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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两封信
    四月天,夏花初生,阳初艳。



    雒阳宫门外立两人,一是卢植,二是张延。



    张延此人,字公威,河内修武人,汉初三杰中的留侯张良后人,去岁太尉杨公病逝,邓盛继太尉之职,后因久病不能侍朝事而被罢免,张公威时任太尉。



    今日二人应召入宫,尚书令卢植面色平常,张延却是满目忧心。



    “子干,为兄只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今春二月,赵慈率领的江夏兵谋逆,杀了南阳太守秦颉,张延身为太尉有管制无方之罪,再加上宦官擅言,只恐性命难保。



    “公威兄莫要忧心,植定会直言禀告陛下,此非兄长之罪。”卢植昨日刚送王子师出城避祸,王允得何进,袁隗,杨赐等人力保才留了一条性命,在宦官肆权之下只能隐姓埋名遁走,今日张延又有何人相保呢?



    “多谢子干。”



    张延面色缓和了些许,与卢植并肩入宫门,门前新铸了两座兵甲铜人,可谓大气雄宏。



    卢植看见铜人多是不喜道:“如今雒阳城内民众议论纷纷,陛下实不该造此铜臭之物。”



    “子干慎言,小心隔墙有耳。”张延现在已经变成了惊弓之鸟,昔日在府高谈阔论的大气不见了踪影。



    “哼!”卢植看了一眼门中阉宦,甩袖上了台阶。



    二人通传入殿,汉帝刘宏近日又消瘦了许多,就这端坐片刻,额上已经出了虚汗。



    “臣等拜见陛下。”卢,张二人躬身行礼。



    “起身吧!张延,你可知罪?”刘宏单刀直入主题,没时间与这些人扯闲。



    “臣不知所犯何罪?”张延心存侥幸道。



    “不知!赵慈谋反之事你有何说辞?你身为太尉,岂可容忍反贼肆虐?”刘宏高声喝道。



    “臣立即发兵讨贼,不消一月……”



    “不必了,你这无用之人岂可当得太尉?念你祖上功勋,朕恩准汝辞官回府。”刘宏不给张延反驳的机会,因为他收了车骑将军张温的银钱已经将官职买卖与他。



    “多谢陛下隆恩。”张延得以保全性命已觉大幸,不敢再做强硬要求,卢植见状也不便多言。



    “阿父,宣旨吧!”刘宏打了个哈欠说道。



    张让取出黄卷,张延,卢植躬身。



    “罢张延太尉之职,擢张温为太尉,拔赵忠为车骑将军。”



    卢植闻言,双目怒色,车骑将军张温讨伐边章有功,提拔为太尉实属情理,但赵忠一阉宦之人怎可做大汉的车骑将军。



    “陛下,此事……”



    “卢卿切莫多言,你知道说出来朕不爱听,便也就不必再说了,以免误了君臣情谊。”刘宏倒说的冠冕堂皇,他的耳目中只能听见张让之流的话语。



    “臣……领命。”卢植多想说一句让陛下睁眼看看,不说远处,就这雒阳城下,民意谴责暴虐之声,人人气愤君上昏庸无度。



    “卢卿今日邀你前来,是要与你说个趣事。”刘宏此刻精神高涨了不少。



    “不知陛下所言何事?”卢植兴致淡淡的问道。



    “左丰,把那两份书信呈上来。”刘宏朗笑道。



    左丰躬身走至殿前,木盘上放着两个竹简。



    “卢卿,朕无意间偶得两份书信,这两份信可都是写给爱卿的。”



    刘宏的无意就是左丰的刻意,卢植对左丰恶眼相向,愤恨宦官只手遮天,竟截了他的私人友文。



    “原来是写给臣下的,不知是何人所写?”卢植平复片刻后道。



    “这两封信出于同一地,言的也是同一事,但态度截然不同,你说有趣否?”刘宏明显已经查阅过信函,今日他要当一回断案的官员,这可是极其的新鲜劲。



    “的确有趣。”卢植门生故吏遍布天下,一时间还想不起是何人。



    “那就打开看看。”断案的情趣是左丰找的,刘宏这会儿玩的痛快。



    卢植微微点头,打开了第一份书信,面色平常的阅读,大约两刻之后,卢植再观另一份,神情有些厌恶。



    “卢卿,信你也看完了。右扶风郡丞马校与你是何关系?”刘宏纠察道。



    “师出同门,马校为师长之子。”卢植这些年对马家多有帮衬,故而交情未断。



    “右扶风张安此人如何?”刘宏想看看自诩清高的卢植是偏向情,还是合乎理?



    “臣与张安未有深交,他闻我名而来,我听他名而颂。臣第一次见他是在囚牢之中,也就三五步的距离,可以闻到他满身酒气,但此人说话脉络清晰,有据有理。实非常人也。”卢植给出了中肯的评价,不贬不褒。



    “那依你之见,是张安嚣张跋扈,私吞粮草,还是马校怀恨在心,恶语中伤。”



    “马家前后出了三十万石粮食,且马校本人也吃尽了苦头,也算得到了教训,此个中怨念之气只不过是向臣下吐露的私言,不做诬陷之事。”卢植为马校辩解道。



    “这么说你也认为张安所做合乎情理?”刘宏颇为赞许的说道。



    “张右辅济民乃是仁义之举,但与董卓部下私议骗粮有失君子之风,功过相抵,不做纠察。”卢植也从信文中看出了张安的无奈,的确是马校逼人太甚。



    “开仓振粮,广传君恩,此功一也。



    合力剿贼,力拼边章,此功二也。



    征收军粮,调配有度,此功三也。



    朕怎么没有见到过失?”



    刘宏对张安之事一方面是欣赏,更重要的是世家藏了那么多的银粮让他心生嫉妒,这些家伙比他这个皇帝还要富余,真应该好好压榨一番。



    “陛下圣明。”卢植高声道。



    “张安的文章写的可漂亮否?”



    “此番隶书,世之独绝。”



    “那文章的点睛之笔卢卿可曾看出?”刘宏如同自己做了开仓赈灾的事情,神情异常高昂。



    “应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卢植神情也为之一振。



    “正是此句,说出了朕的心声啊!”刘宏这些年开办学府就是为了制约士族,让寒门子弟能够进仕,张安甚得帝心。



    “左丰,给张安另送五万石粮食,擢其为长水校尉。另,汝推荐有功,拔大长秋。”



    “多谢陛下天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