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玗亲自给张贞冲倒了一碗茶水:“辛苦了!”张贞冲仰起脖子一口喝尽:“多倒几杯,这一小盅,连舌头都没润,都喝不到喉咙上。”
赵玗笑呵呵地一杯接一杯地给张贞冲喝茶。
“不一会契丹人会第二波攻城,这次换另一波人上来防守。现在这波人让他们下去休息,每个人论功行赏,现在就把赏赐发下去,一定要当着大家的面发!”
“好嘞!”又喝了一口茶,张贞冲才跑出去传令。
张贞冲很会抓住机会,就在两拨士兵在城墙根交错,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站在半高处,大声喊话:“今日守城的士兵,作战英勇,成功击退契丹强敌。上官令,特每人奖赏肉二斤,钱五百,即刻去军需处领取。”
赵玗在武州城没有官方的职务,张贞冲只好称呼其为上官。
赏赐的钱,全部都从武州府库出,大家谁也不心疼。
打仗就是烧钱,这个时候谁要是还想着省钱,纯粹是嫌自己命长。
武州刺史就更不心疼了,花钱能买自己一条命,倾家荡产他也愿意。
我兔在历史上,哪怕是最艰苦的时期,士兵实际拿到手的军饷,也远远超过友军。
赵玗知道,他的未来是星辰大海,而不是手头这些块儿八毛的军饷。
军需处也是银枪军的人在把守,听到张贞冲的命令,全额发放肉和钱。
只要是城墙上下来的人,人人有份。发放奖励的人,甚至连领奖人的姓名都懒得问,直接一把肉一串钱,塞到别人手里。
看似随意的一幕,在士兵眼里却极大不同。
尊重,是他们内心深处最大的感受。
有的士兵,甚至暗暗地流下了眼泪。不想被人看到,赶紧假装擦脸上的血,掩饰过去。
州兵的家眷往往都在城中,这也是赵玗发肉的目的,就是要让武州城里的每一个人都感受到,奋力杀敌是光荣的,是伟大的,是能养家糊口的。
而那些临阵脱逃,想浑水摸鱼的人,是要掉脑袋的。
城中的士兵们,渐渐地流传起一句话:奋力杀敌也是死,临阵脱逃也是死。奋力杀敌还能博一场富贵,可临阵脱逃死了也白死。与其都是个死,还不如奋力杀敌呢!
城中的变化,陆陆续续地传到了城墙望楼上,赵玗的耳朵里。
一场小胜,竟然能将士气提高的这样的程度,赵玗非常满意。
赵玗望着城外,远远地能看到一片银甲骑士,将一个年轻的将军拥在中间。
“质古,那个就是你二哥吧?”赵玗抬胳膊,用食指指向耶律德光,举止之间颇有一番傲气。
耶律质古很爱自己的二哥,可又觉得现在的赵玗同样英武不凡,点了点头:“我二哥上阵杀敌可能不如我三哥,但是排兵布阵却比我三哥强得多。你想赢他,恐怕没那么容易。”
赵玗笑道:“人力终究有限,如若能汇集天地之力为我用,你二哥带再多的人来,不过都是蝼蚁一般的存在。你忘了咱们造的那些东西了?”
耶律质古微微变色:“那些东西强是强,但武州城内毕竟物资有限,能造出的数量也不多。”
赵玗摆了摆手,道:“这些不是你操心的事。军国大事有我们老爷们干就行了。
你三哥还行吗?马上攻城就要开始了,他可别错过好戏。”
耶律质古看到躺在那里的耶律李胡,心中颇为来气:“不能喝就别喝!吹那么大的牛,偏偏来这里丢人现眼!”
说罢,一瓢冷水泼在耶律李胡的脸上。
耶律李胡一下惊起:“水!水!发大水了!”
坐起来后,抹了一把脸,疑惑道:“唉?我怎么在这里?”
低头又简单回忆了一下,终于搞清楚了现在的状况:“那个……酒确实是好酒,一时之间喝多了上头,让小兄弟见笑了。”
耶律李胡说得谦虚,赵玗却是惊讶不已。
喝了那么多酒,这才不到一个时辰,便基本上清醒了,契丹人真是天生一副好肝!
说话间,契丹人第二次攻城开始了。
第二次攻城,依然是仆从军,只不过在一百多步以外,有弓箭手为他们提供火力压制。
在仆从军登城的时候,弓箭手不停的朝城墙上射箭。
偶尔还有几支箭射向了望楼,楼上的三人均是面不改色,喝茶的喝茶,喝酒的喝酒,想心事的想心事。
箭的飞行轨迹是抛物线,不像子弹一样近乎直线的飞行轨迹。箭射得低了,直接被城墙挡住。飞得高了,下落的时候被望楼的屋檐给挡住。
赵玗听到箭矢落在瓦上,噼里啪啦的声音,身子总是不自觉地一抽一抽,本能的警觉反应。
不想让耶律李胡看轻自己,赵玗干脆猛烈地抖起了腿,掩饰身体的本能反应。
耶律李胡不禁摇了摇头:“年轻人是挺优秀的,就是有点狂。不过老子就是喜欢狂一点的性子,就是不知道母亲她老人家喜欢不喜欢。”
耶律李胡的母亲是述律太后,一位传奇的女强人。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赵玗当成自己的准妹夫,提前替他考虑起了家里人的意见。
虽然契丹人的进攻更加地猛烈,虽然换上城墙的是新一波的州兵,但是州兵的眼神是火热的,士气是高昂的。
一个个契丹士兵在他们眼中,不是敌人,不是野兽,而是一斤斤的猪肉,一吊吊的银钱。
一个负责侦查的契丹士兵,顺着梯子爬上了城墙,看到汉人士兵的眼神,竟然起了一丝凉意,有一种猎物被盯上的感觉。
他的任务不是上城墙,而是仔细看清楚,望楼中的人到底是谁。
看清楚了,他看清楚了!
斥候的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怎么是他?怎么是她?怎么会是他们?!
跟城上的汉人士兵简单交了几下手,便假装掉落城墙。
不过早已挂在登城梯的挂绳,在他即将落地之时有了巨大的缓冲,让他安然落地。
然后,这个契丹斥候便藏在城墙下,等待着战斗的结束。
或者冲上城墙,或者撤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