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中旬,北地草茂,春意阑珊,生机勃勃,时见涿县城张府。
汉延秦爵位制,共分二十级,以列侯称最,其间又将列侯分为三等,县,乡,亭侯位尊荣逐次递减,张安赐亭侯之后,张府规格再次扩建,爵位世袭非一般士族可比。
“讨逆将军崔琰,到!”
“威虏将军张合,到!”
幽州一役,崔琰,张合皆有大功勋,朝廷加勉,赐杂号将军,可谓荣宠,太史慈,孔显,吕布三人得了骑都尉,徐晃走马破虏校尉之职,众人颜乐,齐聚张府庭院。
厅堂中,张世平坐主家席位,目色假寐,仔细听音。张安则落于左侧席,在其正面站着四人:卫觊,田畴,张衍,温恢。
“朝廷论功行赏,伯儒和子泰都可入朝做议郎,二位可愿赴任否?”
张安自斟自饮,其间为二人宽心:“二位尽管直言,不必忧虑前后,本将定会为尔等从中周旋,雒阳是个好去处。”
“明公见谅,觊本是河东人氏,家严期许觊入朝为官,还望明公相助。”卫觊知张安惜才大度,也不做假,直言相告。
“如此甚好,入雒阳后持本将手书拜谒尚书令卢公,平日多与忠贤亲近,莫要改了本心,祝君一路前程,花开富贵。”张安借着酒兴持笔,就这片刻间,一卷荐书已成。
田畴则不像卫觊如此好功,低头静立,等待先生问话。
“子泰,辽东一役,吾心甚慰,联合地方豪强驱逐外虏实属良策,雒阳汝可愿意去?”张安敲了敲酒瓮,张世平会意,抬手唤人抬来美酒。
田畴躬身一拜:“先生,弟子不愿意去那喧杂闹世,愿留在先生身旁,侍奉读书,学义习仁。”
张安摇头制止了田畴:“张家已无书可授,多留无益。”
田畴眉头一皱,叹了一声道:“那畴愿留在幽州任官。”
“甚好,朝廷新任幽州牧刘虞性温爱民,善施仁政,你可听闻此人?”张安与朝廷千丝万缕,其间消息自有人供给。
“刘虞任过甘陵相,此人是一介人物,弟子即日便去蓟城,等待刘幽州赴任。”田畴不需张安手书,因为他的前缀就是仲定先生的门生。
“也罢,幽州民苦,善养善休,若有为难之处,尽管来书。”张安善于发掘人才,但从不网罗人才,施才于天下方为正道。
“是,先生。”田畴应答,张衍,温恢面上挂笑,期许有朝一日也能问策赴任。
“如此便安排妥当,兄长,鸣钟开宴,一醉方休。”
张安大步去了庭院,羽觞未曾离手,宴席笑声,传于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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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张安还在榻上醉酒,徐晃突然间推门而入,大呼:“明公,出大事儿了。”
张安惊坐而起,盯着满额大汗的徐公明:“何事?”
“明公,可见一人。”徐晃招手,一位蓬头垢面,肩头带伤的军旅之人入了卧榻。
张安定睛一看,原是史阿!
“史阿?美稷王庭出了变故?”张安急忙下榻,赤脚奔向书室,入门只寻羊皮草图。
“说,哪方祸事?”张安盯着并州地界急切询问。
“凉州胡族入境,联合南匈奴族人攻破美稷王庭,杀羌渠单于,我军力敌不胜,全军覆没。”史阿经历血战逃脱,一路强奔幽州,传此消息。
“南匈奴人为何要杀自己的国君?”张安皱眉沉思,忽而豁然开朗,南匈奴人怕了,害怕连年的战事,害怕为汉人卖命,所以他们要选一个新主,一个不听朝廷摆布的新主。
“美稷王庭已立新单于,便是随将军出征的左贤王於夫罗。”史阿道出南匈奴人新打的旗号,於夫罗手上的五万骑甲可是南匈奴的精锐,呼厨泉想上位没那么容易。
“徐晃,於夫罗出幽州了吗?”
“估算时日,应已到并州地界,明公可否出兵阻拦?”徐晃意图拦住於夫罗,不让两股兵马合军,形成更乱的局面。
“他回不了美稷城,过不了西河郡。”史阿坦言断定。
“为何?”
“黑山军郭太,杨奉等人在西河白波谷起势,与胡族共结乱象,攻入太原,屠戮刺史张懿,末将过太原时已得此中消息。”白波军来势凶猛,聚流民,收刁徒,短短一月竟可比肩常山褚燕,可见并州之乱何等势大!
“不妙!大事不妙。若於夫罗洞察并州之乱,唯恐汇合郭太,席卷司隶诸地,雒阳危矣!徐晃,去寻两位将军前来议事。”幽州才定,并州又乱,且并州与凉州比邻,若乱军互通结盟,双管齐下,那大汉根基将灰飞烟灭。
半个时辰之后,崔琰与张合入书室,史阿道明各中原委,二将面色有些难堪,刚刚经历了一次大战,兵马未曾修整,且二人脱离治地日久,只恐冀州辖地生了变故。
“仲定,此事你且做主,合必定同行。”
“琰也愿同去。”
二人与张安情同手足,如此危难时刻,也顾及不了那么多细则。
“二位兄长已随仲定做了一次险事,这次万万不可同去,安只愿借兵一万。”张安态度强硬的回绝,不愿让二人难做。
“仲定……”
“兄长不必再言!冀州亦不可乱。”
“唉!罢了,帐内精锐,仲定皆可取之。”崔琰叹道。
“某家先去整军,午后送至城外,领军人物皆选当年旧卒,仲定可全权掌握。”张合说罢大步出门而去。
张安立于门前,对二将背影躬身一拜,他这一次不仅要走并州,时日之久难以预料。
遂,两将营中各出五千精锐归于张安帐下,傍晚时分,张安又出了涿县,一日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