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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旧乱中又添新乱
    次日一早,欧阳春照例去市场买早餐,依旧与马骏飞结伴去的市场,但因为马驰的原因,欧阳春的神色总是显得不够自然。



    马骏飞显然也感觉到了欧阳春似乎有意无意在躲闪自己,但他以为欧阳春心情不好,也没往心里去,更丝毫没有想到是与他的二儿子马驰有关。



    从市场回来,放下买的油条豆浆,欧阳春冲孟春桃说到:“也不知道咋了,象我做了什么对不起老马的事了似的,这一早上,我见到他就特不自在。”



    孟春桃一边拌着凉菜一边说到:“按理说,为了孩子好,咱是应该告诉老马的。可是,就凭看到那么一眼就把事做实了,实在有点武断。你也用不着觉得不好意思,全当没见过。”



    欧阳春将脱下的外套挂在衣架上,说到:“说是这么说哟,见过了就是见过,怎么会视同没见?爱怎么着怎么着吧,反正是不能说的。”



    孟春桃把拌好的菜端到桌上,叮嘱到:“对,绝不能从咱们嘴里说出去,那马驰我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欧阳春忙阻止,道:“快打住,什么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就变味,话说得这么难听,马驰还是一个孩子,会变化的。”



    孟春桃扁着嘴,道:“好好,我说错话了,总之一句话,你绝对不能把这事告诉老马。”



    欧阳春不等儿子回来,先坐在桌边边吃饭边说到:“知道啦,我不会说的。”



    吃过早饭,欧阳春早早出门上班,今天他要早去单位一会儿,手头有点急活。



    由于出来得比平时早,大街上的自行车并不是很多,欧阳春夹杂在自行车队伍中,却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临出家门时,欧阳春虽然答应孟春桃,不把马驰和李迎娣的事告诉马骏飞和李家和,但他隐约觉得这样做不合适,而且于情于理都说不通,更过不去他心里的那道坎。



    毕竟是一起参加工作,做了十年的邻居,彼此处得象是哥们,又是亲眼看着孩子们长大的,欧阳春真的不想看到孩子们走弯路。



    可是,欧阳春又觉得告诉了也不见得就好,马骏飞和李家和两家势必会阻止两个孩子在一起,两家人弄不好会伤了和气,二十多年的交情也就付之东流、毁之一旦了。



    思来想去,欧阳春还是觉得先不把实情告诉马骏飞和李家和,先等等再说,万一两个孩子幡然醒悟,迷途知返,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欧阳春这样做出了决定,也就摆脱了一种纠结,但却并没有让他的心里变得略为轻松一些。



    因为快到单位大门口的时候,欧阳春又想到了陈红和那个礼品盒,相比两个孩子的事,陈红和礼品盒更让欧阳春牵肠挂肚,心绪难宁。



    不知道为什么,欧阳春总是感觉到陈红送给他茶叶和蜂蜜似乎有着别的什么意思,这种意思似乎超出了同事和领导的层面。



    上千元的茶叶绝对不是一般同事关系应该送的,上好的蜂蜜也绝不会是普通的同事之间的关心和温暖,这让欧阳春心里感到惴惴不安。



    陈红是刚刚参加工作两年的大学生,孤身一人从杭州来到抚东钢厂工作,人不但长得高挑苗条,聪明秀气,更精通人际关系,逢人不笑不说话,处事老道,一点都不象刚刚踏入社会的年轻人,这一点,令欧阳春对陈红刮目相看。



    可是,经过两年多的接触,欧阳春总能感觉到陈红成熟内敛、热情大方的外表下,似乎隐藏着一种不为外人知道的无助和忧伤。



    欧阳春清楚地记得,陈红坐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问过他,她找什么样的男朋友合适,还说她从小没了父亲,喜欢成熟稳重的男朋友,想找一个父亲一样的男人照顾她、关心她,这让欧阳春感到隐隐的后怕。



    欧阳春正胡思乱想呢,突然,传来一声急促尖利的刹车声,将欧阳春从纷乱的思绪中猛地拉了出来,紧接着又听到司机的怒骂声。



    “你找死呀,赶着投胎去呀?不要命啦?”



    欧阳春猛然捏住车闸停下自行车,用脚支着地面,抬头向侧前方看去。



    只见一辆大货车停在马路中央,司机正一脸怒容地打开车门跳下车。



    大货车的前面站着一个穿着校服的中学生,地上躺着一辆山地自行车。



    那个中学生早已吓得呆在原地,满脸惊恐,忘了扶起自行车,更忘了躲避,见司机怒气冲冲向他走去,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几个年纪偏大的男人冲到司机面前,拦住司机劝阻到:“师父,你消消气,去去火,别和一个孩子一般见识,孩子也吓坏了。”



    司机师父看了一眼那个中学生,见和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大,又见那个中学生显然吓得够呛,于是心头不忍,把要骂出口的脏话生生咽了回去,一转身回到了驾驶室。



    那几个人转身来到中学生的身边,有人问到:“孩子,撞到没有?”



    中学生木然地摇了摇头。



    又有人叮嘱到:“吓坏了吧,以后骑车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可不能再随便横穿马路了,这多危险。”



    有人帮着扶起山地自行车,并把车推到中学生的面前,说到:“快走吧,上学别迟到了。”



    中学生冲那几个人鞠了一躬,推起自行车匆匆离开了。



    司机一按喇叭,大货车顺着大街开走了,自行车流再次顺畅了起来。



    这惊险的一幕让欧阳春心头一惊,顿时觉得后背一股凉风顺着脊椎直冲后脑,让他不由感到一阵阵后怕。



    一路上,自己心猿意马,胡思乱想,和乱穿马路有何不同?幸亏自己每天都在重复这样的过程,已经形成了一种本能,否则,不出事才怪。



    欧阳春暗暗自责,为自己这一次的疏忽大意深深懊悔。他向来注意交通安全,不论在何时何地,他从不违反交通规则,马路上他从来不三心二意,为了就是一个出行平安,这是他的意愿,也是他的信条。



    可是,这一次,欧阳春不但三心二意,更是心猿意马了,没出事真的是万幸。他在心里默念了一句“阿弥托佛”,这才重新打点起精神,不再去想什么陈红和礼盒,全神贯注地驾驭着自行车。



    人们还在不停地议论刚才惊险的一幕,有的人谴责那个中学生不遵守交通规则,自作自受;有的人埋怨司机师父不该骂人,中学生乱穿马路固然不对,但毕竟是一个孩子;有的人立即反驳,任何人都必须遵守交通规则,都不遵守规则,马路上还不乱喽?也有的人同情那个孩子,说孩子吓坏了,看着真让人心疼。



    人们七嘴八舌,边议论边向前骑行。



    欧阳春只是静静地听着,听着听着,就又感觉后背冒起一股凉风,正顺着他的脊柱向上攀爬,穿过颈椎,直达后脑,又顺着脑干升到头顶,令他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