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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述职
    时四月,北地水草茂,牛羊遍地走。



    美稷城外中郎将营。



    张安来西河郡已有一月余,羌渠单于多次请其为座上宾,酒肉供给满营,人情世故做的圆润,唯独不提出兵击鲜卑之事。张安无奈之下,只能将目光移向他处。



    云中,五原二郡官府势弱,百姓多流亡于西河,定襄,雁门诸地,张安在美稷城外再开难民营,收留各地百姓,作为边屯卒戍疆。



    经月收容,效果不佳。依附中郎将营的流民不足千人,无论是广厦太守,还是扶墙君子的名望都没有传到北地,即便有听闻者,也更愿南迁至西河郡治所离石城。



    “将军,我等愿留,出于一片真心,你怎可诓骗于我,这饭食总得饱腹吧!”一月消耗,张安所带的粮食剩余不多,全军一日三餐减为两餐,流民多有埋怨者。



    “尔等为何不明事理?我家明公收留尔等,已是厚恩,这一月来,可有亏待尔等否?即便尔等去了离石城,能得到此间待遇吗?”



    徐晃每天都和这些流民磨牙交舌,做的好是厌烦,但军命如此,他也无可奈何。



    “几日前,你们还有牛羊供给,如今却做欺瞒,是何用心?”并州民掺杂了胡族血脉,个个长得人高马大,聚众闹事,气势也足。至于他们所见的牛羊供给,只不过是羌渠单于的犒军馈赠,如今流民人数日益增多,羌渠也不可能一直供养中郎将营。



    “尔等,这是作甚?速速退下!不然本司马就要动刀兵了!”徐晃也是第一次领兵,血气方刚,言语硬朗,不怕与流民发生冲突。



    “哼!有本事杀了我们,朝廷接管难民天经地义,难道军旅软弱,被外族扣边,是我们的错吗?”并州边地,刁民不少。



    值此时,卫觊走出营帐,制止了双方饶舌口战。



    “诸位稍安勿躁,中郎将秉承仁义之道,自然会扶助到底,尔等不必担心,至于口粮减少是我等的过失,至今日起,三餐供给,人人饭足。”



    卫觊声音温和,一副妥协模样,民情遂平,各自散去。



    徐晃面露疑惑的走到卫觊身旁:“明公从何处得来的粮食?羌渠不会如此大方吧?”



    “无粮,只能眼见山空。”卫觊摇头苦笑道。



    徐晃一听,更是着急:“明公也无多粮,还要供给士卒,怎可全部拿来喂这些刁民?”



    “权益之计,今日你也听到这些刁民言论脉络清晰,定有霍乱者指点。”卫觊想不通中郎将为何要拜这无知小吏做军司马,此人除了练兵刻苦之外,一无所长,人情不通,世故不明。



    “烦请先生教我。”徐晃出身门庭显弱,早年也就识了些文字,今朝也全凭武力办事,好在有一颗求索之心。



    “美稷王庭就在我等身旁,这些流民来路庞杂,掺上一二闹事谁能分明?有些事不像表面那般简单,就像羌渠的殷勤也包藏祸心。”卫觊没有确凿证据证明是南匈奴王庭所为,但比邻心态加上非我族类,一切昭然若揭。



    “这帮胡奴,真是可恨。”徐晃叫骂了一声。



    “低声谨言,慎行慎为。”卫觊叮嘱了一声,又入营帐。



    帐内张安挽袖提笔,隶书落竹简,仔细斟酌文字用法。



    “将军,流民已退。”卫觊躬身说道。



    “嗯!你且看这书信。”张安将左丰来信交给卫觊。



    卫觊打开一览,面容逐渐生了怒色:“朝廷这是何意?鲜卑扣汉土,掠夺财物,致使百姓流离失所,怎可轻易了之?”



    “凉州事态起了变化,韩遂杀边章,北宫伯玉,自拥十数万兵马在凉州地作乱,陇西太守李相如,酒泉太守黄衍相继反叛,与韩遂合谋屯兵,如今凉州刺史耿鄙艰难抵抗,太尉张温将重兵压在了三辅地,对于并州地的鲜卑,朝廷已无兵可援,只得息事宁人。”大汉朝廷东西墙两边垮,只能先补大缺口,朝廷也无法奢望南匈奴单兵作战,毕竟这是汉家自己的事。



    “将军去岁痛击边,韩之流,他们怎会如此快速集结兵马?”



    “凉州乱象久矣,即便是杀了韩遂,也有第二个韩遂起势,陇西,酒泉的反贼便是最好的证明,至今往后,并州事宜只能靠我们自己了。”张安抬头叹息道。



    卫觊低头沉吟片刻道:“将军,此事绝不能外传,若被羌渠得知,他更有推脱之词了。”



    “推脱都是小事,安怕乱象蔓延至并州。”并州的外族不比凉州少,大汉显弱,各家都会闻风而动,届时张安这个虚位中郎将怕是难以制约。



    “嘶!”卫觊倒吸了一口凉气,回望眼下,形势的确恐怖。



    “伯儒不必如此惊慌,安只是说可能罢了,大汉骑甲对外向来无往而不利。”张安朗笑道。



    “将军所言极是,不过营中粮草已成问题,该如何解决是好?”卫觊稳定心神,问回自家事。



    张安摆了摆手中的竹卷:“这就是出路。安来并州数月,还未去晋阳述职,是时候见一见刺史张懿了。”



    “将军想去刺史处求粮?”



    “不是求粮,是赈灾情,周济流民。”张安打开酒袋漫饮开怀,心中已有成竹。



    二者又商议了两个时辰,卫觊退出了营帐,张安起身走向灯烛,从怀中取出一卷黄帛,放置在烛火上慢烧,神情凝重,多有忧心。



    这是大汉皇帝表彰南匈奴王庭的旨意,也是宦官弄权的产物,张让之流谎称鲜卑已平,张安等人受到了嘉奖,南匈奴王庭也不例外。



    “烧吧!全当这份旨意没来过。”



    张安用左丰的便易闭塞言路,这全是为了大汉的颜面,这份表彰圣旨落在羌渠单于手中,只会惹来南匈奴人无尽的嘲笑。



    这不是什么光鲜的功绩,而是变相的大汉没落乞降书,是在向外虏妥协的懦弱表现,只有保住大汉的天威,张安才有可能周旋调动南匈奴骑甲北抗鲜卑三部,哪怕有朝一日,此事败露张安会惹来杀身之祸,也不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