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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 百因必有果
    “先生,何故啊?江山社稷系于此诏,恕丰不从。”左丰拿起地上铁剑,锋芒直指昔日师长。



    “十年前我教你学剑,今日你教为师做人,为师此刻已利欲熏心,看不清前路,望你能手刃为师。”



    王越心中知大义,但却似平常人一般赴了私欲,身为在朝第一剑师,惶惶宫廷数十载,刘宏承诺的位置没给他,左丰亦如是。而现在眼前就摆着一个机会,只要他毁了这份天子诏,便可加封羽林中郎将,中散大夫,比那虎贲将军的虚衔好上千百倍,遂愿做一博。



    人心易两难,王越虽重利,但非绝情之人,若左丰今日能杀了他,黄泉之下不怪他人。



    “先生为师长,亦知人生坎坷,丰荐官,只荐贤才。朝堂所需亦如是,哪怕先生今朝杀了左丰,就真的能获得新帝宠心吗?只怕到头来遭人利用,为人唾弃,更背骂名。”左丰自诩有识人之才,王越武艺当世独绝,但品行,学识尚有欠缺,人一生只需专精一事,如此三顾两盼,难成事也。



    “个中道理不必再说,为师比你通透的更早,帝君从未给我施展拳脚的机会,怎知我不行,怎知我不如张安?放手一搏,登史千秋。”执念一起,神佛难劝,可怜王越暮年,也走不出这道心障。



    “看剑。”



    王越一步跃起,老狮亦有惊雷速,左丰持剑格挡却慢半步,他学剑只是强身健体,不曾精钻。



    “刷!”



    剑点血花,刺穿左丰右臂,铁剑落地,刹那间分胜负。



    “刃!”



    长剑架在左丰脖颈处。王越苍老的容颜极度失落,继而道:“为师教你学剑,你并未用心。就像为师多次暗示你一样,哪怕你向陛下推荐王越一句,让越去当一县令,一郡丞,也不会有今日的局面。”



    “先生非贤才,丰不能荐,只会误政害民。”左丰袖口的鲜血染红了黄卷,目色更是坚定。



    “在你眼中,越就真的这么不堪吗?”王越右手微微一抖,划破了左丰颈部。



    “非也,王师是极好之人,极好之剑客,但非一好官,王师今日的举动便已说明了一切。”左丰坦然站定,面不改色。



    “有何遗愿?为师尽力帮你完成。”王越老脸羞红道。



    “丰无后,亦无挂念,本是俗世碌碌人,广宗城下得了知己,一路伴行至今甚喜,每次欲奋力追赶,抬首间那人背影愈远,幸遇张安,幸知汉志。”左丰笑意不改。



    “且授首吧!”王越转过脸去,欲施杀人之行。



    “王师,此诏不可毁,不可毁啊!”



    “刃!”



    一剑穿喉,大汉的中常侍命殒,新旧更替的大势下亦不见些许浪花。



    王越打开黄卷仔细一观,何后得到的消息无错,刘宏真将帝位传给了刘协。



    王越持卷静立了许久,最终将其毁坏,一火焚之,汉帝遗诏不见天日。



    “左丰,为师帮你选一处帝陵侧好山水,路上莫急,你的仲定先生稍后便至。”



    嘉德门外起了煞风,王越身影隐没墙角,左常侍的血填满青砖缝隙,染红了杂草,带了无尽的腥味。



    话表牢狱。



    几位牢卒相继倒在脏乱的狱廊之中,周围囚徒纷纷蜷缩墙角,皆作默声。



    “踏踏。”



    那盔甲客停在了一处牢门前,染血的长剑斩断狱锁,大步走入囚室。



    张安静静的坐在杂草之上,抬头望着这位老熟人。



    “先生,帝崩了。”



    “噗。”



    张安突然感觉耳鸣目眩,腹腔一口鲜血破喉而出,继而捶胸道:“天意难改,人作何为!陛下,怎可弃臣先去!”



    “先生节哀。”



    盔甲客持剑愈近,目色辗转难以决断。



    张安稍作平复间也看见了此人手中带血的刀刃,继而失望大笑:“史阿,这是谁的命令?”



    “王师,亦是何后。”史阿相伴张安数载,亦作不忍,但一有师命,二有军责。



    “可否容安写几份书信?”张安平静的询问道。



    “将军与阿有厚德重恩,且阿钦佩将军至极,将军有何交代尽管说来。”史阿单膝跪地,静听吩咐。



    “剑!”张安抬手道。



    史阿未加迟疑,递上剑刃。



    “刷!”



    张安褪去外袍,割裂成片,又划开左掌心,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奋力疾书。



    一炷香后,信成。



    “且送凉州义真公。”张安说罢又写第二封,掌心血液不间断的滴落草席。



    “是。”



    又一刻,文毕。



    “寄并州徐公明,吕奉先。”张安面色泛白道。



    “是。”



    遂张安以血入墨,成文五篇,书函皆有去处。史阿一一谨记,收入怀中。



    “史阿,张安可赴死,但这信一定要送达,事关大汉基业,万不能马虎。”张安从始至终未说一句旧情,桩桩件件全为公事。



    “先生到了如此地步也面不改色,阿惭愧矣。先生且用阿的血写一份家书吧。”史阿进言道。



    “不必,本已是死躯,一写便会流连人世,届时伏地痛哭,求史阿饶张安一命,岂不成了笑话?诸愿已了,如此便好。”



    张安弃了长剑,靠坐在墙边等死,却突兀又问了一句:“左丰呢?”



    史阿沉默不语。



    “哈哈哈!也罢,路上作伴,黄泉不冷。帝立了哪位?”张安从始至终不知遗诏,不然他不会如此坦然。



    “皇子辩。”史阿口不随心,亦不敢说出真话。



    “性子轻佻了一些,气度小了一些,日后若有机会,汝定要谏言陛下为君以德。”张安不作疑,皇家之事本无常,先帝立何人,非臣子可左右。



    “阿定会冒死进谏。”史阿应下承诺,高举长剑。迟疑了足足半柱香。



    “史阿,安生性胆小,可遭不住如此惊吓,要杀快杀呀!”张安睁眼开了个玩笑,示意史阿莫再踌躇。



    “好!”史阿举剑猛力挥下,斩断了张安的镣铐。



    “史阿,你这是作甚?”



    “将军已死,酒徒已亡,阿请先生隐姓埋名,远遁江湖,自此不理朝堂事,余生做个闲散人。”



    “史阿你可想好了,若一朝被人知,新帝可饶不了你。”



    “你是何人?敢和本将如此说话,快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