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有什么事?我平时不喝酒,并不说明我不能喝酒。今天我们局长也参加我们部门的聚餐,你知道的,当初我爸找的人就是我们现在的局长,是他的帮忙,我才分到了财政局。只是那时候,我们局长还是一个副局长,我当然要敬他酒,表达谢意啦。”
孟春桃已经进了屋里,边脱外套边说到。
欧阳春等孟春桃说完,这才插话。
“你也不怕被同事知道?一旦传扬出去你走后门,影响多不好。”
“我又不傻,当然是含蓄地敬酒啦。我们局长也是心知肚明,心照不暄,我和你说过的,他是我爸最好的战友的弟弟。”
“你是和我说过的,不过,这种事情,以后还是不要多讲的好,饭菜我还给你留着呢,你还吃吗?”
欧阳春站在餐桌旁问孟春桃,如果孟春桃不吃,他就准备将桌子收拾了。
“吃呀,在外面吃饭我向来吃不饱,你又不是不知道,何况今天又喝了酒。”
孟春桃说完话便走出了卧室。
欧阳春端着饭菜边往厨房走边说话。
“放着饭店的好菜好饭不吃,脑筋真是坏掉了,家里的饭菜怎么可能比饭店的香啊?”
孟春桃去水池洗了手,一边擦着手一边说到。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大口吃呀,哪能那么没有‘身沉’,弄得象是没下过饭店似的,多丢人。”
“这有什么呀,人生一世,吃穿二字,都是出去吃饭,放着好东西不吃,真是傻得可以了。”
欧阳春说着话,用微波炉热好饭菜,端上了桌。
孟春桃也没客气,坐在桌边边吃饭边和欧阳春聊天。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那里就感觉不饿,啥也不想吃。更不好意思动筷子,又是旋转桌面,你吃了一口再想吃第二口,菜不知道转谁面前了,又不好意思多夹,根本就吃不饱。”
“那你就自己转呗。”
欧阳春说着话,已经来到沙发上坐下,边看电视边说话。
“你这话说的,别人都不转,就我转托盘?弄得像人家几辈子没吃过好东西似的,我可丢不起这人。”
“那就没有办法了,只能回来自己再吃喽。”
“你少在那说风凉话。”
孟春桃听出欧阳春的话里有取笑的成分,假装生气怼了一句,继而又笑着说到。
“说实话,饭店的饭菜还真没你做的好吃。”
“那你就多吃点。对了,今天晚上,秋实可和我说你啦。”
欧阳春的话让孟春桃顿时一愣,她急忙放下筷子,扭过身子问到。
“他说我啥啦?”
欧阳春眼睛看着电视,随口说到。
“他说你不相信他,说你总怀疑他和陈英没断,还说你总唠叨他学习。”
孟春桃笑了笑,转回身子,边嚼着嘴里的饭边说到。
“他感觉出来啦?我还真怀疑他,我就是怕他分心,影响学习,才经常提醒他。”
“我出差这些天,你又发现什么苗头了吗?”
“没有,我只是猜测的。”
“你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劝你还是省省吧,一点作用不起,弄不好还会适得其反的,你知道吗?”
孟春桃转回身去继续吃着饭。
“行吧,反正你回来了,他又愿意和你说心里话,我也懒得再唠叨他的学习,我自己都嫌烦。”
“你都嫌烦,秋实不更嫌烦啦?秋实差不了的,你不相信他,他当然对你有戒心啦,更会对你说的话敏感,自然也就不和你说心里话的。”
孟春桃沉思片刻,觉得欧阳春的话很有道理,于是说到:“好吧,我倒是乐得清静,以后他的事全归你管。”
欧阳春大包大揽说到:“行,我全管。”
孟春桃已经吃完了饭,边说话边收拾桌子。
欧阳春起身帮着收拾完桌子,两人简单洗漱完,就一起进了卧室。
欧阳春先换完了睡衣,上床躺下了,孟春桃则先是卸了妆,才换了睡衣上了床。
孟春桃依旧小乌依人一般钻进欧阳春的怀里。
欧阳春则伸出胳膊将孟春桃轻轻搂在怀里。
一股酒味飘进欧阳春的鼻子,他看了一眼孟春桃,见孟春桃闭着眼睛,已是半睡眠状态,不由心疼地说到。
“你这是喝了多少白酒?不能喝就少喝点,你这是何苦呢。”
孟春桃依旧闭着眼睛,抱着欧阳春的身体,说到:“没喝多少,喝点酒就想睡觉,你别和我说话了,我真是困了,我睡觉了。”
说完话,孟春桃离开欧阳春的身体,自己躺到一边,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欧阳春则将被子往上拉了拉,又将孟春桃的被子盖好,头枕着胳膊一时却很难入睡。
欧阳春的思绪象水一样在浓重的夜里随意地流淌,他一会儿想到远在上海的爸妈和女儿,一会儿又想到近在身边的儿子欧阳秋实。
儿子欧阳秋实的嘴唇上已经长出了黑绒绒的胡须,一米八的大个,已经不再是一个孩子了。明年高考一结束,也就要像女儿夏荷一样离开家,想见一面都难了,这让欧阳春突然涌起一阵伤感。
欧阳春想起了龙应台在散文《目送》中的一句话: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
欧阳春也更加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正在慢慢变老,从明年开始,他将与孟春桃相依为伴,过早地体会到空巢老人的滋味。
这让欧阳春很自然地就想到了远在上海的爸爸和妈妈,两位老人明显地老了,曾经健步如飞,从不知疲倦的爸爸已经驼背了,而且拄起了手杖,曾经说一不二的妈妈也变得放下身段,坦然承认自己的错误了。这一切能说明什么呢?无外乎一个,那就是时间催人老,岁月不饶人。
看到了爸妈的今天,也就看到了自己的明天,这一点,欧阳春深信不疑。但他又似乎觉得将来的自己会比爸爸妈妈更可怜,因为爸妈还有小弟陪伴,而他和孟春桃却只能作一对空巢老人。
想到这些,欧阳春的情绪变得有些低落,他不愿意去想那久远的未来,他对未来有些恐惧,他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孟春桃。
黑暗中,孟春桃的脸显得模糊,欧阳春想象着这样一张光滑的脸上,有朝一日也会爬满了皱纹和老年斑。他在黑暗中想象着这样一张老去的脸,忽然觉得这样对孟春桃实在是一种冒犯和失礼。
欧阳春伸手搓了搓脸,强迫自己不去想这些伤感的事,他把思绪强行拉回到上海的博览会。