有些异想天开。



    不一会儿,楚夏回来,见陆琮依旧趴在桌上,他拿着润湿的帕子将陆琮手背上的酒渍擦干净,把酒杯酒壶都一起撤下。



    他听到陆琮声音低低的,叫着:“难受……”



    楚夏收拾好桌子,来到陆琮的身边,俯下身打量着他的脸色,见没什么异常,问他:“哪里难受?”



    陆琮没说,只是哑着嗓子又重复了一遍,他脸上的红晕加深了些,微微睁开的眼睛中透着一丝迷茫。



    楚夏好像忽然间明白他是哪里难受了。



    让你别喝酒,你不听,现在你难受你怪谁!



    但陆琮现在这个样子看起来确实有那么几分可怜,楚夏在面对反派的时候,可能是因为知道这是自己的任务对象,所以他格外的容易心软。



    楚夏扶着陆琮到床上躺下,陆琮拉着他的手不愿松开,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楚夏,若是在他清醒的时候,楚夏还能跟他讲讲道理,但现在无论说什么,陆琮也不会听的。



    楚夏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有些认命地将陆琮的腰带解开。



    陆琮的气息渐渐加重,过了很久,楚夏的手指都有些僵硬了,陆琮终于满足,他靠着身后的枕头舒服地叹气,楚夏停下手,望着自己的双手,欲哭无泪,谁能帮帮自己呢?



    房间中,陆琮的身体向前倾了一些,将楚夏抱住,脑袋抵在楚夏的肩膀上。



    浓烈的麝香的味道在房间中缓缓散开,有人在轻轻的叹息,温热的气息萦绕在他们的周围,陆琮闭上眼,不一会儿,他的呼吸均匀下来,好似睡着了一般。



    楚夏将他在床上放平,给他调整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然后坐在床边,无聊地翻着房间柜子里的春.宫图册。



    直到傍晚的时候,陆琮才醒过来,与楚夏告别,从南风馆中离开,楚夏坐在窗前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长街的尽头,而老板从外面进来,问楚夏:“楚公子你打算怎么办?”



    楚夏捂着额头,回了一句:“让我想一想。”



    陆琮为什么一眼看中自己?一见钟情那至少也得看个脸,难道他已经认出自己,但看他的反应也不像是认出自己。



    楚夏原本的计划是想借助金手指将自己这个身份给彻底抹杀,事到如今又有些犹豫,他的任务是来安抚反派的,这么一搞好像是在火上浇油。



    就算他不把任务当回事,也不好骑在陆琮的脑袋上跳舞。



    那要不他皇帝不当了,专门来南风馆中当小倌?



    楚夏呵呵冷笑了一声,那他脑子是被驴给踢了。



    转念一想,倒也不是不行,皇帝当得没一点皇帝的样子,处处受辖制,还要时时担心自己遭人暗算,不如当个小倌轻松自在。



    可要是被陆琮知道他的身份,最后的结果那多半要是他皇帝当不了,人也没了。



    怎么能这么惨呢?



    楚夏换了身衣服,偷偷摸摸地回到皇宫,回宫后他先跑去御膳房,找了些糕点垫了垫肚子,顺便跟御厨说了几样新菜式,让御厨试着做一下。



    从御膳房出来后,楚夏还没走两步,就听到身后有人叫他,“陛下。”



    他转过头去,看到盛装打扮的贵妃向自己快步从来,楚夏吓了一跳,差点没拔腿就跑。



    想到自己的身份,他牢牢地站在原地,还嘱咐贵妃说:“慢点走,小心孩子。”



    贵妃笑了一下,漫天的霞光落在她身上的绸缎上,流光溢彩,皇上明明还是关心自己的,为什么这段时间又要冷落她?她有点看不懂他了。



    “臣妾参见陛下。”



    楚夏态度寻常地让贵妃平身,问:“贵妃啊。”



    他刚叫了一声,贵妃冲他嗔怒道:“陛下从前都是叫臣妾月儿的。”



    “啊这……”楚夏沉默良久,这声月儿他实在叫不出口,干脆转移话题问,“贵妃来找朕是有什么事吗?”



    贵妃对楚夏说:“臣妾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陛下了,想您了。”



    楚夏是真不太习惯与妹子打交道,尤其这妹子与原主的情分匪浅,他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半步,略微将自己与林梦月间的距离拉开一些,对她解释说:“朕这段时间国事繁忙,有些冷落了你,是朕不对,你要好好保重身体。”



    “臣妾会的,”贵妃并不信这昏君有一日也会为国事操劳,但他有心瞒她,她也问不出个一二三来,最后只能关切地对楚夏说,“陛下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楚夏敷衍地应了一声,带着一群宫人赶紧回了寝宫中。



    贵妃看着楚夏远去的身影,陷入深思,皇上肯定有事瞒着她。



    楚夏试着做个好点的皇帝,但是百官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只要他一开口,不管是说黑的白的,下面都是一片奉承之声,然而做实事的,一个都没有。



    若是给他一段时间来把这朝堂进行一次大换血,或许还有几分力挽狂澜的机会,可他哪里还有时间。



    没救了,真的没救了,不如去南风馆中当小倌。



    楚夏抱着这样的心态,这么一直拖下来,早朝过后就往那宫外的南风馆跑,陆琮每日必来,来了必喝酒,三杯必倒,楚夏有时都要怀疑他是来自己这里骗手冲的。



    陆琮再也没有听楚夏提起那位周公子,他好像与那个人完全断了联系,陆琮今日多喝了两杯,喝完之后又跟楚夏看了两页春.宫,楚夏向来在这事上没个正行,直接在陆琮的面前点评起来,听起来就像是某种邀请。



    于是在楚夏扶他上床的时候,陆琮一个翻身将楚夏压在身下,手指落在他的腰带上。



    楚夏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口中拒绝道:“不,不可以。”



    他一边拒绝,心中一边默默叹气,多好的反派啊,可惜自己不行。



    如果他身上的这玩意儿是陆琮给他戴上的,今日被陆琮给看到,岂不是全都露馅了,就算不是陆琮戴的,那被人看见也怪不好意思的。



    陆琮眉头皱起,他第一次见到楚夏的时候,他口中念叨着周公子钱员外赵大人,他的手落在楚夏细长的脖颈上,他问他:“既然谁都可以睡你,为什么我不可以?”



    楚夏心里骂了一声,好一会儿才反应出那一串人都是谁,他小声说:“不一样,不一样的……”



    “哪里不一样?”陆琮掐着他的下巴问道。



    可能因为那些个周公子钱员外赵大人都是他杜撰出来的,而陆琮是真的想睡自己。



    楚夏动了动唇:“……就是不一样。”



    陆琮不知怎的心中一软,他的手指落在面具上,问他:“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楚夏抬手,落在自己的面具上,直直地看着陆琮,问他:“你不是答应我不看我的样貌吗?”



    楚夏前段时间在陆琮的面前说自己相貌被毁,不愿示人,所以才戴了面具,希望陆琮也不要逼迫他,而陆琮刚刚得知他与那周公子再也不会联系,自然一口应了下来。



    正是如此,楚夏才敢这么一日日地从皇宫胸跑出来,今日这东西想要反悔,楚夏想咬他一口。



    陆琮见他的盯着自己,手指沿着那面具的轮廓,一点点上移到他的鬓角。



    生气了?



    陆琮有些想发笑,抱住楚夏,“不看了,我不看了。”



    反正只凭这一双眼睛,他同样可以认出他来。



    或许总有一天,他相信自己不会因为他的容貌而厌弃他,到那时候,他才会在自己的面前坦诚。



    “你陪着我睡一会儿。 ”



    陆琮搂着楚夏躺下,好像只有在他的身边,才能得到一点他从来不曾得到过的安宁。



    楚夏不放心,叮嘱陆琮说:“不可以动手动脚。”



    楚夏真不敢相信这竟然是自己能说出来的话。



    破锁害我!破锁害我!



    陆琮嗯了一声,睡得的确老实,楚夏却有些睡不着,他一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则是轻轻描摹陆琮的眉眼。



    楚夏与陆琮间的事,他没能早做决断,便一日日地拖到现在。



    陆琮还想要将他从南风馆中给赎出去,楚夏回到皇宫里思索了许久,要是真跟陆琮回了他那将军府,他就相当于是彻底放弃自己皇帝的身份,这个皇帝当的是没什么意思,但就这么从皇宫中消失,恐怕也要生出许多乱子来。



    楚夏觉得这件事需要好好地琢磨一番,他没拒绝陆琮,只对陆琮说要考虑考虑。



    皇宫中,贵妃听说今日皇帝出了宫去,便将自己的那位姘头给招进宫来,两人卿卿我我了好一阵子,终于说起正事来。



    他们给狗皇帝下了药,什么时候让他死,他就得死,只是怕狗皇帝死了后,陆琮会起事,原希望借皇帝的手来除掉陆琮,可皇帝这段时间不知怎的,连贵妃都不愿见了,更遑论听贵妃的拱火,去除掉陆琮。



    “我听说最近陆琮看上了一个小倌,总会去一家南风馆中,”他顿了一顿,亲亲贵妃的肩膀,继续说道,“我们把那个小倌给抓来,威胁他,怎么样?”



    贵妃有些怀疑,问道:“一个小倌而已,能让陆琮就范吗?”



    “反正也就是个小倌而已,掀不起多大的风浪来,陆琮若是不在意,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若是在意,那就更好了,我们抓住了他的软肋,还怕他不听话。”



    贵妃不觉得这个办法有多英明,一旦做不好只会打草惊蛇,而且要真想抓陆琮的软肋,应该是自己吧。



    要不然陆琮也不会在边疆苦撑那么多年,都不敢回来看自己一眼。



    贵妃想到此,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男人见到他笑,忍不住又亲一口,他打消贵妃的顾虑说:“放心,我会把这一切都推到狗皇帝的身上,陆琮只管去查,查到最后也只能查出是皇上的人动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