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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二章 帝阙双立
    十月冬初,路叶走白霜,萧瑟风过潼关,出雍凉,时有瘦马行道,却见雾天茫茫,恰逢紫薇天降,是苦了百姓,还是兴了朝纲?



    怀城外见一单薄身影,刘辩真做了孤家寡人,史老道身死,唐姬含恨远走会稽,何人与他共享帝王梦。



    风满盈,刘辩耳侧似乎还能听见当年的童谣:侯非侯,王非王,千乘万骑走北芒。



    “伯和,为兄回来了。”刘辩强打精神,目望西北方,三年光阴没有磨平他的心志,更点燃了熊熊权欲之火。



    皇家事向来没有定论,士人有看法,百姓亦有主张,再公正的史官也是一家之言。



    昔年灵帝遗诏毁于王越之手,世人不知张安是托孤重臣。刘辩顺理成章地坐上帝位,而刘协是假借董卓之手夺了皇权,相较之下,刘辩更显名正言顺。



    “嘡嘡!”



    城东正门缓缓打开,高墙之上擂鼓震霄,角号齐鸣九声,只听马儿嘶鸣,一辆临时拼凑的天子辇驶出城下河桥,左右伴行上百卫士,统一黑甲,腰佩短刀。



    天子辇之后随行河内一众文武,以张杨为首皆做躬身。半刻左右,辇停道中,官员自车驾左右两侧快步行至瘦马前方,齐做长揖。



    “臣等拜见陛下,陛下受苦了。”张杨已派人在城楼偷瞧过,确认是汉天子辩,继来不及心中疑惑,率众相迎。



    “众卿请起,朕今朝得见天日,甚喜之。”众人俯首,君主之遇,许久未有的享受让刘辩一时鼻涩。



    “陛下请从驾,末将为陛下执鞭。”张杨恭谦上前,亲扶刘辩入辇,他不需要明白王越从哪里弄来一个皇帝,他只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多谢张卿。”



    遂,张杨引刘辩入城,让出太守府暂做皇帝行宫,时见正堂。



    “众卿请入席。”刘辩赞许的看了一眼张杨,这短短不到一个时辰张杨已将厅堂简略布置,初具朝议之风。



    “陛下,末将有罪,不查龙落渊潭,以致万金之躯饱受颠簸之苦,请陛下重责。”张杨双目真情,泪水涌泉,这是大汉朝臣必备的功底。



    “张卿不但无罪,反而有功。昔年朕被董贼荼害,幸有王师才保得一条性命。本想居于山林了此一生,何奈天下纷乱四起,朕不忍君臣间隔,百姓流离。故厚颜来此请张卿共匡我汉室社稷。”刘辩说的冠冕堂皇,只字不提张安,史道人。



    张杨连连点头,出席再拜:“今朝堂晦暗,四海有识之士共盼明主,陈留王年幼被奸佞之徒挟持,政令难出长安,末将实心灰意冷,也本想散了兵马,寻一世外桃源了却残生,踌躇之际幸遇陛下,末将浅薄,虽无绝世之勇,定邦之才,但愿随陛下左右,复兴汉家千秋基业。”



    张杨这句陈留王说到了刘辩心坎,示意自己只认刘辩这一位皇帝。



    “唉!董贼强行迁都,协弟也无能为力,雍凉如今民不聊生,朕也想接协弟归朝,等一切安顿完毕,朕退位远遁江湖,这天下就留给协弟吧!都是自家兄弟,朕绝不手足相残。”皇家自古多薄情,刘辩这句话搪塞的漂亮,若真能弃了天下,他又何故出山?



    “陛下,此言差矣!陈留王性情温和,过于仁善,非治世之主,亦无英武之相,若陛下要让位于陈留王,只恐旧祸再起。恕臣不能相助。”张杨显现强硬态度,亦是表达忠心。



    “也罢!此事日后再说。”刘辩满意的点点头,心道:张杨有三公之姿啊,是个能成事的人。



    张杨即退,王越躬身走至堂中。



    “陛下如今立于河内,世人不知,应即日诏告天下,引百官齐聚,抚顺朝纲,安固黎明。”王越等了这个机遇整整七十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王卿所言极是,朕即日发诏。”刘辩曾给过王越机会,但此人政治不明,行事全靠喜恶,实非良才。如今启用也是权益之计,只看王越能不能再次把握机遇。



    “陛下,臣有一问。”



    末席的董昭这次变得格外积极,只这前后一个时辰,河内的格局有翻天覆地的变化,延续四百载的大汉与官匪勾连的张扬岂可同日而语。



    “这位爱卿是何人?”



    “定陶董昭。”



    “董卿有何建言?”



    董昭正步上前,持礼作揖,礼节之规整远胜张杨,达赏心悦目之态:“陛下,雍帝居长安久矣,灭董卓,扶王允,用景桓党人,近日又征汉中,志存高远,非庸肆之人。且还有蓟侯公孙瓒,车骑将军袁绍,后将军袁术,奋武将军曹操,幽州刘虞,益州刘焉,荆州刘表等多不列举的诸侯势力,敢问陛下可有兴国之志?”



    纸上谈兵难救国,若刘辩还以灵帝时期那般自居天下共主,到头来只怕会沦为诸侯的傀儡。董昭这盆冷水不得不泼。



    “董卿何出此言?朕自有兴朝之志。且说四海之内皆王土,率土之滨皆王臣。昔年董卓乱朝,忠贞之士兴义兵伐之,如今纷乱也只是政令不通,二袁,曹操以及刘氏宗亲皆为肱骨要员,朕亦能驱使。”



    刘辩认为自己与刘协大不相同,他是顺位继承,当初诸侯兴兵也是因为听闻刘辩死讯,加之这几年刘辩被史老道困于山林,不通世事,心中仍觉诸侯互伐只因不服刘协。



    董昭失望摇头,退回席位,不怕天下纷乱无依,就怕帝王不自省,大汉早已不复当年,刘辩仍活在瑶池梦境之中。



    ………………………………



    翌日,汉天子辩诏布天下,令群臣入怀县谒见,共商宁国大事,张杨即遣派快马奔赴各州郡告知牧方者,仅传令甲士达数百众,浩大声势通示天下人刘辩还活着。



    第三日,各封疆大吏未到,黄巾贼却先来了,白波帅杨奉,韩暹,李乐,胡才四人领十万草寇大军前来谒见汉天子辩。



    时怀城外被白波草寇围的水泄不通,建义将军张杨急走城楼,与杨奉等人会面。



    “子献将军安好,许久未见,将军神采依旧。”张杨开口讨好,在司隶地界白波军是横行的存在。



    “某家是来拜天子的,张稚叔速速开门!”杨奉未曾开口,韩暹先行发言,此人肩扛大刀,声音洪亮,杀伐之气丝毫不敛。



    “本将还没见过皇帝呢!今日要见个稀奇。”河东,河内地界有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脱白波军的耳目,张扬派往并州的快马已被胡才截留。



    “此事还需上奏天子,诸位将军请先回营,来日陛下自有召见。”张杨与白波军实为依存关系,且白波军号称有五十万之众,张杨手中的这两万兵马不敢自横,只得陪上笑脸,低声下气。



    “张稚叔,许久未动这河内郡,汝怕是已经忘了我等的手段。”白波军皆是食人辈,双目一红什么事都做的出来,李乐可不爱开玩笑。



    “张将军,白波众人流离无依,疾苦度日,今特来投靠朝廷,甘为天子牛马,请张将军莫要阻拦。”杨子献抬鞭拱手,白波军被世人所厌,皆道匪徒。今日遇了良机,登堂入室也可做朝廷甲士,何乐而不为呢?



    “诸位将军稍待,容杨先去禀明陛下。”



    “汝若再不开门,本将便攻杀进去,届时让怀城鸡犬不留。儿郎们,可否?”



    “可,杀!”无食裹腹,谁还记得君王?列队皆刁徒,声撼山河。



    张杨沉默片刻后,即令士卒大敞城门,杨奉等数百骑直奔太守府而去。



    且说刘辩正在房中用膳,听闻城外撼山响动,急起身伏窗眺望。



    “来人,城外出了何事?”



    “禀陛下,白波大军兵临,张使君已去和他们周旋。”侍者答。



    “白波军!张安不是已经将他们剿灭了吗?”刘辩发问,众侍者不答,乱世之象谁能说清?春秋美梦一朝即破。



    “都滚开!本将要见天子。”



    院外传来嘈杂,白波四人夺门而入,与刘辩会面。



    刘辩惊恐,双腿瑟瑟:“尔等是谁?为何闯门?”



    “白波杨奉拜见陛下。”



    四人同时登阶,单膝跪于刘辩身前,一股浓郁的肮脏味道传出。



    “四位将军请起,不知将军所来何事?”刘辩微微皱眉道。



    “末将等无处息身,特来投效朝廷。”昔年白波统帅为郭太,但此人在河东一役被徐晃斩于马下,故杨奉,韩暹统领全军。



    “诸位将军都是忠良,朕甚喜。”刘辩弱弱说道。



    “陛下,我等投了朝廷,可有官职?”韩暹直言不讳。



    “朕自然要封赏,不过需待日后,朝臣齐聚,一起……”



    韩暹抬手打断了皇帝的话语:“陛下不必如此麻烦,本将武艺超群,愿领汉之大将军!”



    白波军与中郎将营是多年宿敌,张安的这个位置韩暹期许已久。



    “这……”刘辩现在也明白了,这些人哪是来匡朝的?明明就是要挟天子啊!



    “怎么?陛下不愿?”韩暹渐变怒目。



    “好,那朕就擢韩将军为大将军,兼任司隶校尉。”刘辩甚至都没有听清韩暹的名字,便已经将汉朝的统帅称号轻松送人。



    继,刘辩又封杨奉为车骑将军,李乐为征北将军,胡才为征东将军,且加赐张杨为安国将军,晋阳侯。



    一众封赏皆无天子印信,演变成了玩笑之举。可叹汉室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