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重华殿
女帝站在开阔的窗边看雪。
一身银白色的披风,夜晚有些凉,她还拽着领口紧了紧。
人老了,身体早就不如从前,再加上小产后彻底伤身,葵水也彻彻底底的停掉。
女人一旦没有那个东西,老的就更快。
一想到变老,女帝就十分郁闷。
何无严悄无声息的来到女帝身后,扯下自己身上的墨狐大氅,为女帝又披了一层。
“我的陛下,这么冷的天,您怎么能在窗口吹风?”
何无严顺手关了窗子,室内的暖意才逐渐循环起来。
然后他又抱住女帝。
女帝也并没反抗,而是顺势倒进何无严的怀里。
“你可知道,这些年我有多想你?很多时候,朕都觉得自己支撑不下去了……”女帝一贯是强势的,可意外的在何无严面前露出疲惫的一面。
“我回来了陛下,我不会再离开你,永远不会。”何无严伸出手发誓,可目光却深深的望向远方,而不看怀里的女帝一眼。
女帝在他怀里动了动,半披的头发滑到眼前,青丝在明亮的烛火下,很明显的看的到白发。
女帝有些慌乱的将头发藏起来,很怕被何无严看到:“朕,朕竟然老了……”
何无严温柔的笑了,那笑容和意晚一样端庄:“陛下说笑了。”
随后在女帝保养的还算可以的额头上虔诚的落下一吻:“我只希望,陛下的白发是为我而生。”
说罢,何无严弯腰,将女帝打横抱起来走进内殿,这样的情况下,是谁都会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哎,等等!”女帝勾了勾何无严的脖子,脸上竟然难得的出现一丝如少女般的红晕:“你,你不嫌弃朕老了吗?”
她现在肌肤松弛,容颜衰败,肚子上还有一层松松垮垮的囊肉,胳膊和腿也都松的不行,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何无严将女帝抱紧些,柔声道:“怎么会呢?您永远年轻我的陛下,更何况,陛下若想永葆青春,我有的是办法……”
女帝的眼神一亮。
在女帝明亮的眼神中,何无严将女帝抱去内殿,室外雪花漫天,室内翻云覆雨。
直至凌晨,何无严才冷着一张脸从重华殿偷偷溜走。
女帝住在哪里无所谓,但他是国师,他们之间的关系不能被发现。
直到走进永巷,何无严才扶着墙不断地干呕。
眼睛里翻滚的泪意,抵不过心头的恶心。
不过灌了几口寒风,倒好受些许。
如女帝所说,她的确老了,令他下不去手,可他还是竭尽所能的演戏,讨女帝开心。
也只有这样若即若离,才能保证荣宠不衰,这些年也都是如此,若他和后宫那群男妃一样日日守着她,只怕没几天女帝就厌弃他。
何无严讨厌这种日子,可为了意晚,他别无选择。
真是……毫无欢喜可言的一场**。
经过意晚所住宫殿时,何无严意外的发现灯还亮着,她还没睡。
当然,宫里处处灯火通明,之所以判定意晚没睡,是因为她内殿的灯全亮,依何无严对意晚的了解,她肯定醒着。
“嫡公主睡下了?”何无严问门口上夜的守卫。
守卫拱手:“回国师,还没。”
“我去看看公主。”
意晚睡不着,裹着厚厚的三层毛毯蜷在窗边的炕上发呆。
地凳上一左一右的坐着银烛和画屏。
两个侍女一个伸手烤火,一个在剥栗子。
“国师大人!”银烛先看到何无严。
意晚回神:“这么晚你怎么还过来了?”
何无严看着意晚眼圈下的乌青,担忧道:“那三公主这么晚了为何还不休息?你本有心疾,不该熬夜的。”
意晚把手炉递给银烛,让她再加些炭:“睡不着。”
殿里没有外人,何无严在火盆对面的椅子上坐下,开口道:“是因为修宁?”
意晚长长的睫羽轻轻一颤。
何无严长指轻轻敲打桌面:“她为你张罗选夫郎,也不算是一件坏事。”
“可她到底还是因为我提议把元昼赐婚给她而对我进行反击不是吗?”意晚轻柔的笑了。
提起元昼,何无严更加不解:“顺安王府在逐月的地位举足轻重,更何况顺安王几次表露愿与殿下你结亲,如此好的资源,你为何要拱手相让给修宁?”
意晚重新抱回银烛换好的手炉,又道:“你之前调查的,元昼和修宁似乎有渊源,且元昼的心不在我这里,强留也无用,正如修宁的心也不在元昼的身上,是一个道理。”
何无严陷入沉思。
为了让身体孱弱的意晚活下来,二十年来他殚精竭虑,不择手段,好不容易把她养大,又事事为她谋划。
可她现在大了,人也不如小时候单纯,很多时候意晚做事,就连何无严也摸不准是何用意。
“那你促成修宁和元昼到底为了什么?”
意晚娇喘微微,深夜不睡她甚至有些心慌,可还是端庄典雅的坐好:“修宁是个聪明人,我试探两次皆被她滴水不漏的挡了回来,她自以为足够强大,可她却有两个致命弱点。”
何无严眯眼,京城的事他也不是不知道:“……穆非安?”
“不错,”意晚笑道:“我就是想让她后院失火,焦头烂额,才有可乘之机。”
何无严心头猛然一凛:“你是想说,以她这个弱点为假棋,去攻击她另一个弱点?”
意晚无邪的点点头。
“我手上有一个修宁到死都不知道的秘密,也是她这辈子,最痛心,最难过的地方。”
火盆边的栗子噼啪的爆开,正如意晚深沉的眼神:“她处在风口浪尖,本就摇摇欲坠,我若不把水搅浑了,怎能一击而中呢。”
何无严已经明白了意晚是要怎么做。
她想诛心。
不仅要修宁的命,还要她心如死灰。
“你们只是政敌,其实意晚,我们也没必要做的这么绝。”何无严想起那个惊天的秘密,有点物伤其类的感觉。
钟离意晚精致的面容看不出一丝冷漠,满面温柔,可何无严却只从温柔的表象下看到了冷酷绝情。
“挡了我的路的人,都该死。别说修宁,就算是想容在,我也绝不会心慈手软。”
银烛和画屏对视一眼,不敢做声。
室内静的可怕。
这样狠毒的话,任谁也不会相信,是从温柔高贵的嫡公主嘴里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