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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八三章 奈何明月照沟渠
    却说陈道引郭嘉入府,设下酒宴招待曹操二人,时曹昂、张行作陪。席其众人只谈风月诗赋,不言家国天下。



    夜半,郭嘉饮醉,被张行、曹昂扶去别院休息,正堂中只剩陈道与曹操。



    “酒后闷热,随贫道去院中坐坐。”陈道起身走向庭院。



    曹操默默点头,同步出堂。



    月明星稀,朗照大地,院中小亭仍见松竹影。



    “孟德兄,可还记得当年的广宗城?”陈道靠于亭柱之上,望向皎白月。



    “自然记得。”曹操立于陈道对侧,看那庭竹的倒影。



    “孟德兄,可还记得当年的扶风郡?”



    “也记得。”曹操忽觉得有些压抑,不知是酒作怪,还是心念旧。



    陈道收回目光,正视曹操:“孟德兄,可愿与安再携手,待功成之日,安愿自退山林,将周公之名送给兄长,安搏个太平盛世,兄长留得万世美名。”



    陈道不爱再说堂而皇之的扶汉话语,就以个人论成败,满足曹操的雄心壮志。



    “哈哈哈,仲定何故说此话?操也在扶汉啊,也没有背弃道义呀。”曹操目无躲闪,心志坚定,他所要的万世基业不需要别人奉送,他自会取之。



    “孟德兄,真不愿回头?”陈道神情微微一收,战场杀伐之气瞬起。



    “仲定,操并未做错,何须回头?”曹操目光凝练,同是人屠,这小儿把戏对他无用。



    “贫道可以囚禁你全家,甚至……”陈道牙床紧咬,咯吱作响。



    “哈哈哈,仲定是真君子,定不会如此作为。”



    曹操能来长安,就有走出去的资本。曹操这个称号现在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方势力,一方可以为长安朝廷掣肘中原诸侯的势力。



    “哈哈哈,贫道与兄长开个玩笑,兄长,贫道不胜酒力,回房休息了。”



    没有激烈的肢体冲突,亦没有强硬的辩驳言语,走到这一步双方已是貌合神离,自此大道朝天,各是路人。



    “请。”



    曹操从一开始就佩服张安,以后也如是,若等到哪一天长安城破了,他会亲自给张安挑一种最体面的死法,将张安奉为汉末第一圣贤。



    十一年前,皇甫营中初相识,一个是骑都尉,另一个是义兵首领。互通书信,肝胆相照,誓约匡扶汉室。



    十一年后,陈府话离别,一个是刘辩的司隶校尉,另一个是刘协的光禄大夫。一席酒宴,割袍断义,只言各为其主。



    岁月如刀,割了私情,断了念想。也叹:不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翌日,曹氏家眷逐一登车,庭院中只剩数人,陈道执郭嘉之手,殷勤挽留。



    “奉孝,不如就留在长安,与贫道日日畅饮如何?”



    “先生莫再劝,这长安的酒喝一次足矣,嘉不喜居府住城。”郭嘉连连摆手道。



    “哈哈哈,也罢,奉孝一路慢行。”陈道也郭嘉无意,也不作强留。



    郭嘉即出府,曹昂上前辞别:“叔父,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昂感念叔父大恩,此生绝不敢忘。”



    “子修,日后要多学治政,莫要贪战啊,若得空闲,可来长安游玩。”陈道拍了拍曹昂肩膀。



    “是,叔父。”



    曹昂也退,张行上前施了一礼,陈道默默点头,目送二人同步出府。



    曹操见全员到齐,向张安遥望一拜,命令车驾出城。



    方才还热闹的庭院变的安静无声,陈道立于堂前石阶思虑良久,目色阴晴不定。



    …………………………………



    九月二十日,曹操返回洛阳城,着手司隶帝圣驾东迁之事。



    继,曹操遣使送粮草金银给白波军,韩、杨二人被蝇头小利和华丽言辞所迷惑,等到他们反应过来时,曹操已携圣驾从鲁阳赶往颖川郡。



    韩、杨大怒,领兵走梁县方向追赶曹操,但一切为时已晚,刘辩已入许城,韩、杨二人只得就此做罢。



    时见陕城,一脸疲惫的韩、杨二人落坐府堂。



    “曹贼可恶,我等被骗了。”韩暹忿忿不平的骂道。



    “兄长,现在说什么也于事无补,我们必须尽快离开弘农郡。”杨奉一脸担忧的说道。



    “这是为何?失了刘辩小儿,我等还无法在弘农、河南立足了吗?”韩暹目色多显不屑,在他的认知中刘辩远没有那么重要。



    “兄长,为何到现在还看不清时事!徐晃仅凭五千凉骑便可以将我等十万大军堵在陕县城,兄长真的以为张安怕我们吗?他是在怕刘辩,怕天下诸侯群起而攻之。”杨奉猛拍木案。



    韩暹双目惊恐,急切说道:“子献你不是说我们是长安朝廷的屏障,现在他们不要这个屏障了吗?”



    “我的兄长啊!所谓的屏障是刘辩,现在屏障移到了颖川,弘农、河南已经变成了肥肉。”杨奉越来越厌恶这个活在梦里的愚蠢之辈,若非白波军多数忠于韩暹,杨奉定耻于和他为伍:“如今张安取了半个并州,长安朝廷的实力再次扩充,雍帝想要一统中原,怎会对司隶视而不见?



    长安朝廷早已今非昔比,辖地辽阔,内政稳定,兵马强劲怎么会怕与诸侯正面抗衡呢?”



    “子献所言甚是,我等的确需要谋划个退路。”韩暹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唯今之计,我们只能退往南阳,夺取宛城。”杨奉因地而谋,白波军无法硬撼长安朝廷与曹操,至于河内张杨也是困毙之徒,故而杨奉将目光盯在了荆州刘表身上。



    “荆州水师不善伐战,取宛城倒是可行,但就算打下南阳,也是三面受敌啊,反倒平白无故招惹了刘表。”



    “只要打下宛城,我们便向刘表投降,与刘表签订盟约,助他防守北境,我等也可有一席容身之所。”



    杨奉想得十分透彻,白波军对刘表的威胁远远小于长安朝廷与曹操,他认为刘表会欣然接受白波军入驻,甚至在张安和曹操攻打宛城之时,刘表会出兵帮助白波军。



    “嗯,那就退往南阳,明日便走。”韩暹着实不想和陈人屠正面对垒,能退一步是一步。



    “兄长睿智。”杨奉长舒了一口气,韩暹虽然不太聪明,但关键时候也能做出正确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