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道董府乱战,别院房外喊杀未止,房中董白为陈道人简易处理伤口,以衣裙布条裹之。
时气氛略显尴尬,董苍与陈道相对而坐,董苍身侧立杨夫人,陈道左侧站渭阳君,双方目及对视,各怀心思。
杨夫人,乃凉州大家豪右杨定的家妹,杨定与胡轸并称凉州大人,其家世可谓豪户。身为母亲的她也是第一次见女儿如此殷勤,笨拙包扎之态更显真情实意,遂杨夫人暗示夫君,问个道人期许。
“咳!汝就是陈道?”董苍与这位府上食客只有数面之缘,今日他拼死相护,似对自家女儿有企图。
“伯青公安好,贫道有伤在身,请恕少礼。”陈道人刚想抬手,却被董白强硬制止,故而讪笑求个谅解。
“道人也算忠义之士,苍一家老幼全靠道人庇护,大恩难谢啊!”董苍看了一眼神色躲避的董白道。
“贫道确有私心,只因贪图渭阳君美色,故而出手。”陈道人不加丝毫掩饰,一来他对董白早生爱慕,二者凉骑如今分崩离析,朝廷需要这重身份。
董苍面生不喜,道人直白,粗俗的形象在心中落定。至于董白则双手微微一颤,继而恢复平常,细心为道人包扎伤口:情根早种,无需避讳。
“道人活命之恩的确应报,董家尚能寻出些金银,全数送予道人,让汝日后过的逍遥闲散,这般如何?”杨夫人对道人一年来的作为观在眼中,也认为此人成不了气候,非良嫁之选。
“哈哈哈!二位尊长,此时观念应做改变,且听府外这如云的恶言,董家不复当初矣。贫道虽劣,但二长也该明白一个道理:驽马配劣鞍。”张安说不出这番话,但陈道人可随意脱口,少了一份传统儒子的束缚,多了三分道家慵闲。
“粗鄙之人何发低俗之言!莫作痴心妄想,苍不会让你如意。”董苍气的面呈青色,世上真有这般无耻之人。
“伯青公,贫道也是学董太师,且贫道未曾问汝。
渭阳君可愿许身贫道,贫道有资:破衣烂衫一副,生锈铁剑一柄,缝补酒袋一个。三日到李家,五日到王家,蹭得百家饭,居过千家所,不说锦衣玉食,也保衣食无忧。如此殷实之家,渭阳君可动心否?”陈道人转头看向董白,那放在案前的刀仍在滴血。
道人言语来的突兀,前半刻才入言,一转头便是终生,董白美目瞪了一眼陈道:“吾非驽马。”
“那贫道就是金玉宝鞍。”陈道人追加一句。
“汝如此高贵,只怕千马轮换。”
“一生一诺,贫道身体不好,一人便可。”
董白得了想要的答案,生了少有的面色羞红,低吟一句:“莫要负我。”
九进大府,钟鸣鼎食之家,本该父母联姻,巩固世家地位,但董苍夫妇却插不上一句话,只听二人自作媒,成婚缘。
“这成何体统?”董苍与杨夫人面面相觑。
陈道人抬手示意董白取竹简一卷,落墨成聘书:“此卷落定,不做反悔。”
董白看了一眼隶文,即加印信。
“一月为期,迎夫人过府。”陈道人拿起聘书,起身对董苍夫妇一拜,推门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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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陈道人与中郎将张合疾马出长安,直奔函谷关,次日午后,二人已到了关下。
崤山至潼关的涧道皆称函谷,时徐荣领兵屯崤山前关,华雄率兵驻潼关。
“城下何人报上名来?”潼关凉州营已知董卓死讯,自二日前便闭关锁道,城上高架弓矢,即便是同守城徐,张二将也只能在关内驻扎。
“长安故人欲求见中郎将。”陈道人与张合皆未佩剑,下马施礼,缓解潼关凉兵的防备之心。
遂,士卒下关禀报,两刻左右,华雄在关上露面。
华雄见了陈道人眉目作惊,这郎朗笑意之人正是当年与他并列血战葵园峡的张仲定。
“先生何故来此?”华雄强忍心情,问客由来。
“奉朝廷之令,特来劝降将军。”张合对华雄这位凉州名宿颇有兴趣,抢先开口道。
“二位先生请回,太师亡于小人之手,凉州营如今只听命牛辅,若朝廷想要劝降,先送吕布人头来。”华雄摇头,不愿开关迎客。
“子健莫要意气用事,且观贫道书信。”陈道人将聘书呈上,华雄无奈只得命人下关去取。
大约又过三刻,潼关城门大敞,徐荣与华雄亲自迎出关门。
“仲定先生快快请进!”徐子桐不认皇帝诏书,却认这婚聘之言。
“二位,贫道就不入关了,长安风云突变,贫道不能久留,二位将军可愿归降朝廷?”函谷关是关中险屏,位置之重不弱长安,陈道人断不会将此地交给王允等人。
“末将愿归降先生。”牛辅贪财惜命,凉州营人人皆知,如果陈道人背上渭阳君夫婿这重身份,华雄与徐荣自然也能看清时事,毕竟景桓侯远胜牛辅百倍,众将亦有更好前程。
“二位将军如此抉择,贫道甚慰。徐荣,华雄何在?”陈道人目色一转,显现将军气概。
徐,华二人立即下马,单膝跪地:“末将在。”
“令徐荣,徐晃二将坐镇函谷,华雄,张辽即日返朝。”陈道人要将这局面做到圆满,如今凉骑可分为四部,牛辅屯于陕地,段煨驻于华阴,董卓手下有五大中郎将,陈道人得其二,若再将其部凉州营与并州中郎将营合为一所,定可保函谷关无虞。
“末将领命。”华雄,徐荣不敢有异议,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函谷关守军迟早要归降朝廷,二将在王允手下难得重任。
“子健,与贫道回长安,旧情路上再议,子桐将军,重任不可懈怠呀。”陈道人客气宽慰了两句,折马速回长安。
徐荣望着三骑远去,心声叹息,抬头间在那青云处似乎听见董卓的朗朗笑声,权力这东西是好是坏呢?
“主公,一路慢走,愿主公来世仍做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