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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六七章 秦五六
    秦氏五六,京兆尹长陵人,年三十二,善使矛戟,略通弓弩,初平三年拔于县役,入潼关营为甲,时任军中屯长,今日他即将直面一场大战。



    汾水道,凉骑先锋营由田豫统帅,秦五六一行也在此列。



    “屯长,要来点吗?”一骑并入前列,从怀中取出一小块肉饼分予秦五六。



    “不要,你吃吧。”



    自初平二年始,陈道在全军推行一日三餐制,且逢战必有肉食,或肉羹,或肉脯,或烤肉,亦或此次的肉饼。



    “来一块嘛!”骑甲讨个殷勤。



    “那就尝尝。”秦五六也没抵住诱惑,分食他人肉饼。



    “屯长,这匈奴人要怎么打?是对弓,还是对冲,亦或挟围?”骑甲小声询问上军策略。



    “应是对冲吧,军候说过匈奴善射。”秦五六吃人嘴短,透露了两句军情。



    “啧啧啧!对冲那可要死好多人了!”骑甲也是老兵油,深知直面冲杀的恐怖。



    “待会上阵机警些,躲了暗矢,活着不成问题。”



    兴复汉室、伐取天下是高官要员该考虑的事情,底层甲士只想如何活下去,领上粮奉,赡养一家老幼。



    “唉,不问了,再问待会都不会提刀了。”骑甲带着欲言又止的表情退回第二列军阵。



    值此刻,传令卒从秦五六身旁飞驰而过,且伴高声呼喊:“将军有令,全军结阵!将军……”



    秦五六闻言握紧手中长矛,这声音在军旅中被称为催命鼓,无论听过多少次,心中都难免紧张。



    “踏踏踏!”



    秦五六一部跟随着校尉郭汜急疾左侧,不到两刻时间,窄长的行军列已经化为宽扁的攻兵阵。



    “军司马何在?”郭汜抬刀高呼。



    秦五六立马后方,看着郭汜与军司马的背影,心间生了一缕羡慕,男儿血尚热,哪个不想为将?一朝功成,问鼎庙堂,配享皇陵,得那史书留名,万世留芳。



    半刻左右,秦五六已经能听见对侧万马奔腾的声音,但只能看见冬日土扬弥漫,些许旗帜尖头。



    “嘶!”



    秦五六胯下战马交换踏蹄,气出白龙,似乎也感受到了这无形中的战场杀气。



    “莫怕!”



    秦五六轻抚马匹,一方面是在安慰老伙计,另一方面也是在给自己打气。



    “全军冲锋!”



    郭汜一声呐喊,驾下马儿跃步腾空,瞬出一丈之地,秦五六也甩动缰绳,整个左翼骑甲奔如山动。



    “架枪!”最前列的军候顺势下令,第一列与第二列的骑甲立即夹枪杆于腋下。而秦五六所在的后方骑队依旧正常奔行,等待前列战亡,再行架枪之举。



    “这帮凉州兵真是不畏死啊!”



    秦五六的后方传来一声感叹,也不知是谁人所说,很快被淹没在马蹄声中。



    凉州兵是潼关营的军骨,是董卓百练打出来的精钢,若真有一日这帮家伙死绝了,那潼关营也就名存实亡了。



    除非有另一支军骨代替他们继续领着潼官营前行,而打造一支军骨,需要无尽的战事浇灌。



    “嗖嗖嗖!”



    漫天箭雨从半空中飞来,映入秦五六的眼中,匈奴人的骑射优势显现了。



    “伏腰!”秦五六的本曲军候瞬时大喝。



    秦五六双手抱住马脖,只听左侧一声惨叫,方才与秦五六交谈的骑甲栽倒于地,埋入马蹄之中。



    秦五六迅速转头看了一眼,继续保持骑速,他与这位骑甲十分熟络,知道他父母健在,膝下有两儿一女,但只方才一瞬,整个家中的门梁倒塌了。



    此后半刻间,秦五六身旁至少倒了三四十人,或同曲老友,亦或别部生人。



    “放箭!”



    最后方的汉家骑射终于挽弓搭箭了,这不是工匠之间的差距,而是汉甲不善骑射,只能拉近距离,以免伤及己方枪骑。



    当然这些过程和秦五六毫无关系,他只需要再次弯腰而已。



    又过了两刻左右,郭汜的左翼营撕破了乔小月的骑射部,呈锥形状直插敌军腹心,骑行速度也逐渐减缓。



    随着两侧汉骑不断伤亡,秦五六的位置也愈发外移。



    值此刻,乔小月部百长尸真踱从左侧杀出,与秦五六侧面交兵。



    “嘿!”



    尸真踱挥舞大槊刺向秦五六的左肩。秦五六未能及时反应这乱军突出的槊矛,狠狠的挨了一击。



    “噗!”



    尸真踱的矛尖刺穿秦五六的左肩,秦五六吃痛一把抓住槊杆,右手抬枪刺入尸真踱的胸膛。



    二者都非大将,交兵就是以命相搏,胜负手只在一瞬之间。



    “嘭!”



    尸真踱栽倒于马下,秦五六忍着剧痛与另一位匈奴骑交战,本曲军候见状抽出佩剑,砍断了秦五六肩前的槊杆,接替秦五六的位置与源源不断的匈奴骑力拼。



    “五六,退回中列。”



    “是,军候。”



    秦五六匀速退回中列,整个左臂已经失去了知觉,而方才接替他的军候也死在匈奴骑手中,周遭的匈奴人越围越多。



    又过三刻,秦五六感觉身旁已无汉骑,全是匈奴骑,很明显郭校尉的突杀策略失败了。



    “刷!”



    一记流星锤从左后方直袭秦五六的头部,而秦五六正在与前方持剑的匈奴人厮杀,即便后脑忽来凉风,他也无力顾暇,眼看就要毙命此地。



    “嗡!”



    一杆长枪寒芒先至,精准击中流星锤,枪身受了重力发出嗡鸣,弹飞流星锤,救下了秦五六的性命。



    继,先锋大将田国让再转攻势,围着秦五六骑行一周,杀了八位匈奴人后,径直掠过秦五六身旁,冲入前方敌阵。



    半刻左右,秦五六一侧的汉骑逐渐多了起来,中军部接替了左翼营的位置。



    “你家郭校尉呢?”李傕看了一眼秦五六肩头的半截槊枪问道。



    “回禀将军,正在前方厮杀。”



    秦五六应答,李傕拍马即走,也杀向前方战团。



    “你且撤出战场,去寻医卒。”李傕身后的一位骑将向秦五六下达了撤退命令。



    “是,军候。”



    秦五六调转马头,与中军部主力擦肩而过。



    随着秦五六脱离沙场,其身后双军冲杀的声音越来越小,眼前的汉家旗帜比平素更加美丽,且似乎在向他招手。



    活着,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