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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寨梁山
    耶律李胡当然知道契丹人在夜间只是佯攻。连续几天的骚扰,等守城士兵疲惫以后,再大局攻城。



    对付契丹人的骚扰战术很简单,就是不要把它当回事就成了。



    当然,保不齐契丹人会连夜攻城,但那样一来,巧攻就变成了强攻,损失太大。



    能花一块钱办成的事,为啥非要去花一百块钱。能死十个人打下来的城,为啥非要死上几千几万人?契丹人作为伟大唐朝的好朋友,智慧早已开化,不是啥都不懂的蛮子了。



    赵玗淡定地跟耶律质古玩闹,耶律李胡全都看在眼里,心里对这小子不禁生出了几分好感。



    正打算夸奖几句,只听赵玗那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问题,耶律李胡摇了摇头,回房间休息去了,心想:“现在的年轻人都这么懂事了吗?”



    赵玗看着耶律质古热切的眼神,说道:“等打完仗,我慢慢教给你。现在你可以自己慢慢看。”



    耶律质古点了点头,开心地拿着显微镜,回房间玩去了。



    他俩都知道,打完仗以后,就是赵玗送耶律质古回契丹的时候。



    到时候他们俩一个在契丹,一个在汉地,此生都不见得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教与不教,又从何谈起呢?



    不过,两个人都很默契,没有提这一茬,仿佛根本就不存在这回事,两个人会这样一生一世地相处下去似的。



    ……



    契丹人只是骚扰了一阵,射了一堆空箭,丢下了十几具尸体,仓皇逃窜。



    尽管武州守军占了便宜,但是紧张的气氛,依然笼罩着所有人。



    契丹人数的优势,犹如一座大山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武州城中,算上老弱妇孺,都凑不满三万人,而契丹人却有整整十万战士。



    城中的契丹人,已经被赵玗全部聚集起来,集中安置在一片固定区域内,供给他们吃喝,同时让他们负责修缮军械。



    即便如此,城中还有多少契丹的间谍,不得而知。



    哪怕是有间谍的存在,赵玗也没敢搞白色恐怖。



    白色恐怖确实可以肃清异己,但是也更容易让普通人受到无尽的牵连。



    普通人,也就是人民群众,才是取得最终胜利的根本。



    只要取得了人民群众的信任,老百姓会自发地将契丹间谍给揪出来。



    赵玗长篇大论地论述这个观点的时候,除了耶律质古,没人能接受这个观点。



    杜陶和张贞冲坚持要进行严打,把契丹人的间谍全部揪出来。万一在防守的关键节点,有人出来捣乱,那不是全完蛋了么。



    赵玗不得已,直接发起了投票程序,二比二。



    当票数一样的时候,不可以通过某项决议,但是可以否决某项决议。



    于是杜陶和张贞冲主张的肃清活动,被否决了。



    民主的核心思想,是人人平等,是人民当家做主,但却不是简单的人人平等。



    赵玗在任何时候,都在坚决地贯彻这样的思想。哪怕是大敌当前,哪怕是危在旦夕。



    当然,危在旦夕是在别人眼中的境况,在赵玗的眼中,却满是机会。



    望楼之上,赵玗端着自己的八倍镜,望着西面的山上:“老杜,你看那边。”



    张贞冲先接过望远镜:“寨梁山?契丹人都跑到那里了吗?”



    寨梁山位于武州城西面偏南一点的位置。如果契丹人真的在寨梁山部署兵力,说明契丹人已经彻底包围了武州城。



    看了一阵,张贞冲有些疑惑:“咦?看上去不像是契丹人啊。”



    “老杜,你看看?”



    杜陶没好气地结果张贞冲手中的望远镜:“你的手倒是快!看到了啥,你说说呀?”



    顺着张贞冲指的方向,杜陶看了一阵:“那好像是河东军!”



    “河东军?他们来干什么?”张贞冲十分不解。



    赵玗道:“他们恐怕是以为李重吉在这里,想要以此来示好李从珂吧。”



    “哼!”张贞冲不以为意道:“石敬瑭那小子就是个孬种。干啥都想着两头都讨好。”



    张贞冲没说完的是,石敬瑭还往往都能两头讨到好,这才是最气人的。



    赵玗道:“老杜,给你安排个任务,不知道你敢不敢?”



    杜陶笑道:“你小子少来激将法。有什么敢不敢的,你说吧。”



    赵玗说道:“你现在出城,在城外当一支伏兵,然后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剩下的话,赵玗说的声音很低。为了防止耶律李胡懂得汉人的唇语,他还专门用手遮住了两人对话的嘴巴,以至于两人的计划,张贞冲都没大听得清楚。



    杜陶道:“你只管想办法,剩下的就交给我老杜,包你满意!”



    赵玗道:“一百轻骑兵,五十重骑兵,能派出的骑兵,不能再多了。”



    言外之意,是为了给大家留下反击的希望,不能将全部机动力量全都派给杜陶。当杜陶这一百五十骑兵被围歼的时候,武州城中大概率,也没有能力去解救他们。



    杜陶拍了拍胸膛:“你放心,俺老杜就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还怕了他们契丹鸟人不成!”



    趁契丹人还没来,杜陶先去准备,出城当伏兵。



    张贞冲问道:“你俩刚才说的是啥计划?”



    赵玗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耶律李胡:“法不传六耳。小心有人听见。”



    张贞冲道:“他知道了又如何?他又没办法把消息传出去。”



    刚说完话,他便明白了过来。什么法不传六耳,什么小心隔墙有耳,全都是借口。这分明就是赵玗不想让自己知道整个计划。



    “连我都防着,你们……真他娘的气人!”张贞冲也只敢小声嘟囔一声。



    赵玗拿着望远镜,一面观察着北面契丹人的动态,一面观察着杜陶的情况。



    契丹人还在烧火造饭。等到吃饱以后,大概就是开始攻城的时候。契丹人距离这里还有三十里地,大军推进过来,至少也到一个时辰以后了。



    杜陶出城的时候,在马尾巴后面拴上了树枝,马走过之后顺势就将马蹄印给扫除。



    有的马拴了树枝,也有的马没拴树枝。就这么虚虚实实的,让契丹人摸不清到底有多少人出城,进而也就无法猜到赵玗的计划。



    契丹人长期放牧,里面不乏经验丰富的牧人。这些有经验的牧人,可以通过蹄印的数量,分布,形态,很快地判断出牲口的种类,数量,以及健康状况。



    多年征战的有经验的牧人,他们可以通过蹄印,判断出骑兵的种类,数量,甚至骑兵骑术的熟练程度。



    对于契丹人的这些优势,全都在赵玗的算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